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墓园出来的时候,宋朝安的脸上虽然没有表现出悲伤的表情,可白简星还是从他身上读到了一丝丝落寞的意味。
她没有办法宽慰他,只好走上前拉过了他的手。
宋朝安动作一顿,随即反应更快的回握住了她,这是她这么久以来第一次主动握他的手,驱散了他所有的阴霾。
“我们回家吧”
白简星跟着他往前走,几步路后小声却坚定的附和道:“好,我们回家”
两个人同去墓园的事情不知道被哪个媒体拍到后了出来,有人推测应该是宋朝安带着白简星去见他的母亲了,既然连亡母也祭拜了,那看来离再一次结婚也不远了。
这两个人绕了一圈之后重新又走在了一块儿,圈里称他们为上天给予彼此的最好安排。
宋朝安想了想,觉得这一说法不错,默默的把他记了下来,决定以后结婚时把这句话誊到请帖上。
不过更令外界的人好奇的是,连白简星都跟着他去祭拜亡母,了却不见宋家的人过来祭拜过除了宋朝光。从未见过宋少成和宋天启的身影,不知是这两个人根本就没有心呢,还是说宋朝安暗地里吩咐了他们不能过来祭拜。
于是,那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娱记还有友们翻出了二十年前舒怡坠机的事情,了解事情始末的人都纷纷谴责宋家的人没有良心,明明是自己招揽来的祸端,最后竟然把一个无辜的女人推了出去,而且他们还现,原来不止是今年,宋家的人往年从来都没有去祭拜过舒怡,外界的人并不知道舒怡几年还活在人世,只以为她死了,而且死后还被忘得一干二净,这下宋天启在政坛上更是举步维艰了。
舆论的压力有多大,这下他终于也可以亲身体验一下了。
方特助照例汇报完这一季度的情况后,默了默,问道:“宋总,之前让我在上找的一批人推动舆论的展,现在还要继续吗?”
宋朝安也看了这几天的时政版面,他说不上有多高兴,对宋天启也更没有什么同情。
“就这样吧,剩下的事情就不是你们能管得了的。”
他相信用不了多久,宋天启就被用一种悄无声息的方式,暗暗地退居二线。
他从前那么看重面子,可现在名声被毁,唾骂缠身,官职被撤,在马上就能光荣退休的年纪,他却被弄得晚节不保,这应该比直接杀了他还让他难受吧。
这就够了。
宋家
宋少成坐在一张软椅上,对面是一个藤木编织的躺椅,上面躺着一个老人,老人看着像八十多岁的样子,面皮都皱在了一块儿,眼皮也松松的耷拉下来,眼睛里也十分无神。
这个老人是宋天启,他的衰老几乎是在舒怡去世他倒台后一夜间完成的。
往常他但凡有点小病小痛,家里的门槛早被前来问候的人踏破了,现在他从内里都蔓延出了**之感,却没有人来看望他。
墙倒众人推,这句话说的一点都不错。
宋少成坐在一边给他读报,宋天启身子骨衰弱的很快,医生说这是心气散了,属于心病,不是用药就能治好的,他现在耳朵不大好使了,眼睛也不太行了,所以平时都是少成来给他读报。
宋少成今天给他读的内容正是媒体们报道宋朝安带着白简星去墓园祭拜舒怡的事情,因为时政类的新闻他已经不敢读给宋天启听了,一听他就会狂,于是宋少成只能挑几个娱乐版面上比较好玩的新闻讲给他,没想到今天全都在报道这件事,他只能硬着头皮讲了些不至于让宋天启那么激动的话给他听。
“你你是说宋宋朝安那小子带着那,那个女人去祭拜舒,舒怡了?”
“是这样的,父亲”其实宋少成读的时候心里也不好受,不光是宋天启,他这段时间也是受尽了民们的指责。
友们只要有心,果然什么事都能挖得出来。神通广大的他们不知道从哪儿挖出了宋少成前段时间准备结婚的消息。
现在都说他是薄情寡义的负心汉,反正他们宋家,除了宋朝安和宋朝光兄弟俩,就没有好男人了。
不过糟心事已经够多了,宋少成就不准备把这件事情再说出来给宋天启添堵了。
宋天启似乎是想开口说话,可他一张嘴那嗓子就像破风箱一样哼哧哼哧的,大口大口的喘着气,一句话也没憋出来。
“父亲,您别着急,慢慢说,我听着呢。”宋少成忙给他顺背。
宋天启好不容易喘匀了气,才断断续续地说道:“这个这个无法无天的臭小子,他他竟敢这么做让人看着我们不,不让我们过去,带了那个女人过去”
一口气说完后,他又开始咳嗽起来。
宋少成给他拍了拍背,欲言又止的样子。
看他还是一副想找宋朝安要个说法的表情,宋少成终于还是没忍住,说了出来:“父亲现在在朝安眼里,白小姐是家人,而我们才是外人。”
他比宋天启看得清楚,也许只是宋天启不愿意看的清楚罢了。
“父亲,我劝您还是不要再继续插手白小姐和朝安的事情了,否则朝安他不会对您手下留情的”
如果宋天启此时还有往常的力气,肯定会挥舞着他的拐杖狠狠地砸向宋少成。
“说什,什么混账话呢难道那个臭,臭小子现在对我手下留情了吗?”
