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胜,难道我刚刚说错了什么吗?为什么我感觉他们两个都一副很难受的样子啊?”
卫济和夏弥早已经离开走远,曼斯仍然站在原地发愣,他有些沮丧,原本那张冷峻的脸上现在只有懊恼,他实在不明白为什么事情会发展成这样。
招生这件事难道不是,自己说清楚来意,然后学生们就应该乖乖的选择入学吗?实在不行的话也可以说考虑考虑嘛,直接走人算是怎么一回事,曼斯的心中现在只有一个念头,以后招生这种活儿谁爱干谁干,与其让自己和和气气的求人入学,他更愿意去对付龙王。
“没有啊,教授,我觉得你的话没有问题啊。”当然没有问题了,随便一问就问出两个惊天大料,叶胜简直爱死了他的教授。
叶胜玩着手机,在刚刚曼斯教授还在发呆的时候,他已经绘声绘色地在校园论坛里发布了一张帖子,不仅有图,连视频都有,而此刻他正在和新闻部的部长芬格尔沟通刚刚的细节,满脸兴奋的神色。
酒德亚纪嘴角含笑,眉角温柔的看着叶胜,她很喜欢看着叶胜这副开心的模样,但她没有忘记自己的教授还在思考人生,安慰道。
“教授,他们只是现在一时半会儿无法接受而已,等过段时间冷静下来了我们再陪你继续去招生就好了,还有,我真的觉得教授没有错,你已经比执行部的那些人好很多了。”
曼斯老怀甚慰,显然他对自己这个浑身都散发着母性光环的女学生的话完全信服了,是啊,昂热校长将这件事交给自己的时候显然是考虑了这一点的,执行部里除了自己难道还有其他人选吗?
就在这时,花店外面又停下了一辆出租车,居然还是熟悉的车牌号,就连从车中下来的两人也都不陌生,其中一位脸上带着便捷式呼吸器,露出的半张脸狰狞可怖,另一位则是刚刚还见过面的司机师傅。
司机师傅热情的朝这位奇怪的客人挥手告别,至于其他的事,他可不管,两百刀,两单就赚一千四百多块,还有什么比这更赚钱的嘛?
只能笑司机师傅天真浅薄,九十九朵二手玫瑰还能卖一千呢……
“施耐德教授,为什么你会出现在这里?”曼斯心中满是疑惑,靠,向神龙许愿都不带这么灵的吧,前一秒心里还在想自己在执行部的地位无可撼动,下一秒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执行部部长就立刻出现在自己面前,还TMD和自己坐的是同一辆出租车……
“执行部发现有一个IP在网络上不断地搜索关于学院的信息,差不多有四年了,我看了一下地址,发现和你这次任务的地址一样,我觉得很有必要调查一番,说不定这里有关于龙类的线索。”施耐德说话就像是在拉动一个坏掉的风箱,嘶哑的声线听不出任何情绪。
“既然和我这次的任务地点一样,那部长你为什么事先不和我沟通,我可以亲自去调查这件事。”
“这件事涉及到了一个人,我对他很感兴趣,怎么,你要去调查嘛?”话虽这样说,但语气却听不出来有任何询问的意思。
“那好吧,不过我实在想不到还有什么人能让你起兴趣,可以告诉我他是谁吗?”曼斯妥协。
“很抱歉,不行,我不知道和你们说了是否有意义。”
……
第二日清晨,卫济在朦胧中醒来,阳光再次透过窗户光临那张老藤椅,如同昨日一般的清晨,差别只是没有夏弥,卫济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发呆,思考接下来的人生。
自己究竟该怎样选择?是去爷爷推荐的那个见了鬼的卡塞尔学院,还是干脆什么都不管,就索性按照自己的想法,好好的平静的生活下去?
