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欢没什么太过于优秀的地方，二十岁一米七八的身高，估计再长也长不了多少了，农村长大的他长了一张不太符合这里水土的脸，不算白净，但也比村子里的人要白一些。

相貌中上，常年留着寸头，算不得硬汉，但是距离奶油小生也有这十万八千里的距离。

娶了村长家的闺女不是钱欢自认为如何优秀，而是村长的闺女身体有些问题。

八岁的时候突然生了一场怪病，村长的家里的积蓄全部都砸在了闺女的身上也没治好，现在的心智和两三岁的小孩子差不多，而且不能走路，最起码的生活自理都做不到。

他不是没想过再要一个。

努力了，奋斗了，怀孕了，流产了。

农村人都迷信，村书记认为自己没有那儿女双全的命，也放弃了，近年来岁数大了，总担心自己走了之后没人照顾闺女，就一直想找一个上门女婿，钱欢就成为了他最看中的那一个。

不说家里如何，这孩子从穷苦生活进入小康家庭，可性格一直没变，还是小时候那个样子，村子里谁家有事儿都会帮忙，见了村里长辈也会主动说话，帮忙干活。

初心不改，这是最难的。

而且村长很喜欢钱欢的性格，而且钱欢从十二三岁就跟着他妈接触外面的商人，虽然生意都不大，可这些人嘴里没有一个不夸奖这个孩子的。

如今钱峥趁着老婆生病病危，卷走了家里所有的财产，钱欢一个二十岁的孩子没放弃母亲，而是放弃了自己。

村书记认为自己没看错。

再看眼前这个鼻青脸肿的小伙子，村书记笑了。

“行！这钱我晚上就给你，但是咱们爷俩得立个字据，条件我也先和你说清楚了，我不能这一年里都等着你！如果有合适的人我一样会把闺女嫁了，而你需要还给我四十五万！别怪我在这时候敲诈你，我也得为我闺女考虑，如果没有遇到合适的人，你一年后还给我四十万，还不上这个钱，当天咱们就去领证，我不会可怜你，再给你多少多少时间，因为我的时间越来越少了。”

钱欢躺在稻草上闭着眼点头。

“无所谓，我要能还得起钱了，也不差这五万了，我要是还不起，你就是让我少还五万我一样还不起，一会借条上就写四十五万吧，免得到时候我反悔打官司，到时候连个见证人都没有。”

村书记嘿嘿一笑，起身回屋拿出了纸笔，刷刷刷一会的功夫写好了欠条，钱欢坐起身，大拇指在脸上抹了点血，然后按在欠条上，村书记收好欠条，坐在一旁笑道。

“要我说这钱你也别还了，娶了我闺女算了！我就是想找个人能在我死后照顾好我闺女，至于你在外面怎么玩我不管，你也不用上班，我积攒的积蓄差不多够你用一辈子了。”

钱欢望着天空，嘴里叼着一根稻草，叹气道。

“是啊！就这样安安稳稳的一辈子挺好，可钱峥和周慧这两个人只要活着就让我睡不着啊！老爷子啊，你别说我心狠，你也别说钱峥是我爹，在他今天为了一个贱人抽我耳光的时候，我就已经和他没有任何关系了！你说为什么男人有了钱就变坏呢？”

村书记躺在稻草上笑道。

“不是男人有了钱就变坏，和性别无关！内心欲望越强烈的人，越是向往更好的生活！钱只不过是一个衡量价值的东西，它也没能力把人变坏，什么时候用钱？”

钱欢站起身伸了个懒腰。

“明早吧，你把钱交给我姥姥吧，最近都是她在照顾我妈，别告诉这个钱是我把自己卖了，你自己看着办吧！走了！”

村书记坐在草堆上笑道。

“你连房子都没有了，这十月的天晚上已经很冷了。”

钱欢背对着村书记挥挥手。

“不睡了，背着四十万的债务我还能睡得着？我的心得多大啊？走了！”

村书记没有阻拦，看着消瘦的背影走出院子，村书记久久没有说话，许久后媳妇儿走了出来，蹲在一旁低声道。

“心疼了？”

村书记抹了抹眼角，笑道。

“心疼？我心疼他谁心疼我啊！只是想啊，怎么会有钱峥这样的人。”

“钱峥？比他险恶心狠的人太多太多了，只是咱们不知道而已，回吧。”

村书记回了屋子，坐在热乎乎的炕头看着闺女，眼中满是疼爱。

走在村子里乡间小路的钱欢一边走一边擦着眼泪，钱峥抛妻弃子，自己潇洒快活，村书记一直没放弃自己的闺女，这个年纪一样在努力呢。

想不明白，也不去想了。

敲响二舅家的院门，没过多久二舅妈小跑着打开了院门，当看到门口站着的是钱欢后，二舅妈的脸色明显变得紧张了，不是因为钱欢脸上的伤，而是担心他是过来借钱的。

钱欢咧嘴笑道。

“二舅妈，给我三十块钱呗，一天没吃饭了！”

听说是要三十，二舅妈松了一口气，在兜里掏出一百块钱递给钱欢，低声道。

“欢欢，别怪二舅妈。”

钱欢仰起头憨憨笑道。

“不怪啊！二舅妈最好了，我妈的医药费都已经准备好了，但是明天我可能就不在新立屯儿了，麻烦二舅妈多往医院跑跑，照顾照顾我妈！”

话说到此，钱欢的鼻子有些酸，估计让老妈知道自己把自己卖了，一定会特别生气吧？

二舅妈的鼻子也有些酸，在兜里掏出一把零钱塞给钱欢，随后关上了院门低声哽咽。

钱欢听到了，但是他什么都没有，抓着零钱离开了村子，坐上最后一辆班车离开这个从来没离开过的县城。

五个小时的颠簸，钱欢下了车。

他愣住了，随后指着班车坡口大骂。

“你有病啊？这大半夜对你给我扔高速路口？我特么咋下去啊！”

班车停了！

钱欢懵了。

想起售票员那膀大腰圆足有两百斤的女人，钱欢翻过栏杆拔腿就跑。

十分钟后钱欢发现了一个重要的问题。

他迷路了。

上车的时候是晚上七点，下车是十一点多，能钱欢走到有人烟的地方已经是早上了。

这是哪。

我在哪里？

我要去滨海啊？

这里怎么还像农村似的？

五个小时做的车，我十分钟走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