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便是四月,已是草长莺飞的时节,又是小半年的时光匆匆而过。
小半年的时间足够让元老院将领内治理得更为稳固,也足够四国的铜山开始出产,就连台湾的开拓团都已经站稳了脚跟。
台湾南面的打狗港如今也有了一个更为顺耳的名字高雄。
高雄城的驻军一直向北将堡寨修到了八掌溪北面的蚊港,在一处被汉人海商称作布袋嘴的地方建起了一座大盐场,所产精盐全部用于与当地土人部族贸易,有这硬通货开道台湾开拓团很快便与附近的麻豆、新港和目加溜湾三社拉近了关系。如此一来在台湾西南方向上以北方三社和南面小淡水以东的五社注:从南到北为大泽矶社、阿猴林社、下淡水社、力力社、放索社为界便形成了元老院控制下的一个小小经济带,伏波军的随军医疗队在那里驱灭蚊虫施医赠药很得人心,而在台湾岛最北端小琉球的鸡笼山还有一处数十伏波军规模驻守的中转港口用于接应来自日本的铜矿,也已经建成了紧固堡垒。
三亚那边听说更是将势力范围延伸到了黎母山中,黎民部族也组建起了数个团练,虽然三亚的驻军规模没有明显扩大,但黎人民兵倒是多了不少,与琼州北面和大陆上的商贸往来也更为密切。而在崖州州城西面的莺歌海元老院则悄悄新开了一座盐场。如今莺歌海盐场已经开始出盐,其盐除了供应崖州及北面的昌化、儋州外,还有大部都给行销到了安南,伏波军更干脆在下龙湾口的鸿基开了煤矿,修筑堡垒以为长久之计。因这盐场投产又给崖州新增了一笔岁入外,潘知州更是欢喜。
如此一来,中国三大盐场除了长芦还在大明手中外,布袋和莺歌海两处便全都成了元老院的囊中之物,假以时日光是盐货一项便足以和大陆掰扳手腕了。
在南洋,环澳洲的考察船队则是在两个月前已经返回马辰,两百伏波军在澳洲北面的帝维群岛击败了十余倍的土著后在彼处站住了脚,随即便在两个大岛组成的群岛环抱中于澳洲北部最初登陆之地建起了一座城镇达尔文港,这个名字因为有教化蛮荒的用意在元老院讨论之后得以沿用,也算避免了混淆。
听说现在元老院正竭力往那边运送物资,几乎是每周都有数艘蜃楼级运输船往返,只等今年12月当地雨季一过便开始修建通往西面铁矿的道路。至于东南面则会陆续建立几处与达文港相类的港镇以供那里的露天煤矿通过海船能够源源不断运往达文港。一年之后,来自大陆的汉人移民便会看到那里连绵不绝的烟囱和铁厂,只会比佛山镇多上数倍,蒸汽动力的运输船会在雨季过后满载着精炼的铁锭和钢材横穿赤道的无风带,为大宋的战争机器送去源源不断的动力,同时南洋各大岛的铁路铺设也将正式提上日程。
但这小半年的时光对于远在西南的王星平而言却不过是能够让新成的军屯得以稍加消化罢了,毕竟他的势力拓展必须在大明的框架下谨慎进行并不如元老院那般快意,论及效率还是与南洋差得太远,好在他的班底也在不断壮大,这其中既有老人的成长也有元老的帮衬。
粗炼的水银已经往广州送出了两批货物,不光解决了练兵的资金还运回了不少棉布。
吕宋重新开府的这大半年时间得益于大量江浙和福建移民的涌入当地的棉纺织业发展迅速,大宋国营的岷里棉纺厂招纳了大量移民和几个投顺部族的土人女子,而棉花在短时间内则是依靠胡八荣从松江府进口。
如今还不太明显,但相信到了明年此时江南便会感受到来自海上的贸易压力,光是棉布和各种成衣成袜这一宗买卖甚至都会改变整个大明的商业格局,也因此今年的棉布主要还是用于销往南洋以及开拓美洲市场。至于大明也只是通过广东运来了一些,不过是为了满足王星平对军队的装备需求,毕竟这批棉布的价格已算得上是内部特供,比之松江布的成本便宜了一倍不止,这样一来便又能节省不少。
这样下去大明的东南势豪与元老院的矛盾必然尖锐,虽然对元老院的武力王星平有绝对信心,但事情究竟会朝着何种方向发展就不可尽知了。毕竟就算历史白痴如他也大致清楚,江南的这帮豪强在自家和国家利益面前可从来是不会站在国家一边,到那时甚至会因为元老院造成的这一变故而影响到北方的战局,而王星平也知道这种矛盾随着越来越多与大明产业重复的商品涌入沿海只会越加深重,但他却不愿看到因为这种战略局面的改变而便宜了辽东的野人。
不过每每想及这些变化,看着自己书房中的煤油灯和挂历,他又觉得这一切来得还真是快。不过半年光景,就连邸抄上都出现了大量浙江和南直官员参劾海道稽核不力的奏疏,而在福建这种私渡移民的行为则更为猖獗,王星平曾看过一份新任福建巡抚商周祚也即是那位祁彪佳的未来丈人的提奏,今年年初福建最离谱的曾有一艘漳州货船申报水手六百余人,结果回程时船只无甚大碍水手却因海难落水失踪了近八成的。但转念一想如此规模下的移民,台湾和吕宋的汉人恐怕也是一日多似一日,可惜自己这贵州不能如元老院那般明目张胆的行这移民之事,陆路上总也不大方便。
今年的春节应该是来到这个世界后王星平过得最为舒心的一次,没有家中的愁云惨淡也没有在外奔波的劳累,几乎是在期盼中阖家团圆的节日便已经匆匆而过,就连上元夜的灯火看起来都比往年更为漂亮了一般,要是每年都能如此就好了。
他正想着,便听见了外面动静
“中了!中了!少爷又中了!”
