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承认,现在的前田庆次虽然年少轻狂,却依然敏锐的察觉到佐竹义重在言语中设下的陷阱.
他并没上当,只是轻笑一声:”觐见幕府将军和敬奉朝廷是每个武士应有的大义,我没什么异义.我只是奇怪,是什么人这么没见识竟然在伊藤屋采购礼物和贡品,这里的东西可上不了台面......”
好嘛,话语轻轻一转就把争议放在了伊藤屋的东西够不够档次做礼物和贡品上面,就当没看见旁边的伊藤大老板被他的这番话气得脸发青.
难怪后来前田庆次去了京都却能混得如鱼得水,他向那些落魄的公卿求教学识,不但得到了精心的教导,甚至还帮他传扬了名声,以至很多大名都知道了这个文武双全,喜欢奇装异行的天下第一倾奇者.
好在伊藤大老板也知道前田庆次是個混不吝的性子,和他撕扯不清,只能当自己什么也没听到,没必要和这人生气.
佐竹义重只是笑着摇了摇头:”佐竹家此番觐见将军和敬奉朝廷,采购礼物和贡品全凭诚心.
或许在阁下眼里,伊藤屋的货物不够档次上不了台面,可在某眼中,确是最适合佐竹家量力而行,敬奉给将军和朝廷的一片心意.”
“说得好,礼物不在贵重,而在诚心,敬奉将军和朝廷确应如此!”伊藤大老板带头喝起采来,他觉得这个佐竹家少主说得实在是太好了.
那个鄙视伊藤屋货物不够档次的前田庆次根本不能跟这个佐竹家少主相比,看看人家这话说得多漂亮多让人舒服.
同样是少主,人家这气质和风度简直没得说,而你这个前田家少主却象个混混,还穿着冬装充时尚,难怪连你老爸的家督之位都快保不住了......
前田庆次也没想到佐竹义重这话把他找的借口给堵上了.到底还是年轻,他急眼了:”嗨,你这小子怎么不识好歹,我可是好心指点于你,避免你们在礼物和贡品上面犯错,你们不应该虚心请教于我吗?”
佐竹义重哈哈一笑:”明国有句俗语,叫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我等与阁下非亲非故,又素不相识.那么阁下何来的好心前来指点?
另外,观阁下这副穿着打扮,便清楚阁下并无官职在身,而且也不可能去觐见过将军和朝廷.那么阁下又有何资格来指点某等不犯错?
明说吧,阁下究竟有何图谋?是不是在打这些敬奉将军与朝廷的礼物贡品的主意?”
前田庆次的脸一下就白了,他可不想担上图谋礼物贡品的罪名,这个什么佐竹家少主委实太可恨了,简直是步步挖坑,每句话都有陷阱.
“别胡说八道啊!谁打这些礼物贡品的主意了!”前田庆次连连摆手否认,这刻他也不得不解释清楚自己的来意.
“我只是听说你们要去京都觐见将军和敬奉朝廷,在伊藤屋采购礼物和贡品,所以特地来看看热闹.
只是见你们几个都是半大小子,却无大人帮你们操持,这才动了好心想指点你们一番.谁知你们不识好人心,反怪我打你们的主意,简直是好心没好报.
另外,我这段时间正打算前往京都一趟,或许可以和你们搭个伙.此去京都,要经过美浓,北近江和南近江,这沿途可不太平,山贼盗匪众多,有我护送,可保你们一路平安.
当然,我是不会白白出手相助的,如果你们能给个百八十贯作为报酬,那我就可以勉强给你们当个保镖......”
敢情是这家伙在清州之町呆腻味了,现在就动了去京都的心思.只是囊中羞涩,又不好意思回家朝养父要,就打起了佐竹义重这行人的主意.不但想白嫖一路,还想再薅点羊毛做京都城的花销......
佐竹义重都被气乐了:”你脸真大啊,百八十贯当报酬都说得出口......”
