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厚照还在想该怎么开这个头的时候,晋王头部包着布条,窜出来说道:“晋王知烊,启奏皇帝陛下,臣自受到陛下申饬,幡然醒悟,不应违背祖训,臣自当时刻谨记陛下拳拳爱护之心,不敢或忘。”
晋王朱知烊,按照辈分排序,是和朱厚照一个辈分,他又比朱厚照早出生两年,在面对朱厚照的时候,需要自称自己封某。
其余的亲王同样在自己的名字之前加上某王某某。
“你能记住就可以了,也不怪朕一番苦心,这殿里面都是一家人,就别弄那些文绉绉的了,说不累吗?”
“封臣晋王谨记。”
朱知烊酝酿了一会气愤地说道:“臣要弹劾成阳侯朱寿!”
在诸王馆时,这几位亲王和世子就在一起商讨过,到底是谁锯断他们的车轴,晋王当时就提出来,肯定是成阳侯朱寿干的,毕竟他那天可是跟朱寿拔刀相向了。
但是其他的亲王不太同意,又不只是晋王的马车散架了,别的亲王又跟他没仇,锯断他们的干什么呢?
晋王最开始是提议几位受伤的一起在御前弹劾朱寿,也都同意了,但是陛下的申饬旨意一到,其余的人全都偃旗息鼓了,他们外出狎妓就不对,宗室又处于弱势,陛下严厉地训斥了他们,心想着吃这个哑巴亏就得了。
晋王朱知烊年轻气盛,当然不同意,他必须出这口恶气。
朱厚照一愣,弹劾成阳侯,那不就是我吗?晋王你小子要干什么?
“为何要弹劾成阳侯朱寿?据朕所知,晋王入京时间不长,也没有时间认识京中的勋贵,晋王怎么会弹劾一位不认识的勋贵呢?”
朱知烊继续说道:“陛下有所不知,臣入京当天就遇到了成阳侯,发生了一点冲突,臣变成如今这幅模样,估计全都是成阳侯下的黑手,臣的那驾马车,臣父王在时出行就在使用,从未出现过车轴断裂的情况,保养极好,怎么入京当天与成阳侯发生了冲突之后,这马车的车轴就断裂,臣恳请陛下召成阳侯前来对质,如若果真是他,他涉嫌谋害宗室亲王,请陛下对其严惩。”
谷大用偷偷看了陛下一眼,心说朱寿不用请,他就在现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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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厚照有些尴尬,朱寿肯定是没有办法请的,总不能他脱下自己的衣服说自己就是朱寿吧?
他的马甲就算要爆,也不能在这个时候爆啊。
“晋王可有证据证明是成阳侯朱寿所为?可有人证?”
朱知烊愣住了,弹劾人还需要什么证据?再说了,他还是第一次入京,别的勋贵还都没有见过,更谈不上结仇,他就只跟成阳侯朱寿发生过冲突,这不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吗?
“陛下,臣自幼生活在太原,从未入京,在京城也未跟人结怨,就只有成阳侯朱寿与臣产生矛盾,如果不是他,那还能是谁?还请陛下为小王做主!”
朱厚照张嘴就想说,你有监控吗,你怎么就知道是英俊潇洒人见人爱花见花开帅气与智慧并存的成阳侯朱寿呢?