小六的报喜声很快便从街上传进府中,这一回是府试头名,王星平履行诺言没有接受官中对他上一科成绩的认可,而是选择了从新参考,算是借着备考的名义闭门谢客,好给自己留下更多的私人时间。
但有了上一科的铺垫,加上他的名声,连续在县试和府试中被取中头名也就成了应有之意,新贵县和贵阳府的考生水平都谈不上多高,更加上知县与知府都有心收他这个门生,在考选上就更为照顾了,自然这回也不会有考官为了让他历练心性而故意给个较低的名词,王家小子的心性还用历练?
不过这对于王星平而言却只是添头,眼下他最迫切的事情是要再次赶往京师,有几桩事让他不得不如此做。
一是为了消化新占的土地,新收回的军屯并收买的水外六目之地已经修起了数座军堡,每一部的土地上如今都有诘戎军驻扎,王星平与张鹤鸣商议要以引叶遮勒部上建立的镇西堡为中心新设一卫,上报朝廷的奏疏也已发出,相信以张鹤鸣在黔省的威望这种事情内阁断没有不准的道理,也算是张老相公离任前的最后一份功劳。
但对于王星平而言,问题则是如何让这镇西卫成为自家夹袋中的东西,这就需要运作一番了。
若以功绩论,最合适的人选无疑是王忠德,王忠德自在张鹤鸣手下办差以来立功颇多,只是因为时间不合的关系,上一科的武举错过了,这一科却是要等到明年才行,资历上就差了一截,贸然授以一卫实职难免被人置喙。他有心上进王星平也想借这势抬举他做镇西卫的第一任指挥使,而这都需要在京城运作提前为其铺路,唯有他亲自去一趟才有把握,廖四等老弟兄也还在盼着新卫中四个守御千户所多出来的数十个个世职。
二则贵州的事情都上了正轨,又有元老和宋应星、张介宾等人在此帮衬,他格外放心,但天津那里的军营却是让他颇为挂心。如今那里就只有耶稣会的人在,徐骥虽然勤谨,但于军事并无所长,而孙元化虽然对西方军备多有涉猎,然而于整备军心的能力上还是极为欠缺的,再加上这些人难免还会传教,故而那边他着实不大放心,同时也是想再借这次的机会招一些北方种子回来。
三则新任黔抚眼看就要到任,此人与张鹤鸣究竟政见如何眼下并不清楚,就怕两位抚军在交接中生出什么龃龉让他夹在中间难做,索性不如先跑远一些,等局势明朗之后再定取舍也好,而且他在北京离得朝堂近了消息也多些,与贵州呼应自然更能机变,黔国公都能遣人入伺京师动静,他王星平为何不能。
而最为重要的一点则是,听说皇帝的身体益发的不大好了。
李可灼在给他的私信中隐瞒不多,傅小飞那边也能通过电台加以印证,虽然在服用了丹药之后皇帝的痛风症状有所缓解,但生活上的节制毕竟不易,加之病势也非一日所积,看起来的确有些不可为了。
而眼下他唯一的纠结事,正是源于科举。
按照以往规矩,他得先参加完本年院试的岁试取得生员资格也即是成为秀才,到了明年初过了科试取得乡试资格后再通过七月的秋闱才能上京,不然这参考与上京的行程便有矛盾不可调和。
然而时间却等不得,故而剩下的路便只剩下一条入国子监。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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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明神宗显皇帝实录
3、晚明史樊树志
4、土司制与贵州土司翁家烈
5、明代贵州土司制度吴永章
6、大理地区土司制度初探叶桐
7、论贵州土司制度潘波
8、黔记李宗昉
9、明朝入黔镇守威清卫家族考
10、贵州明代民族区域商业格局研究赵斌
11、明代贵州的商业发展唐载阳
12、黔草郭子章
13、明史土司传
14、中国行政区划通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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