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代宫中的所谓官戏,包括院本、水嬉、过锦戏三种。水嬉又写作“水戏”,是水上的傀儡戏。这次饰演老虎,应该是院本的基础上,活脱脱的翻版加工而成。
说是活翻版,其实一点不为过,那院本的戏中根本没有扮演老虎这一项,这是崔文升根据皇上的喜好,还有画工薛小雯的马上功夫表现,临时创意导演出的作品!
这个作品的总导演、总编剧、总制片人等等都是崔文升一人担当,演职人员呢,本来应该都是从官戏里的太监中挑选,可是这次不同的是,饰演老虎的演员,不是宫中的官戏太监,而是御马监的太监总管何成!
这位有着五十多岁的御马监总管,只因他上次管理御马不善,才导致此次的被罚。为了完成这次装虎,身体虚弱的他,整日披上虎皮,四肢着地行走,而且还要出虎的叫声,可谓是吃尽了苦头。
不过,何成的表演还挺成功,主角之一的万历帝和薛小雯,竟丝毫没有看出破绽,这也算是一大幸事。只是不幸的是,何成的右眼被弹丸打中,出了很多血。但是事后得知,他只是受了轻伤而已,视力并没受到影响,一切依旧如初。
这些太监们也不容易,就是包括崔文升在内,也是如此!每天揣摩皇上的脾气,变着法儿让皇上高兴,惟恐有伺候不到的地方被皇上怪罪。所以想出的创意也是层出不穷,大有现代的编剧大家感觉。真是创意无限!
这次崔文升的创意就十分成功,万历帝看后,不仅喜出望外,而且愣是没分辨出虎的真假!不仅如此,主角之一的小雯也被蒙在鼓里,可以说此剧达到了以假乱真的境界。难怪后来进宫的图兰形容这取乐的模式,比古代罗马帝国的斗兽场好的多了。当然了,图兰没去过古罗马帝国,也不知道那儿究竟有多残酷,她所知道的,也只是穿越来之前,在电影中看到的情形,而且还凭借想象。
图兰总结说:古罗马他们拼的是生命,而我们大明,拼的是创意,还有人性!就是多出的这点人性,图兰感慨,谢天谢地,他还算不上暴君!
却说小雯在轿中颤声道:“公公大人,怎么能让雯儿射中御马公公呢?这不是让雯儿陷于不赦吗?此事是因雯儿引起,雯儿愿意向皇上请罪!”
崔文升猜到小雯听到了他们的对话,也不客气,隔着轿帘,尖声笑道:“雯姑娘,何必如此?既然你知道了,老奴也实不相瞒,这的确是个假虎,不过皇上今儿个很高兴,你也是大功一件!我说小雯姑娘,你也不要自责,赶快去皇上那谢恩才是。老奴还是这句话,只要皇上高兴,别说是射中活人,即使你射死几个也是应该的,谁惹万岁爷不高兴,谁就吃不了兜着走!嘿嘿,怎么样,我的武状元?”
小雯还是气不过,“公公大人,这不是草菅人命么?”
崔文升冷笑道:“我劝姑娘还是不要多管闲事为好!别说是受伤了一个弼马温,就是死个唐僧又能怎样?姑娘还是起轿吧!”
听到这,轿子中的薛小雯,不禁黯然神伤!思前想后,神经仿佛麻木了一般,后来崔文升又说了很多,但是,一句话也记不清了。脑袋嗡嗡响,小雯越想越感到后怕,自己的射弹只是闲取乐而已,怎么会在大庭广众之下,打坏了人的眼睛,而且,凭这个,还当上了女武状元!真是讽刺!
小雯的轿子,以及外面跟着的太监宫女,一行人,入了西华门,然后向西转,走了几百步,过一道朱栏板桥,走不远又过一道桥,便登上瀛台。
小雯一路上心事重重,已无心欣赏外面的美景,不多时,又到了昭和殿前边的澄渊亭上。此时,万历帝同后妃们正在涵元殿吃茶休息,所以只能在这听后宣旨。
走出轿子,这儿的亭台水榭,荷花,竹篱、茅舍、几片水田,以及刚才画过的那对鸳鸯,对小雯来说,再也没有吸引力了。是啊,这样的深宫,景色即使再宜人,再有生机,难道不是死寂一片么?
此时,小雯的心境就如唐代杜荀鹤的春宫怨中的风暖鸟声碎,日高花影重一样,风是“暖”的,鸟声是“碎”的,可是,小雯的心情却是哀怨的!
与小雯同一朝代的有个叫李蓘的诗人说过:君王日深宫,贱妾末由见。下阶一顾恩,犹使终身恋。十二楼前花低头,深宫白日已先秋。筚篥声高玉心死,燕支山冷朱颜愁。朱颜日日非昔时,青海年年雁影迟。乌孙公主汉家女,贱妾琵琶枉自悲。虽说小雯不是宫人,但是心境大抵如此!
这次打击确实很大,后来小雯在西拉木伦河边画迁移的胡斯愣汗人,又将自己的忧郁情绪融进了画中,使得本来就很悲壮的画面,更加充满了忧伤!就像图兰在图书馆里刚看到这张古画一样,第一时间觉得,这张画充满了人性,简直堪称绝品!
换句话说,是任何人也模仿不来的。以致于图兰也画了察哈尔牧民的迁移图,可是,任凭自己怎样加入感情因素,就是模仿不出来人家的神韵!图兰画了撕,撕了画,怎么画都不满意,就是基于此!
这样混混沌沌状态的薛小雯,怎样在涵元殿见驾,怎样被封为参军御史,怎样引起众妃嫔的惊讶等等,仿佛充耳不闻。到了最后,崔文升一脸媚笑,道:“雯姑娘,如今当上御史,怎么还不谢恩!”薛小雯才忽然醒来,但是神情依然很忧郁,慌忙道:“雯儿谢主隆恩!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万历帝看小雯的神态,疑惑道:“爱卿,难道爱卿不满意朕的封赏么?”
小雯嫣然一笑,道:“雯儿不敢,雯儿只是担心此次担任参军御史,怕辜负圣意,毕竟雯儿只是一介女流,更没有带过兵打过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