招募个武士,一个月给五贯,一年也不过六十贯.从清州之町前往京都,这一路顺利的话也就十来天半个月左右的行程.
这前田庆次还真是自信与狂妄啊,就当这一路的保镖都开出百八十贯的报酬价格.
也不想想,真需要保镖的话用这百八十贯去招募浪人武士,一人两贯都能组织起四五十人的队伍,别说山贼,沿途领主见了都要招集农兵严加防范,警惕这些浪人武士会不会突然发起偷袭......
只是这会前田庆次还没听出佐竹义重言语里的讥讽,还在那得意洋洋的夸口:”当然,你也不想想我是谁,我是花之庆次,清州第一枪,整个清州我还没碰见过对手.
有我出马,什么山贼盗匪都不在话下,说保你们一路平安就能一路平安的抵达京都.当然,那报酬可不能少......”
佐竹义重相信前田庆次所说的清州无敌手只是他与那些浪人以及在野武士之间的比武较量.
织田家的武士可没人和他计较,又或者是看在前田利家的面上不去搭理他这个清州第一枪,又或者是不愿沾染前田家这混水,以至前田庆次比武胜了几场还真以为自己枪术清州无敌......
毕竟前田庆次没上过战阵,不明白比武时的枪术较量和上阵时实战枪术的差别,可以说他现在只是在自娱自乐而已.
佐竹义重突然觉得有些没意思,和现在年少轻狂的前田庆次撕扯什么呢?老老实实的教训他一顿,让他明白什么是天高地厚就得了,早点把这家伙打发走不就完了吗?
“百八十贯佐竹家有,但你要值得这个价钱.”佐竹义重说,又转头看向伊藤大老板:”老板,借他把枪,不是自称清州第一枪吗,让我看看他有没有这个本事拿到这个报酬......”
“氏干,揍他一顿,别打死打残就行.”佐竹义重轻声吩咐身边的真壁氏干.
听闻佐竹义重让他展示自己最为得意的枪术,前田庆次更是大言不惭:”你们几个一起上,我让你们看看什么叫清州第一枪.”
这边拿过伊藤大老板递给他的朱枪还不停的挑剔,什么不大合手,没自己常用的长枪好用等等.
真壁氏干拿起了伊藤屋的一根门闩,颠了几下,觉得重量还算可以.
前田庆次转身看见拿门闩的真壁氏干,眼都直了:”不是,你拿这玩意是在开玩笑的吗?”
真壁氏干摇了摇头:”没我合手的,就用这个了.”
“那,那要不我们出去?店里就这么大,我怕你施展不开......”前田庆次不觉心里有些发憷,正常人谁拿这玩意当武器啊!
这门闩比朱枪还长半米,宽度都有一尺了,别说当武器,立起来当盾牌都可以了.
心想是不是到外面去,这门闩施展起来肯定费力,自己只要游走几回合,对面那傻小子就会没力气了,到时就任由自己宰割了.
“不用,很快就好了.”真壁氏干有些不耐烦,你倒是先攻啊,你那朱枪没我这门闩长,那我让一步,让你先攻.
可前田庆次还在磨蹭:”不是,你说很快就好了是什么意思,看不起我吗?莪要不是担心打坏了店里的布置,早就戳你几个窟窿了......”
“算了,你还是滚吧!”真壁氏干上前一步,手里门闩就是一个简简单单的横扫.
“哎,等下,我还没说完......”前田庆次没料到真壁氏干会这么直接出手,眼见门闩横扫过来势头凶猛,已失去先手的他只好竖起枪杆准备接下这记横扫.
就听到“喀嚓!””嘭”的两声......
“喀嚓”是朱枪枪杆被打断的声音.
“嘭”是前田庆次飞到店外摔在地上的声音.
真壁氏干放下门闩,回头看着佐竹义重,脸上还有点委屈:”我只用了七成力,他就接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