卫济躺在床上,他很想让自己静下来,不愿去想任何事,平稳的睡一觉也很好,但脑海里总是莫名其妙出现一些记忆碎片,大部分都是过去生活的记忆。
他记起小时候爷爷在那两棵桂花树下乘凉,就躺在房间的这个藤椅里,那时他刚看完86版的西游记,吵着闹着要给爷爷讲故事,然后孙悟空就一整天都在大闹天宫,至于什么西天取经他早全忘了个干净……
好像小时候自己就一直很淘气,小时候上学时自己很讨厌写作业,有一天老师布置的作业没有写完,第二天一早又害怕老师的藤条哭着去找爷爷,爷爷帮他做完了那张卷子,还骑自行车送自己去上学向老师解释自己早上不舒服,那张卷子他到现在还记得很清楚,那张卷子自己得了很高的分数,但老师让自己回答问题的时候自己却一个都不会,那种窘迫的感觉现在还忘不掉……当然,后来他的成绩就好起来了,只是还是很讨厌写作业。
他还记得小时候自己喜欢到处跑,老爸老妈经常找不到自己,那时候老爸老妈每次出门都很头疼,然后没办法就告诉自己门被锁了出不去,自己以为自己被关在了楼上,然后叫来了爷爷,爷爷找了个梯子把自己接了下来,那天他出去疯了一整天,回来之后才发现,原来其实门没有被锁……
小时候真的很开心啊,好像总是无忧无虑的,爷爷和爸爸妈妈总是愿意帮自己解决所有问题,好像自己永远不用担心任何事情,只是后来就很难过了啊,爸爸妈妈忽然出了意外,陪着他的就只有爷爷了,可在爸爸妈妈离开之后,爷爷就经常不知所踪,还把自己寄宿在学校,他当然害怕啊,他只有爷爷啊,那时候他就经常开始逃学,每次都会去儿童乐园,等爷爷来把自己接回家,这些都是和爷爷约定好了的,只是后来就再也见不到了……
应该说他运气不错吗?不然夏弥怎么会愿意照顾自己这么一个幼稚到死的人四年,就因为自己是她名义上的房东?骗谁啊……
爸爸妈妈是这样的,爷爷是这样的,现在夏弥也要走了,明明都没有和自己好好告别……
院子里那扎耳的开门声实在太大,卫济不想听见都不行,夏弥说的对,那该死的铁门早就应该换了,随后铁门又被某人慢慢关上,卫济仿佛能看见夏弥偷偷离开时那蹑手蹑脚的模样,他看见铁门终于被关上,卫济像是终于吐了一口气,终于轻松了,可回忆马上就控制不住的涌进脑海,无论好与坏,沉重的让他有些喘不过气。
过了好一会儿,院子外已经没有了任何声响之后,卫济穿着一身熊猫睡衣,翻身下床,他还是决定出去看看,打开房门,阳光和微风扑面而来,阳台上刚摆放上去的盆栽茉莉很是明显,卫济下意识的就往大门外望去。
夏弥坐在行李箱上,白色球鞋轻快地荡着,她穿着一身素白色的绣花无袖吊带裙,简简单单,头发被扎成马尾,一副墨镜架在头顶。
卫济仿佛能透过那双墨镜看见她的眼睛,她永远都是那副满脸笑容青春活力的样子。
夏弥朝着二楼挥手,向卫济挥手,她早就猜到卫济醒了,她还相信这个死小孩一定会出来。
其实如果她真想偷偷溜走的话,按照她一贯的作法,这个破门怎么可能会发出声音啊,夏弥现在当然很得意,喜欢装鸵鸟是吧,现在露馅了吧。
不过既然已经告过别了,夏弥也不再停留,就像是一个恶作剧,夏弥已经看到了自己想要看到的结果。
没有类似于后会无期的话语,该说的该做的她已经都做好了,夏弥从那个大大的行李箱上跳下,背过身后,一只纤细洁白的手在空中挥了挥,留给男孩一个潇洒的背影。
巨大的行李箱与女孩的瘦弱身躯形成的对比给卫济一种强烈的视觉感受,他忽然想到了什么,连忙下楼去追夏弥,速度快的像阵风。
