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天府。
里仁街。
文塘茶楼。
茶馆主人在三个月前改名换姓,换成了苏。
如今茶馆新主人正躺在茶馆顶楼,一边咸鱼躺,一边思考着未来的出路。
苏文塘,他前世叫这个名,这一世也叫这个名。
如今穿越到大明朝已经整整十八年了,依旧对这个世界感到陌生,进而渐渐躺平。
苏文塘躺在茶楼书房内,张开一对死鱼眼看着熟悉的雕花天花板。
尽管已经穿越到这个世上已经十八年,但是多少还是有些不太能接受现在的身份。
毕竟这里是大明永乐年间。
只存在史书上的年代,作为一个现代人,穿越到这么一个封建王朝,说实话苏文塘心态有点崩。
身处古代,没电,没煤气,没网这些东西也就算了,既来之则安之,苏文塘也没什么好说的。
但关键是,身处大明想干点啥都会被制约,甚至说句不好听的,可能会引来杀身之祸。
若是走仕途,凭借这一世的普通家世,基本不可能。
朝中有人好做官,整个苏家祖上就没出过什么大官,最高也不过七品芝麻小官。
既不是世家大族,也不是开国功臣,在整个应天府里也没有大能量。
那还想做官?基本等于想屁吃。
而且就算苏文塘靠着两世积累的才能,努力拼搏,通过科举,做到了朝廷官员。
朝中也没人运作指点,那就得熬到猴年马月去,搞不好一辈子就是个战战兢兢的七品小官。
就算真的拼了命站到了朝堂上,够资格在皇帝面前露脸,那就更危险了。
指不定什么时候说错一两句话,就给噶了脑袋。
当官?苏文塘肯定不当。
那考武科举,得了吧!
明朝采用户籍制度,所有人的户籍都是固定的,你就算想要参军都差一点资格。
虽然农籍和其他户籍也并非完全不能参军,但算了吧,又不是真活不下去。
更别说,大明这年头边关也是真的危险,蒙元分裂之后分成三股,瓦剌、鞑靼,兀良哈,成天的就在大明边转悠。
这年头要是去参军,根本就是找死。
而如果是从商……
苏文塘眼神闪烁些许光芒,随后重重的叹了口气,猛的摇头。
这念头就别想动!
在封建社会经商,有背景没有啊?没背景凑什么热闹啊。
苏文塘敢肯定,如果自己拿出一个好点子出来,经营了一家店铺,并且日进斗金……不说斗金吧,就是日收入过百两,都会被应天府这些王公贵族盯上。
天子脚下,不知多少豪强,多少功勋之后,皇孙贵胄。
随便来一个盯上了苏文塘的生意,那都吃不消。
运气好点,还能给个几两银子买下自己的店铺,运气不好,那是真的明抢。
要是还敢去告官,那就不止是商铺被人抢占这么简单了。
可能连累家人一起,先做个几年的大牢再说吧。
既做不成大官,也不能参军,就连从商也是困难重重。
苏文塘除了绝望还是绝望。
那干脆直接开摆好了。
就靠着这世界留下的一点银两,开个小商铺,慢悠悠的过着自己的小日子。
前世受够了996,007,穿越了以后直接开摆。
简直不要太爽。
在苏文塘偷偷变卖了据说是自己父亲留给自己的秀气玉佩后,就盘下了目前这间茶楼。
说实话,苏文塘对这件茶楼并不满意。
虽然格局不错,靠近秦淮河,能一眼就望见秦淮河上的花船。
但税金还是太贵了,只能勉强作为自己发家的第一商铺。
而且身为穿越者,苏文塘也不是没有金手指。
但是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这金手指和苏文塘的性格高度匹配,彻底躺平。
抽奖金盘,每天开启,但是抽奖选项里,不是烂菜叶就是臭猪肉。
十八年来,唯一好点的选项就是书法精通。
在大明朝,能写一手好书法,那价值还是挺大的,说不定能一字值千金。
不过可惜苏文塘脸黑手黑,失之交臂。
唯一的抽到的,就是大师级炒茶法。
盘个茶楼到是刚好匹配抽到的奖励。
也是靠着大师级炒茶法,苏文塘才在渐渐应天府一众茶楼内脱颖而出。
成为里仁街一众茶楼的新秀。
明朝初年,炒茶工艺才刚刚普及,各种手法根本没有发展到极限。
苏文塘这一手大师级炒茶法属于是降维打击,让茶楼内为数不多的茶客流连忘返,口碑高的不行。
如果只靠这一手炒茶法,苏文塘确实能过的很滋润,但是顶不住明朝的赋税高啊。
普通商业赋税是三十抽一,但是轮到茶叶这种对草原民族的商业利器,则要再提高数倍。
这年头开茶铺的没有哪一家不和草原做生意的。
利润极高,赋税也极高。
明初宰相胡惟庸还用过茶叶对草原民族进行过惩罚,大举的减少销售对草原的茶叶销售数量。
就和人不喝水就活不下去一样,草原上的人不喝茶同样也活不下去。
在这种环境下,苏文塘的茶楼开的就不是很滋润了。
而要摆脱这种局面,唯一的办法就是参加科举成为举人!
明朝通过科举,成了秀才便可以免除大部分的劳役和赋税。
而成了举人,则是完全免税。
这种制度到了明朝后期,成了一大弊病,而且影响极深远,进一步加剧了土地兼并。
但对苏文塘来说,却能让自己将这件茶楼开的更加滋润。
身处大明,说实话苏文塘真没办法忧国忧民,他自己就是茶楼小掌柜,哪有心思去忧虑百姓和国家。
既来之则安之,既没有穿越到乱世,那就好好的当个咸鱼普通老板姓呗。
不用加班,不用给别人打工,更不用担心房价,物价。
苏文塘现在除了这间茶楼外,是真的一穷二白,兜比脸还干净。
只要考上举人,就能做个大明第一舒服闲人。
又有什么不好的呢?
但就在苏文塘思考着该怎么通过科举的时候,门外茶楼小伙计探头看了过来,犹豫的着看向苏文塘。
“掌……掌柜,茶楼来了个客人,说是想要见你。”
苏文塘睁着一对死鱼眼,直接摆手:“不见。”
他还没想清楚怎么才能通过科举,成为举人,好过上真正的咸鱼日子呢,这时候怎么能见人?
“人家花钱包了茶楼,还叫了两壶极品碧螺春。”
极品碧螺春在明初是没有的,这是苏文塘的营销手段,就好比卖古董的一定要把最贵的古董摆在明面一样。
就一个字,撑场面!
而苏文塘用来撑场面的碧螺春,也是一样。
但是贵!
特别贵!
一壶碧螺春,五十两雪花白银!
根本不可能卖出去。
而今天居然卖出去了,而且一卖就是两壶。
苏文塘点头,开始摆出前世最熟悉的职业假笑,然后缓缓起身,咳嗽两声,正了正并不可能存在的西装衬衫,然后坚定的走了出去。
有钱就是大爷!
不管前世还是现世都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