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远的望着那冲天火柱,苏弦瑜再次调动法坛中所剩不多的法力,给自己施了灵目咒,黑白分明的眸子散发着荧光。
原本刺眼的火光变得柔和,视野中的景色分毫毕现,庞大的火柱中燃烧的黑色焦躯在其中蜷缩,点滴金灿的血液在腋下淌出,随即被大火点燃,反助火势。
只是一眼,悲惨的某样就让人心惊胆寒,就连始作俑者的苏弦瑜都暗暗咂舌,这灵气的加持下本该短暂一逝的爆炸,化为滔天火海,看来这灵气在物质层面属于活性无知。
只要稍微引动,便在灵气的簇拥下造成千百倍的放大。
果然在仙侠世界,有机会做高贵的道爷,又怎么可能甘心做粗鄙武夫。
心中将原先的规划尽数抛去,却而代之的是走上法爷之路。
可惜的是面板中供以加点的技能槽,目前只有一个还被家传武学《云海十相剑》给占了,没办法加点修仙。
也不知道这技能槽是受限于境界,还是气运,亦或者是身份位格,还是常见的只要掌握被面板承认就行。
念头至此,苏弦瑜不由头疼,可能性太宽泛没法确认,以后怕是要花费大量时间来探索。
砰!
轻轻的敲了自己一击脑瓜仁,算是惩戒自己的贪心,万事如意,不历波折又怎么可能走得长远,一直依靠面板,以后一朝面板消失又当怎么修行!
扫去心中的浮躁,瞧着远处的滔天的火海随着灵气散去,只剩下些许火苗,以及一个虎形的焦黑土堆。
将怀中的蕴藏武道杀招的小剑抛去,在同根同源的苏家气血的激发下,小剑在空中迎风而变,收拢着空气中稀薄的水汽,形成朦胧的幻象,迷离而瑰丽,直刺那焦黑虎尸。
作为饱经小说历练,苏弦瑜明白修行之人,手段浅的早就被人杀人夺宝,每一个人都可看做手段层出不穷的老阴比,尤其是虎妖这种罪孽深重,又没被扒去虎皮,没有什么大背景。
活到现在肯定有不为外人道载的后手!
哪怕是死了,挫骨扬灰不好了,甚至在念上几遍拔罪咒送其入轮回,送葬一条龙,你走得舒心,我过的放心。
不然一个疏忽,就卷土重来,暗戳戳的放冷箭这日子就没法过了。
为此他不惜扔出了底牌杀招之一,只求安心放心!
这般稳健之举,此刻却有了意外收获。
之间那虎尸残骸迎风而散,化为一道朦胧的人形幻影,气宇轩昂的面容此刻却满是扭曲,恶毒,怨恨的眸子满是凶残的兽性。
气急败坏道:“我只是想要收你做我麾下谋士,为我出谋划策,而你不分青红皂白就毁我肉身,坏我修行,如此还不罢休,甚至要毁了我最后阴神,断绝我走鬼修之路。
人类,你好狠,好毒,好绝!
早知如此我会落得这个下场,就该亲自上手,不随便找个水鬼去收你的魂!”
话音伴随着剑光落下,戛然而止!
苏弦瑜紧绷的心神不由松了下来,额头不知何时被汗水打湿,原本干净的白衣也在战斗中破烂不堪,而远处堪比筑基真人境的虎妖在一连串的巧合下化为灰灰!
真是不容易啊!
心中心气散去,整个紧张的身子就被抽去了全身气力,浑身酸软的跌坐在地,作为未曾正式练气修行的门外汉,先前凭借法坛作战极为省力,但终究是抽去自身精血,炼精化气,作为法力驱动着法坛运行。
不客气的说,只要那虎妖撑上半刻钟,他就要因为精血枯竭好死。
好在这虎妖没有跟脚,没有道法传承,只是凭借零星的虎族血脉掌握御风的本事,不然他真就是送菜的。
这也让他暗暗后悔,还是托大了,即使是手中藏着三张杀招,仗着道统传承之物,就膨胀到挑衅不知深浅的敌人。
前半辈子职场里的谨小慎微,勾心斗角都抛在脑后,身死穿越,又手握金手指,真就是飘了!
