张忠是国君,他要加码,自然没人反对。
于是便有一骑从台子附近,飞驰向前方,去见栾布了。
“吴”字旌旗下,栾布身披铁甲,坐在一匹健壮的黑色战马上,手中紧握着赤龙槊,身后放着许多木头箱子。
箱子内不是别的,正是张忠从某人手中赢来的无数黄金。
张忠不是一个握着钱,当资产的人。但是突然得到这么多的黄金,也真不知道该怎么花销。
但不能丢了吧?只能带来了。没想到,在这里派上用场了。
他正待下令,听到身后传来急促的马蹄声,便只能忍了下来,勒紧马缰,回头看去。
“启禀栾将军。君上下令,命人马唱起吴歌。”
骑士勒马停下,拱手禀报道。
“好计。”栾布眼睛一亮,脱口而出道。
这城中的人,都是钱家家奴。光用金子许以重利,显得单薄了一点。加上四周唱起吴歌,威力就足够了。
栾布想了一下,伸手召唤过来了在旁边策马而立的陈震,吩咐道:“君上的命令,你也听到了。你选一首人尽皆知的吴歌,让吴人整齐的唱起来。”
“诺。”
陈震不太懂为什么要这么做,但执行命令很干脆,当即应诺了一声,策马飞驰下去了。
过了不久,吴人们便在城外唱起了吴歌,歌声直冲云霄,气势迫人。
就一首歌,唱了一遍又一遍。等三遍之后,栾布便让士卒打开了一个个木头箱子,把箱子内的金子倒了出来,堆积成了一座小山。
四五千斤的金子,堆积成的金山,那是真一个壮观。
陈震亲自策马,来到了钱氏城池下方,在安全范围内,对着城池大叫道:“城上的人听着。吴君已经归位,率领举国之力,来讨伐钱氏。钱氏必亡。虽然你们都是家奴,但也是吴人。”
“君上有令。只要你们放下武器,出城投降。君上就既往不咎,另外先来者,可得重金。”
城上的守城家奴,都是骚动了起来。
陈震说的对。他们虽然都是家奴,但也很多都是吴人。怎么可能听不懂吴歌?
现在吴军包围了城池,一眼望去旌旗遍野,人马众多,不知多少人。
四面吴歌,动摇人心。
再看城前堆积如山的金子,除非是很忠心很忠心的家奴,否则岂能不动心?
但是这些家奴,一时间又没有人敢行动。一则钱氏的强者,正身披铁甲,手持剑柄在旁边看着。
二则得有特别胆大的人,站出来。
家奴还没有崩溃,城中的钱氏强者,反而是先崩溃了。
钱睿的府邸,堂屋内。
钱睿也披上了重甲,坐在主位上。钱正、钱博分坐在左右两侧,三个人都是脸色苍白,冷汗淋漓。
“久闻张忠是个智者,但是传闻与亲自领教,完全不同。他出了三计。他来了,以君名,吴国之众听他号令。用吴歌动摇人心,用黄金许诺。我不知我命,还有多久。”
钱睿牙齿咬着嘴唇,直到出血,双眸之中露出了恐惧、庆幸、后悔等复杂的情绪。
钱博、钱正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这在以前是不可想象的。
不。别说以前了,就是几天前,他们也不敢想象。
他们钱氏与章氏是盟友,一个在楚国,一个在山中自称越人,内外联合,称霸吴地,乃至于在整个会稽郡,都有巨大的影响力。
没想到,短短几天工夫。
就像冰雪遇到了艳阳,眨眼间的功夫,什么势力、势力、声望,全部化作乌有了。
张忠,果然是智者。
厉害。
钱睿很恐惧,一旦城破。愤怒的吴国人,必定会灭了他们满门。
他有点庆幸,事先把族中的优秀少年,送去了山中。章永会照顾他们的,钱氏的血脉没有断绝,只是势力、基业没了。
他后悔。
他本以为拒守城池,等待援兵是上策。要是早知道这样的话,他就该舍弃家业,带着金银细软,家奴、兵丁,逃到山中投奔章氏,也自称是越人的。
只可惜,只可惜。
他舍不得这钱氏基业啊。
犹豫就会败北。
钱氏三雄已经崩溃了,没有任何胜算,没有任何希望。
而情况,也按照所有人判断的方向发展。
城门上。
钱家的强者手握剑柄,警惕的看着四周的家奴。这城池本是他们的根基,保护他们的。
但是现在家奴心中已经生出了恶鬼,随时可能反噬主人。
在这面城墙上,钱氏家奴之中有一个叫刘声的人。从小舞枪弄棒,身强力壮,属于家奴之中的强者,带领一队十人的人马。
他伸出舌头舔舐了一下干裂的嘴唇,心想。“饿死胆小的,撑死胆大的。”
“吴君一国之君,不会失言的。”
想罢了,刘声便私自率领自己的一队人马下了城池,对守卫城门的兵丁呵斥道:“让开路。”
守卫城门的家奴兵丁,面面相视了一下,很是顺滑的让开了路。刘声让属下打开了城门,从城中夺路而出。
“射杀他们。”钱氏的强者,当即双目欲裂,大声下令道。但是开弓的家奴,寥寥无几。
刘声以及所在的小队,几乎没有伤亡,便来到了栾布的面前。
“将军。我是刘声。”刘声一脸兴奋的来到了栾布的面前单膝跪下,昂起头来说道。
“赐十金。其余人赐一金。”
栾布微微一笑,说道。
“诺。”有士卒应诺了一声,赐给了众人黄金。刘声等人都是家奴,哪里见过黄金?当即一个个兴奋无比。
栾布再派遣他们前往城墙下,手持黄金,大声招募城中家奴。
城中家奴,顿时崩溃。如放闸的水库,一批又一批的人冲出城门,来投吴君。
但是刚才栾布说过了。
先来的人有钱,后来的人没钱。
栾布命人把黄金收了起来,只花销出去了三百金,还剩下四千左右黄金。
他看情况差不多了,便派人飞驰去禀报张忠。
张忠得知消息后,站了起来,环顾了一眼四周老臣。老臣们也都是精神气爽,喜上眉梢。
该死的钱氏,终于走到这一步了吗?
张忠随即严肃下令道:“命栾布率兵攻城。但我有言在先。入城之后,兵丁须得严守军纪,不可屠城,不可欺凌妇女。不从命者,杀无赦。”
末了,张忠说道:“杀人不过头点地。哪怕是穷凶极恶之辈,可以杀,但不可以侮辱。”
“诺。”
老臣们惊讶,但想起张忠仁义之名,便都是肃然拱手,一齐应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