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明不可信任!”
冰冷的血色字符在古寂眼前跳动了片刻,然后便迅速消失不见,像是被人凭空了抹除一般,甚至连带着最初“不完整的秘密”的字符都一同不见了——
这个秘密似乎是个一次性的解析物,颇有点阅后即焚的意味。
不过就只有短短六个字,这个秘密还真是够不完整的啊……
古寂神色古怪,很快便摇了摇头。
神明那种高高在上的存在又不是他想接触就能接触的,现在谈信不信任的还太早了一些,起码短时间内他用不着考虑这个问题。
不过让他感到奇怪的是,他意识海中的那座石像应该是一位神明才对,而这个秘密又是从神明身上解析出来的,可是为什么神明身上能够解析出“神明不可信任”这种秘密呢?
自己人不相信自己人?
总感觉哪里怪怪的……
不过他倒是没有忘记一点,那就是这个秘密是不完整的,说不定只是整个秘密中极短的一小部分,单独分析甚至有可能和原本的意思相去甚远,所以不能全然相信,留个心眼就好了。
总而言之,今晚的收获还是非常丰富的。
古寂思索片刻,决定将精力主要放在【古衍段体术】上,【古研机械图纸】则是抽空研究——他的身体现在处于蒙尘状态,力量被完全限制在了普通人的水准,不尽快恢复力量的话相当不习惯,也会让他没有安全感。
而且他也很好奇【古衍锻体术】的真正内容,想要尽快尝试修行,【窥神之眼】的解析似乎只是起到一个入门到作用,真正的后续感悟还是得靠他自己。
不过处于蒙尘状态也不一定是坏事,古寂心中思索,如果是韩曳影对他下的手,说不定对方最近几天就会让人过来查看情况,现在这个样子想来完全可以骗过对方。
那家伙试图将他废掉,这无异于生死之仇,古寂绝不可能就此忘记,将来肯定是要报复回去的,不过对方毕竟是神遗医院的副院长,权势和人脉都很广,在此之前能避开那家伙的视线当然最好……
“那么,接下来就是等小怜姐的检查结果出来了……”
想到这里,古寂的心情有些复杂。
对神明解析物的解析似乎需要消耗大量精力,他没多久便感到十分疲惫,然后进入梦乡。
一夜无话,时间很快就来到了第二天早上。
古寂是被厨房里传来的声音吵醒的。
他还没有完全习惯自己已经复明的事实,没有睁眼,耳朵一动便听见了小怜姐的嘀咕声——她似乎把调料弄到身上了。
片刻后,古寂睁眼看向窗外,今天的天气意外的晴朗,没有再下雪,甚至出了太阳,不过眼看二月都快结束了,冬天也该远去了,估计之后只会越来越暖和吧。
能再次用眼睛亲自感知这个世界的感觉实在是太好了,古寂第一次觉得天空这么美,他盯着窗外看了好一会儿,这才心满意足的起身穿上衣服。
见他起床,正在将饭菜端上桌子的叶小怜不满道:“你这家伙最近都干什么了,好像每天都起得很晚啊……不过昨晚事出有因,所以我就让你多睡了一会儿,先去洗漱吧,马上吃饭了。”
说着,她低头看了看胸前衣服上的油渍,一脸心疼的将外套脱了下来,可很快表情就再次一变,哭丧着脸小声嘀咕道:“完了,怎么里面也沾上了……”
她正琢磨着该现在换衣服还是等会儿换,却发现古寂那边竟然迟迟没有动静,不由有些奇怪,抬头看了床边一眼,皱眉道:“都说让你起……”
话没说完,她突然愣住了。
在叶小怜的记忆当中,因为失明的缘故,从两人认识的第一天起古寂就是闭着眼睛的,而她也早已习惯了对方闭着眼睛的样子。
然而此时此刻,床上的古寂竟然第一次睁开了眼睛,而且正面朝着她所在的方向,隐隐给了她一种对方好像是在看她的感觉。
不过说起来,她好像还是第一次看见古寂的眼睛,没想到居然这么好看,就像星光一样,一点也不像盲人……
叶小怜晃了晃脑袋,完全没有想过古寂已经复明的可能,走到衣柜边上拿出几件衣服——
她在古寂家出入十分频繁,因此很早就在这里留了一些自己的衣服,以备不时之需。
“别发呆了,赶紧下床吃饭了。”
身后依然没有声音,叶小怜不用想都知道古寂那家伙还赖在床上,没好气的再次提醒了一句。
她脱下毛衣,忍不住打了个哆嗦,思索片刻,小声嘀咕道,“干脆把衣服都换了吧,正好一起带回去洗了……”
然而就在她即将把身上仅剩的一件衣服脱掉的时候,身后忽然响起了古寂的声音。
“小怜姐!”
“嗯?”