脸上的忧愁和懦弱此刻消失不见,他现在只想和夏弥好好告个别,他忽然有些想明白了爷爷遗书上的那四个字的份量,好好活着,活着绝对不是自顾自的享受沉沦,也绝不是一味的悲观绝望,而是承受,承受活着给自己带来的一切,无论是分离还是相聚,自己都应该要学会去承受这一切。
……
最后,卫济从邻居家借了一辆踏板摩托,在卫济的坚持下,他穿着一身睡衣将夏弥送到了火车站,时间用的有些久。
夏弥在一路上不断拐弯抹角的吐槽鄙视,讽刺他的险恶用心,但在卫济看来,都是她的矜持在作祟。
于是,每当夏弥吐槽,卫济就一副苦口婆心的模样,让她注意安全,确实是啊,自己第一次骑摩托,前面还放了这么大一个行李箱,注意安全很合理嘛,总之,卫济绝不承认自己是故意的。
只是他的小算盘还是打空了,鬼知道夏弥的车次居然那样晚还要这么早去等车,明明在卫济的有意控制之下,车速已经很慢了,可还是赶上了那趟离别的火车。
夏弥俏皮的吐舌嘲笑,一如既往的机灵古怪,卫济只能站在车站外,看着夏弥拖着行李箱的背影慢慢走进了车站,心中还是有些遗憾,但不至于那样可惜。
送完夏弥之后,卫济留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确定了没有其他的意外剧情之后,卫济继续穿着那身熊猫睡衣骑着摩托回到了家。
将摩托还给邻居之后,卫济打开自家院子的大门,院子里依然如常,只是原本那片空地里有了一堆新泥,栽着几株茉莉幼苗。
他才发现原来夏弥在走之前已经把昨天买的花给种好了,卫济走近一看,茉莉的枝条上挂着一张纸条,卫济知道那张纸条上大概是种茉莉的注意事项,夏弥总是很细心,每次新种的花上面总有这种纸条,没想到这次明明都要走了居然也会留。
卫济没有去看纸条,他选择了先去厨房解决肚子问题,昨天一天本来就没怎么吃,今天大早上又奔波了很久,本来饥饿感还并不明显,但现在回到了家,忽然就感觉自己简直饿的一点力气都没有了,卫济准备随便做碗面,先应付应付再说,进到厨房准备动手,却发现电饭煲上又贴了一张纸条。
【电饭煲里蒸了饭,冰箱里有你爱吃的土豆烧鸡哦!】
后面还带了一个女孩吐舌头的俏皮笑脸,鬼知道她是怎么把自己画的这样惟妙惟肖的。
卫济的心里莫名一阵烦躁,拜托,有没有必要啊,自己又没把她当保姆,有必要这样细心吗?卫济感觉自己的好胃口全被这张纸条给毁了,真是的,某人明明都走了,还不消停。
卫济想上楼睡觉了,他现在什么都不想思考,就只想让自己能够好好睡一觉,醒了再吃一个样的,扶着楼梯,有气无力地上了楼,进入客厅,在路过夏弥房间的时候他顿了一下,还是忍不住推开了那扇门。
房间里真干净啊,除了床上那白色的被单和被罩,还有一个印着轻松熊图案的白色枕头,房间里几乎什么都没有,白色的蕾丝纱帘和深青色绒帘微微飘动。
这还是卫济第一次进入夏弥的房间,可能夏弥早就想走了吧,偌大的房间居然什么都没有,比酒店退房时还要干净,夏弥明明就是一个养不熟的白眼狼嘛。
卫济走近那张床,合着睡衣就直接躺下,卫济好像不得不接受,好像这个家里已经到处都是她的身影了。
几缕微风从窗户溜了进来,吹到卫济的脸上痒痒的,卫济笑了,哈,原来你也没有多细心嘛,这不还是忘了一些事情的嘛……
比如这窗,又比如我……
卫济想着想着,最终还是敌不过困意,终于陷入梦乡,隐约之间在梦里看到了一个女孩,梦境全是灰色,并不清晰,女孩的脸也看不清,只有一道若有若无的声音。
“世界……遗忘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