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之前对阮氏玉秀的身份因为史料问题出现错误,实际其是郑松之子郑梉的正妃,前文已修改,但不影响整体阅读
蓝色的天幕衬着白色的浮云,偶尔有数只海鸟飞过,为眼前的美景带来几分生动,也让笼罩在王国头上的数日浅灰没了踪迹。
天幕之下,是一座石垣堆砌的小城,无论是以大明还是日本的标准,这城都说不上大。灰白的石垣上间或点缀着苍翠的树木与艳红的建筑,显出勃勃生机。
在石垣层叠的中心,是一处由几座巨大宫殿构成的建筑群,首里王城的正殿、北殿和南殿皆在其中。
即位不到一月的中山王尚丰头顶彩织冠端坐在大殿上,说不清心中的感受,自打被从鹿儿岛放归之后,他曾经对日本的一些好感渐渐也变成了忌惮。或许当初他对日本人的善意正是能被萨摩藩相中成为琉球王储的原因,但多年摄政的经历已经明白无误的告诉他,只有保持在日本与大明之间的中立,他才能保有自己的王位与这一方国土。
是以成为琉球国王不久,他便顶着压力派遣了三司官之一的毛凤朝前往萨摩藩告知即位之事,这是主动示好,同时也是在放低姿态。当然,前往大明的请封使也早已定下了人选,王舅毛凤仪与正议大夫蔡贤早早便做好了准备,当年毛凤仪作为尚宁王特使出使福建,正是他带去秘信揭露了萨摩藩对琉球用兵一事,也是个忠勤王事的。
尚丰心中非常明白,十一年前日本人所以没有直接占据三山,完全是因为他们希望借助琉球在大明朝贡体系中的特殊地位,不然那时琉球王室都被掳去了鹿儿岛,又哪里会有再放回来的道理。当年如此,如今也是一样,就连此番前往大明请封的真正目的,也是萨摩授意为了将对明朝贡从十年一例改为两年一例,日本人渴望通过琉球实现对明贸易以稳固幕府财计的想法实在太过强烈,这在某种层面给与了尚丰足够的安全感。
但萨摩藩的势力经过十余年经营已经延伸到了琉球的方方面面,即便身在王城之内,这样的感受也不会有丝毫减弱,不过今日的议题显然又有了一个非同一般的局面。
关于宋人,或者说澳洲人,尚丰也听说过一些,去年精巧的澳洲货便已出现在了琉球,那些人自称是前宋后裔。但任何一位三司官或是下面的亲方都在不久前信誓旦旦的向他保证,以往从未听说过澳洲人的军队,然而不知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大宋官军还是于两日前突袭了今归仁城,北山监守的数百卫队和协守的日军全军覆没,宋军又在一日之后攻陷了首里北方的重镇北谷郡,他们的水军更是已在北谷西北的大湾登陆,还有一支来自南方的舰队已经抵达那霸外海。此后那些据探子看见都是髡发布衣的宋军直接越过了不在要道上的中城郡和周边大小的村邑,如今兵锋已经抵达王都北面最后一道屏障浦添。
敌人的进军过程与当年的日军如出一辙,只不过,这一回那霸港那边似乎未能作出有效的抵抗,港湾两侧屋良座森与三重两座堡垒的炮位完全没有起到拱卫之效,海路已被宋人彻底封锁。而宋人推进的速度也让人心寒,据说他们攻击北谷郡是在昨日一早,而今归仁城陷落也只是再前一天的事情,正因如此,在军事应对上王国便显得处处被动起来。
御座之下,紫帽注:琉球官制二品以上的按司、国相与黄帽注:琉球官制三品至七品的亲方、亲云上坐了数十人,却安静得可怕。
“诸位爱卿都来说说吧,眼下局面究竟当如何处置。”
尚丰的意思再明显不过,是战是和,你们倒是拿个章程出来啊。
丰见城亲方毛泰运最先沉不住气,他是尚丰三妹佐司笠按司加那志的夫婿,而他的另一个身份则是中山国重臣毛继祖的儿子,祖上是洪武朝时从福建迁来的闽人三十六姓,也是国中大族。其父在十一年前的那次战争中折冲樽俎,更是在王族被掳去日本后自请镇守国都,算是为中山立下了汗马功劳。如今毛继祖年迈,他的这个小儿子倒是作风强硬了不少。
“如今拱卫首里城的亲军护卫尚有数百,周围的间切军及丰见城的守军还有近千人,昨日接到消息已经沿国场川赶来,加上临时征召的家来赤头注:城中平役民,若是全力以赴还有机会在救援浦添。”
毛泰运的方略非常简单,当年与岛津军作战,便是吃了分兵的亏,以为岛津军要从海路登陆,结果到处拒岸而守,等岛津军攻到太平桥时,能够出城野战的才不过百人。这一回倒不如集中精锐在北面迎击宋军陆师,一则是只要陆战获胜,那海上总还有回旋的余地,二则是听逃回的地头言说宋军陆师人数不多,不过数百,且还带着战俘,只是火器犀利而已。
前方传来的消息同样证实,宋军并没有沿途劫掠州郡,更没有一路占据城池,只是将中头中山府几座拦路的堡垒攻陷了,如此一来对方的补给也是很成问题,只要在浦添城下配合守军能够制住对方锐气,说不得后方的地头和亲云上们就会起来发难。
“而且”他又道:“平田与猿渡两位奉行还带着数十名萨摩的精锐藩士,今日一战正当请他们出力。”
