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乾清宫掌事太监的这一声传呼,坤宁宫前院顿时人头攒动起来,所有的宫女和太监都跑出来,跪在通路两边接驾,。
王皇后刚刚更换好冠服,万历帝便走到了门口。
宫女将帘子掀起,万历帝走了进去。王皇后急忙趋前行礼道:“皇上,臣妾这厢有礼了。”
“爱卿免礼,平身吧!”万历帝心情很好,背着手,看了一眼王皇后,又环视了一圈坤宁宫。万历已很长时间没来这里了,这坤宁宫虽是比承乾宫室内大,但是感觉绝没有承乾宫布置的华美。感觉空空荡荡,万历帝不免有些失望。
这王皇后虽贵为皇后,但是,由于有郑皇妃的争宠,她的日子过的是郁郁寡欢。先时有个李敬妃,在生下皇七子后不久去世。于是万历帝把她所生的皇六子朱常润与皇七子朱常瀛,交予王皇后抚养,两子皆顺利长大,封为惠王和桂王。即便如此,这王皇后还是备受冷落。
还是十数年前,万历帝意欲废长立幼,立郑皇妃的儿子朱常洵为太子,可是,王皇后却不支持他的做法,不仅如此,还暗里支持朱常洛为太子,万历帝对她很不满意,意欲废除立郑皇妃为皇后。
万历帝的这些做法,却招到了李太后和朝中大臣的一致反对。那一时,首辅申时行还站在皇帝一边。后来,首辅申时行也因事得罪了朝中大臣,以至于这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首辅大臣,竟被满朝文武唾骂!最终,因郁郁寡欢,几月前,撒手人寰。他这一死,万历帝更是失去左膀右臂,对于立常洵为太子之事,最终也是心灰意冷!也因此事再不理朝政!
当下,王皇后见皇上有些不高兴,又躬身胆怯地问:“皇上御来,臣妾事先实在不知,臣妾为后宫之主,正要通知各宫,一同迎驾皇上,不曾想皇上却提前到了这里,也恕臣妾准备不周之罪?”
“免了!不用通知各宫了。”
“是,皇上!”
皇上身边那几个常随太监,正要去传唤,也急忙退回。
万历看王皇后恭顺的样子,又于心不忍,拉住皇后的手,走进里面,边走边说道:“爱卿,朕也知你不易,朕此来,是让你作为后宫之主,明日带领各妃嫔到西苑,随朕一同到大液池游玩,并让画师给每位爱卿作画,以解朕释怀!”
“谢皇上!臣妾几日前也听说,有个揭皇榜的画工,将给郑妃画像,还听说这个画工美如天仙,不知皇上是不是有意于她?”
万历帝不等皇后说完,把眼睛一瞪,严厉斥责说:“胡说!你从何处听说?朕还没见过此人,你怎么会有如此想法?”
王皇后忙躬身答道:“臣妾不敢。臣妾只是听说,并非臣妾杜撰,臣妾这一说,也是担心皇上的身体,为皇上身体着想。皇上毕竟年逾五旬,大明江山社稷还有待皇上,皇上应爱惜龙体为是!臣妾青春不再,不能服侍皇上,也是臣妾之罪!”
王皇后说完,眼泪竟流了出来。
万历帝听了很不高兴,指着她道:“你,你,你胡说些什么!”
这个王皇后从来不敢在万历帝面前如此这么说话,今天因听到传言说,皇上想请一个美女画工作画,又听说这个美女画工琴棋书画无所不通,更重要的是,她还年轻!王皇后听到后,感到非常寒心,那种韶华易逝之感油然而生。
王皇后想到自己的遭遇,年纪轻轻就入深宫,虽然嫁得皇上,做了皇后,可是,终日却很少能见到皇上。身居深宫,那种寂寞如斯的日子,不知何日是头?难道只有死才是解脱么?原本希望恩爱的夫妻生活,如今却只能被银烛秋光冷画屏,轻罗小扇扑流萤。天阶夜色凉如水,坐看牵牛织女星替代。
此时,贵为六宫之主,并且享尽荣华的王皇后,委屈的热泪直流。又鼓足勇气,噙着眼泪颤声说道:“皇上,臣妾罪该万死!可是臣妾毕竟和皇上夫妻一场,一日夫妻百日恩,臣妾死不足惜,只望皇上保重龙体,以江山社稷为重!”
其实这王皇后也也真是不易。就以夫妻来说吧,若万历帝想要临幸皇后,需奏请皇太后下旨。按照礼仪,而皇后必定会推辞。
皇太后并以皇后处理事务繁忙为由,请万历帝另幸他宫。有时万历帝不答应,于是皇后就穿戴整齐,等候万历皇帝。
到傍晚时,各宫妃嫔集结在坤宁宫行礼,待奏乐后退下,到五鼓时再次来到宫门前。此时宫门已开。王皇后则先于万历帝到来之前,起身梳妆等待皇上。
万历帝若在白天临幸王皇后,在傍晚时必须奏告皇太后。若在其他宫殿临幸,则必定要文书答复。如果是临幸妃嫔则不用如此,只需要把自己所在地告知皇太后、皇后和各宫妃嫔。
身为六宫之主,宫中事务繁多,王皇后处理极其辛劳,若是神宗前来坤宁宫,事情又麻烦又辛苦,各宫嫔妃都要一起惊动。所以万历帝去别的宫殿多些,而来坤宁宫少些。这也是王皇后的伤感之一。
王皇后的一席话,也另万历皇帝颇为伤感,但是,很快又恼怒起来。他本来是高兴而来,却被皇后倒了一肚子苦水。万历有些不耐烦,一皱眉,说道:“朕何尝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来人,起驾承乾宫!”说着,一甩手,向宫门口走去。
随身太监急忙派小太监传呼,万历帝一挥手,脸上又恢复了来时的平静,轻声道:“不必传呼,朕要看看,爱妃正在忙于何事?”太监和宫女急忙簇拥着跟出。
紫禁城西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