该反省,自省,这修仙世道修的是仙,讲得却是人情世故,多结交朋友,日后来个正义的群殴岂不快哉!
一个个念头如水中混砂不断出现,搅乱了苏弦瑜原本澄澈的心湖,打断了他的休息。
“真,不容易!小子坏我肉身,就用你自个的来赔我!”
阴森寒冷的声音在苏弦瑜耳畔响起,不是那虎妖又是谁?
作为虎族除了天生的御风本事外,最擅长的自然是玩弄灵魂,虽然它没有正儿八经的道统传承,但对神魂一道天赋极高,仅仅是自我摸索就能创造出先前的庞大幻境,勾连阴土。
甚至通过酒色财气,人之大欲为引,朝着贪嗔痴三最发展,到最后阴土变地狱,以此为资粮化形,就是横跨妖,鬼两道的妖王,鬼王!
可如今道途毁了,这道劫中的人劫没过去,只是心中贪心一起,对苏弦瑜暗下狠手,明面以青皮做刀,背地里以水鬼做刃,杀了前身,迎来的苏弦瑜,也迎来身毁道销之劫!
欲以贪嗔痴成道,却死于贪嗔痴!
可笑,可叹!更是可怖!
求道难,难于上青天!
它最后的奋力一搏,面对法坛在手的苏弦瑜只是个笑话,内里刻着道统传承法术,自然铭刻着避免泄露的咒法,如今一个阴魂明晃晃的闯入其中,自然激发暗藏的手段!
天资不凡的虎妖,真的落了个灰灰下场!
若不是法坛在手,它想要夺舍同样是痴心妄想,正儿八经的道统传人,仅仅是名上道箓气数就已勾连,一个人外异族想要得到承认,自然是一道天雷劈来,神魂肉身皆飞灰湮灭!
但作为当事者的苏弦瑜,百般算计下,仍差点遭受虎妖夺舍,本就虚弱微薄的神魂几经刺激,自我保护下陷入了成熟,而虎妖残破的记忆在门中一一闪过!
清梦之中他化作一头乳虎从母亲身边离开,饮山泉,吞野果,一时运气来了吞了灵果开了灵智。更是平白觉醒了御风和控魂的本领!
可做着,做着,苏弦瑜的念头缓缓“醒了”过来,从第一人称的主视角,变作旁观的第三人,见它是如何吞人做伥鬼,再凭借伥鬼猎杀更多人。
直到有一天,一个落拓书生在它身前出现,它想吃他,结果是它死了?
书生面容朦胧,对着它的残躯试了几个法术,等它从沉睡中醒来后,它仿佛开了窍,对幻术了然于胸,手下新收的书生格外顺心,甚至意外的寻到了块阴土碎片,在其中修行幻术,更是一日千里。饿了就让书生出去寻来几个人畜,供以饱食,就连人畜亡魂都用来修行法术。
如此过了三十年,一个早年认得的修士以三十血食为代价,去杀一个童生,同样是读书人!
不知为何,一听到是读书人,它就感到心烦意乱,随意的指派书生去落子,不放心的它再排了手下水鬼在暗中下手。
可却失败了,那个读书人没死,反而来到了这片阴土,它再一次死在了读书人的手中!
“虎妖”浑浊的眸子不自觉的躺着泪,它早就死了!
死在三十年前的黑夜,那个读书人手中!
甚至觉得“自己”颇有天赋,拿来自己作为养料孕养这片阴土,也正是因此作为即将划型,变成妖王的它才会轻易的死在那人类小子手里!
苏弦瑜在梦中看见了虎妖的一生,同样有人在以虎妖的视角瞧着他的过往!
出身氏族的高门嫡系,却在家族倾轧下随父亲托身到了偏僻荒凉的小地方,成为这支脉中的支脉的小公子。
不甘心失去一切的父亲,在安顿好后就将他交给心腹收养,而那心腹正是苏弦瑜的父亲,苏正智!