叶小怜并没有停下手上的动作。
“我能看见了。”
“我知道了,有什么等吃完饭再……”
“滴——”
电饭煲忽然响起清脆的提示音,提醒着饭已经煮好了。
窗外有冷风吹过,空气安静了好一会儿。
叶小怜大脑一片空白,以至于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猛然回过头。
古寂依旧坐在床上,只是和以前不同的是,这次的他睁着眼睛,眼眸明亮,目中仿佛有星辰流转,嘴角含笑,好像正在看着她。
不,不是好像。
……他真的在看着她。
叶小怜鼻子猛然一酸,一个小跑就朝着古寂冲了过去。
古寂似乎能体会对方的心情,下意识张开双臂,轻笑说道:“小怜姐,你不用这么激动的……”
然而叶小怜非但没有冲入他的怀抱,反而跳起来给他脑袋来了一拳,一副羞愤交加的样子。
“没看见我在换衣服吗,还不给我把眼睛闭上!”
……
饭桌上,叶小怜和古寂两人各自沉默的吃着饭,气氛有些沉重。
半晌,古寂迟疑道:“那个……小怜姐,我明明提醒过你了……”
叶小怜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咬牙切齿道:“你那叫提醒吗?早不说晚不说,非得等我快……快脱光的时候才说!”
她的脸差点就丢光了!
“这确实是我的错……”古寂苦笑一声,继续说道:“不过主要还是因为我第一次看见你的样子,所以有些出神了。”
叶小怜呆了呆。
“哼!”
片刻后,她双手抱胸,别过头说道,“好了,那你看见了,我就是这个样子,一个连打你的头都得跳起来的矮豆丁!长得像个小孩子,就连昨晚睡的都是儿童床!你想笑就笑吧!”
她有些心虚,迟迟不敢扭头看古寂的眼睛,而对方也一直一言不发。
空气沉默良久,就在她怀疑古寂是不是真的嫌弃自己的时候,忽然听见后者温和的声音。
“小怜姐,你的脸好像消肿了,还疼吗?”
叶小怜身子一颤,偷偷抹了抹眼睛,摇头道:“不疼了。”
真奇怪,古寂的眼睛恢复了,我分明应该高兴才对,为什么会有一点失落呢……
“小怜姐,小怜姐?”
叶小怜回过神来,听古寂一直在叫自己,忍不住扭头道:“怎么了?”
这不看不要紧,一看她连忙起身往后退了几步,惊慌道:“你小子靠那么近干嘛!”
古寂看着她的脸,疑惑道:“你的下巴为什么有伤?”
叶小怜一愣,连忙把下巴埋进围巾里,闷闷不乐道:“小时候不小心留下的,怎么了,很难看吧?”
“很特别。”
叶小怜撇撇嘴:“你不用这样安慰我的。”
“真的很特别。”
古寂说的不是违心话,小怜姐长得很可爱,下巴上有一个很不起眼的月牙伤疤,这并不会太影响她的容貌,完全称不上难看,而真正让他感到特别的地方在于——这个伤疤居然和神明有关!
古寂拥有【窥神之眼】,目光所及之处,凡神明者无所遁形,所以他一眼就察觉到了这个伤疤的奇异之处。
不过为什么会和神明有关……
见古寂神色认真,叶小怜这才微微松了一口气,苦恼道:“特别倒也算特别,但我不是很喜欢,只是想过很多办法都没办法消除……对了,你眼睛是怎么好的?”
她还是忍不住问出心底的疑惑。
古寂淡淡一笑:“这个嘛,前阵子我遇到一个算命的……”
见叶小怜的神色越来越阴沉,他不敢敷衍过去,连忙苦笑道:“这个就是昨晚我跟你说过的不能说的部分了……”
“那我知道了。”
叶小怜闻言不再多问,端起碗吃起了饭,片刻后,她由衷笑道,“不管怎么说,恢复了就好,这样以后你就能做很多事了!先吃饭吧,等吃完洗了碗我就该回去了。”
古寂温和道:“不用了,我自己可以洗的。”
叶小怜手上的动作一滞,然后继续刨着饭,心不在焉的“哦”了一声。
古寂心中咯噔一下——怎么感觉小怜姐有些生气啊,难道在怪我没有告诉她我复明的原因吗?
可是解析神明的秘密是绝对不能说出口的,这不仅关乎着他自身的安危,说不好还会害了小怜姐,必须要永远藏在心底才行!
他小心观察,小怜姐之后似乎一直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似乎没什么胃口,居然只吃了三碗饭……
一夜没有回家,叶小怜似乎也害怕家里人会担心,吃完早饭便带着换下的衣服匆匆离开了,说下午会再来。
古寂把碗洗干净,之后便开始集中精力感悟起脑海中有关【古衍段体术】的知识来。
没多久,他接到了胡忠打来的电话。
他心中一紧,连忙问道:“胡老,有什么事吗?”
“检查结果已经出来了。”
胡忠的声音很是沉重,让他心中逐渐生出不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对方接下来的话让古寂如坠冰窖。
“虽然太过反常,但我还是不得不告诉你结论……叶小怜的确患有幽冷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