“成阳侯是成国公的旁系,如果朕叫来了朱寿,当庭对质的情况下晋王又没有证据证明是成阳侯所为,成国公去南直隶之时,可是将成阳侯托付给了朕,并说成阳侯年少,又是从乡下来的不知礼数,要是他不在京时,成阳侯惹出了祸端,全都由成国公府受着,朕念成国公府劳苦功高,也就应下了。”
朱厚照认真地说道:“老成国公对国有功,朕不得不思虑之,晋王真的想要当庭对质,亦无不可,如果对质之后不是朱寿,待成国公回转京师,按照成国公的性子,你们怕不是会结成死仇,朕可不希望是这种结果。”
朱知烊哪有什么证据,就只是因为他和朱寿有怨,才会怀疑是朱寿,而他听了陛下的说辞之后,也考虑了起来。
确实跟一个老牌公府结仇是不可取的,况且别说他一个刚刚袭爵没几年的亲王,哪怕是老牌亲王见着京中的这些老牌勋贵也要寻思寻思。
就算在洪武初年,宗室还掌握着兵权的时候,也不敢跟他们呲牙,何况是现在这些被削了各种权力的宗室。
“臣拿不出证据。”
晋王此时也明白了,不是他想出气就能出气的。
“拿不出就拿不出,无所谓,朕让锦衣卫在京中好好地查一查,看看到底是谁想要谋害朕的家人,念各位亲王入京,车驾也摔坏了,朕会命人按照规制再造几辆,送至诸王馆。”
“多谢陛下赏赐。”
朱厚照见晋王退回去,知道这件事也就告一段落了,接下来才是正事。
“宗人府改革的事情,自从提出之后,当时各亲王世子及郡王都在京城商议,商议到现在也没有个结果,从建文之后,宗人府名存实亡,府内事宜皆由勋戚执掌,而它所管辖的事都移交给礼部办理,此事不合章程,亦不符合当年太祖设立宗人府之意,宗室之事理应由宗人府管理,礼部本就事务繁多,礼部办理宗人府事力有不逮,朕觉得宗人府还是由宗室自己掌事比较好。”
朱厚照扫视了一圈说道:“在座的都是一家人,有什么想说的就提出来,朕会充分地考虑你们的意见的。”
这里面年纪最大的是鲁王朱阳铸,58岁,他是第四任鲁王,按照辈分来说,他是跟朱祁镇属于同辈,朱厚照应该管他叫曾叔祖。
同样辈分的还有楚王朱均鈋,56岁,肃王朱贡錝,50岁。
德王朱见潾岁数倒是跟鲁王一样大,但是比他们小一辈。
众所周知,明朝皇帝活的没有宗室久。
他们舟车劳顿,入京还没有几天,还没有怎么休息就被召进了皇宫。
鲁王朱阳铸站起来说道:“臣认为陛下言之有理,宗人府关乎宗室,现一切事务皆归礼部管辖,于规制不合,应照比洪武年间旧例,仍由亲王担任,臣请在亲王之中择德高望重之人充任。”
朱阳铸说这话表明了自己的想法,他是对于宗人府的职位有想法的。
楚王朱均鈋和肃王朱贡錝,还有德王朱见潾默不作声,在座的这些位亲王,就数他们四个人岁数最大,德高望重其实也包括了他们,自然不会反对他们说的。
朱厚照说道:“朕倒是觉得德高望重跟执掌宗人府没什么关系,那得看他能不能管理好宗室。”
“朕是想着给宗人府彻底改制,原来的宗人府对于宗室管理的太过于松散,也导致了各宗室违法行为屡见不鲜,将宗人府的差事重归宗室之后,给宗室加一些权力,例如宗人令可以按照修订之后的宗法处罚镇国中尉以下宗室。”
朱厚照说完之后,在座的亲王和世子都懵了。
他们本以为这次进京只要能拿回原本宗人府事情就可以了,没想到还有这么个好事,哪家亲王要是当上了宗人令,岂不是属于宗室之中第一等的亲王了吗?
“不用震惊,还有呢,朕还准备在宗人府之中成立宗人卫,专门负责刑罚,宗人卫全部由宗室担任,并且朕还打算让奉国中尉以下的宗室,可以自谋出路,科举和武举甚至种地都可以。”
奉国中尉是宗室可以获封爵位之中最低的一级,品级为从六品,以下的宗室是没有爵位的,但是还在宗室玉牒之中,由于没有俸禄,生活的比较艰难。
刚才的亲王还是属于震惊的范围,但是听完朱厚照的这番话,却变成了害怕。
天上掉下来这么一个大饼,谁能不害怕啊?
德王朱见潾马上站起来说道:“陛下,此事内阁是否商讨过?朝堂众臣对此是何看法?”
突然间给了这么多的权力,他们反而不想争取了。
倒不是真的不想要,如果真要这么改制,朝堂众臣肯定会极力反对,毕竟一直以来朝廷奉承的都是削藩的政策,而最致命的其实在于底层宗室可以科举武举,这才是触及到了朝堂的权力核心,朝廷大臣怎么会同意这项政策呢?
底层宗室可以科举武举,这无疑是从文官嘴里抢粮食。
“此事还没决定,朝堂大臣暂时不知情。”
“陛下还是将此事交给内阁,让他们商讨一番再做定夺。”
朱厚照淡淡的说道:“那就议一下吧。”
他看着这些亲王只觉得有些可怜,他们远离权利中心太久了,丝毫没有明朝初期那些王爵的魄力了。
“召内阁并六部尚书入宫。”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