平田大久房、猿渡新助两位岛津家臣作为萨摩藩的使者因尚丰即位前来观礼,如今尚未回国,毛泰运对日本人向来说不上好感,正好顺着这话头将二人给引了出来,若是在此事上日本人不肯出头,将来对琉球的影响势必大损。
毛凤仪听了同族之言也终于开口,“若是战事不能平,贡事也不可修,两位大使想必能够明白这个道理。”
尚丰听毕点头称是,“此事就有劳王舅与这两位交涉了。”
平良川横在首里城的北面一里左右的地方,在正北方向上形成了三个大小不一的小湖,三座小湖交界之处的狭长地带形成了一处天然的要津,太平桥就建在此处,是首里城北最后的一道门户。从北方来的军队过了太平桥,再往国都而去便是一马平川,再无险要可守。此刻大量从岛尻南山府征调而来的间切军在首里亲军的带领下正在桥南集结,他们的目标是救援北面不远的浦添郡,人数上来说已有了上千之众,且还在不断增加。
在这支军队中,还能看到一队萨摩武士的身影,因为是前来观礼并未准备甲胄,他们穿戴的还是临时征调的首里亲军甲胄,但也算是装备齐整了,其中多还配着火绳枪。自萨摩藩经营琉球以来,琉球的武备倒是比之当年强了不少。
而这一切早已被远处山丘上的几人看在眼中。
伏波军登陆之后一路推进,在攻占今归仁城的第二日一早,先锋部队便已连续急行军一百二十里赶到了北谷城下,可能是因为实在来得太快,当地的守军甚至没有接到今归仁已经陷落的消息,将伏波军的先锋当做了寻常海匪流寇,抵抗持续的时间比预期稍久了一些,但三百守军还是很快便被不到百人的伏波军前锋部队击溃,那些琉球守军不仅缺乏火器,连弓箭都有所不足,显系承平日久荒废了武备。
或许是收到了前方的败报,只有十里之遥的浦添城守军早早便出现了逃亡,只剩下了两百多的间切军坚守。用了不到一个小时,这座三山时代王国的留都便也被攻破了。但占据浦添之后,前锋部队便未再继续南下,一则是前锋长途奔袭需要修整,二则后援部队已在路上,无甚必要轻兵冒进。毕竟这一路之上没有收拾的寨子与采地少说也有二三十处,虽听后方说今归仁城周围几个村寨的地头昨日已经派了人去表达恭顺之意,但观风色的心态更重,而且眼下消息闭塞,难保不会遇到几个不开眼的给伏波军的小股部队造成不必要的损失,更为重要的是不良人已经传回消息,首里城的主力已在南面的太平桥集结。
而浦添则是个不错的要塞,此城地势险要,元老院手中的资料显示,在二战美军登陆冲绳之后,日军还曾在此设置工事整整坚守了三周,扛住了美军十一次进攻,可见其作为军事堡垒的天然条件。而且此地距离首里城已经不到十里,对于伏波军而言这个距离能做的文章实在是够多了。
在浦添城驻扎,正好可以看看琉球王国的态度,而且元老院对此还另有打算。
此时日江西下,平田新五郎却颇为兴奋地求见了马迁沪,“报告首长,首里城已经知道了浦添的消息,如今王都左近的精锐都已在太平桥北驻扎下来,并未再向北来。至于人数当有千余人了,另还有城下的家来赤头在城北龙潭边立了一营,小僧在其中还发现了一队萨摩藩士,皆用铁炮。”
“情报搜集得不错,这次就再给你记上一功。”马迁沪拍了拍平田新五郎的肩膀,褒扬道。
“都是首长们的神器犀利,有千里镜在,敌军想做什么都无所遁形。”
“你且下去休息吧,等拿下了王都还有事情要你去办。”
平田新五郎闻言暗喜,慌忙告恩退了下去。
此人退下不久,刘大悟便赶到了浦添,相比马迁沪等人连夜奔袭,琉球攻略舰队的总指挥则要轻松得多,从大湾登陆,陆上行军到此也不过三十余里路程,沿途还能欣赏海岸美景。
但刘大悟却并不轻松,一见马迁沪便说起正事。
“胡荣发来消息,万通行上海分号恐怕遇到麻烦了,总部让我们分出一队不良人前往支援,枢密院的意思是由你带队。”
“已经这么严重了?需要动用军事力量?”
“给北上准备的棉花和鸭绒被海匪劫了一船,查下来多半是松江布行的人下的黑手,如今松江府的织户已经被煽动起来,若是真没有办法也只有消灭几个震慑一番了。”
“人选定了么?何时出发?”
“料理完这边就走,小组成员你从北上元老中来选,各单位优先支持你的行动。”
“那可得抓紧时间了。”
“放心,这边的事今夜就能见出分晓了。”
马迁沪见刘大悟神情,略感诧异,又见他带来的兵士正往城中搬动重物,一个个巨大的箱子从城门鱼贯而入沿着石垣朝本丸而去。马迁沪原本已将城中巡视了一遍,此城建筑十一年前曾被岛津军焚毁,后来重建但并未完善,本丸附近如今还是一片平坦的空地,连颗充景的树木都无,但想及此处,他心中又似有所明悟,对刘大悟要行之事隐隐猜出了几分。
参考文献
1、sssnr1450160nn
2、海语黄衷
3、南洋年鉴
4、喜安日记闵氏喜安亲方入道蕃元
5、册封琉球国记略沈复
6、琉球军记
7、使琉球录陈侃
、本藩人物志鹿儿岛县史料刊行委员会
9、上井觉兼日记上井觉兼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