“如何?”面色柔和的青年正盘腿坐在张柏身旁,轻柔的替她拂去面上的尘埃,缕缕灵气在他指尖流转,篆刻在掌心阴蛇玉佩。
无所事事的问着一旁的好友!
“有点麻烦!这小子竟然是天河苏家的嫡血,如今只是一时落魄暂居这破落地!你妹子也是绝了,能攀上这样的人物!
豪门贵子落拓入尘间,自己又是有天资又是道统再传!戏剧话本都不敢这么演,如此三年怕是要动凡心!”
一缕念头悬在苏弦瑜的额间,翻着浅层的记忆,外往里哪怕是如他都不敢窥探,怕引得血脉反制!
“嘿,这怕是偷鸡不成蚀把米,看自己妹子气运不行,找大气运之人借运,怕是要把自己都赔进去!”说着从中跃出,唤做温文尔雅的读书人,摇着手中纸扇,手中把玩着墨玉的扳指。
这人正是先前与苏弦瑜见面的书生,不负先前的阴毒,反而是一身正气,光明磊落!
“无妨,柏妹天生道心,如今承了天蛇羽化道三千中兴气运,日后是踏九天的天仙人物,又哪是这个豪门子弟能惦记!”
张柏的兄长张松满脸自信的说,随后略带布满的朝着挚友抱怨:“还不是你,早早寻到我这转世身,不加以点化,反倒是几经作弄,欲引我如你左道。”
“不然呢?”那书生身形一个变换,露出本真模样,神色璀璨,高贵典雅恍若神仙妃子,面色姣姣,带着几分俏皮道:“你前世道主嫡传,恒压一世风华的天骄人物,小女子心悦之。”
语气幽幽:“恨不得废了你的根基,变作我一人的天魔王夫!”
“要知道为了你,先是在你陨落后寻了三十年转世身,费力让你再次拜入太上云龙道,与你做一世道侣,却只安慰了十年就和人斗法,迫不得已转世!
算了三百年才算出你这一世身所在地,为了你甚至把你前世遗蜕和洞府搬于此地。煞费苦心的找了虎妖孕养出一片阴土,做你日后的成道之基!
而你好心不识驴肝肺,近五百年的筹划都给了你这一世的妹妹,我捉弄你一番如何,坏了我近年的修行,收点补偿又如何。
你这辈子的黑历史都在老娘手里,小心抖露出去,那那些家伙惊掉大牙!”
闻言张松默默一叹;“倒是苦了你,不论如何我必将助你,斩了那天魔尊助你成就天魔无相道!”
“既然如此那就走吧!刻下的这些道箓差不多够了,再多就没意义了!让人知道小柏是有根底的,让那些老东西不主动出手就行,小一辈的风雨当她自己来渡!”
不舍的站起身,张松不情愿的打了个法决印在了苏弦瑜腰间的阳蛇玉佩,激活了其中的法禁,日后到了天蛇羽化道道统之地可做身份凭证继承传承!
可算是借气运的补偿!
缓缓走到那幻影旁,张松强忍着心头的不舍无言的对手着明眸善睐的玉人,不知所措。
反倒是女子落落大方的涌入对方怀中,依着熟悉的胸膛,说道。
“快些修行,为了找你我可是花了千年光景。我走后你也要花上千年时光,不然我醒来看不见你,不定杀上青云山,断了你心心念念的道统!”
“可莫要忘了我!”
话音落下,玉人化作金光碎片眷恋的环绕在张松声旁。
拖着残躯寻了恋人千年,在此地苦等三百年,甚至是开辟出阴土寻虎妖来滋养身躯,为的就是尽可能的见他一面。
甚至不惜斩出念头照看,庇护转身凡身,日夜守护。纯洁的点头被红尘染黑,人欲扭曲,沉沦成先前污秽的模样,甚至违反本意的指引他踏上歧途!
无论如何,到了现在她已经油尽灯枯,不得不再次进入轮回!
只念着那木头快点寻到她,其实她怕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