是啊,宋朝安现在的做法就已经算得上是赶尽杀绝了,又何谈手下留情呢。
可宋少成是真心希望他不要再管这些事了,如果父亲他还想安度晚年的话。
“儿孙自有儿孙福,您管不了朝安的,您想再重蹈覆辙吗,还是想让您的境地变得更加困难?况且朝安是您的亲孙子,您难道真的不想见他幸福吗?您以为的幸福根本不是他想要的啊您还没明白吗”
宋天启一下子就不说话了。
经过几次的交锋他已经知道自己完全不是他的对手,不管避不避开其锋芒,他们都会被划伤。
宋少成低叹了口气,现在说这些宋天启不见得能听进去,有些事让他自己去慢慢想吧。
宋少成走了之后,宋天启整个人如同老僧入定般坐在那里,许久后,他慢慢地垂下了眼,像是无奈的接受了什么事情。
同时看到消息的还有白家二老,他们看着白简星跟宋朝安一同从墓园里出来的照片后,集体沉默了。
“看来简星这会是定好注意了,这孩子自己决定好的事情,旁人再怎么劝也是无用功”就像她当初执意要去法国,躲宋朝安躲得远远的,他们也是做不了她的主,这次也一样。
听着白母的念叨,白父一把扯下老花镜,摔到桌子上,然后背着手走开了。
白霄收起了报纸,白母不安的来回踱步。
“这可怎么办呀,我们是不是该劝劝简星,让她不要这么冲动啊”
“您自己刚才也说了,她决定好的事情,谁能拉的回来。”白霄却想是默认了这个事实,“我看简星也不像是随意就能被打动的人,这个宋朝安一定是下了大功夫才把她重新追到手,希望他这次会好好珍惜吧。”
他是不希望自己的妹妹在同一个坑里摔倒两次,可谁又能断定宋朝安一定是坑呢?说不定他就是白简星的劫。
这两个人互相都是彼此的劫。
“话是这么说可当初那个宋总如此伤害她,她怎么能迷糊两次呢,怎么能吃回头草呢”
白霄默默的看着焦急的白母,他也能猜到为什么母亲会如此焦急。
说起这回头草,可不止他妹妹一个人吃了,白母是不想让自己的女儿走自己曾经的老路,毕竟淌过同一条浑水是什么结果,大家都有目共睹。
可是白霄不知道为什么却能断定,宋朝安跟沈天远是不一样的人。
正当白母还在喋喋不休的时候,白父突然又推开卧室的门走了出来,白母立马不说话了,看着他,在等待他的决定。
白霄已经能猜到父亲会说什么了。
果然,白父狠狠地皱了一下眉头,又骤然松开,然后疲惫的挥了挥手。
“白霄,告诉你你妹妹一声,改天找个时间把宋朝安再在领回来一次吧,虽然之前已经见过了,可如果要重新办事情的话,还是得按照流程来的。”说着,他又加上一句,“正好我这次也需要好好的再考量一下他。”
这么说就等于是同意了,白母忍不住喊道:“这怎么行呢,你”
“行了,不用说了,我相信闺女的眼光,她在那个圈子里这么久,难道还不会识人吗?如果那个姓宋的真有什么苦衷和难言之隐的话,也要跟我们一字不落的摊开讲清楚了。”
白母还想再争辩,却被他他一句话打回了原地。
“简星不是你,你不用把自己代入到她身上。”
白母这句话伤到了,神情怔忡的愣在原地。
白父也意识到了自己这句话的不妥,脸上闪过了一丝懊恼的悔色,可说出去的话也收不回来,他也不是习惯道歉的人,只好沉默了两秒后又回了屋。
白霄看着母亲这个样子也于心不忍,本想出于安慰一下她,可是多年来他们母子本就不算热络,那些关心的话他羞于启齿的堵在了嘴边,最后跟只是说了句:“您别多想,父亲就是随口那么一说,无心的”
然后也离开了。
过了良久,白母才抬手擦了擦眼,又扯出笑容,泡好了一杯茶端进了卧室里。
卧室的门吱的一声开了,听到声音的白父几乎是第一时间就转过头来,与白母四目相对。
白母也停下了脚步,站在那里看着他。
“怎,怎么了嘛?”白父表情还是有些不自然,显然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
可白母的表情稀松平常的就像什么事情都没生过一样,端着茶向他走来。
“你不是每天午后都要喝一杯清茶吗,我想这今天还没给你泡茶,你又因为看了简星的事情心情不好,所以就给你端进来了”说着,她把茶递到他面前。
白父默默的接过了茶,一时无话。
白母收回了手,随手在衣服上擦了擦,然后故作轻松的说道:“我没把你刚才说的话放在心上,儿子也跟我说了,你是无心的,你也别太在意了,你平常对我的好我都看在眼里呢,怎么会因为这一点小事就跟你闹别扭,再说了,就算是有心的也没什么,反正你说的是事实”她嘴上说的没事,可还是忍不住有一些哽咽,然后迅被她压了下去,就像是害怕白父会现一般。
“好了,不打扰你了,我先出去做饭了。”白母笑了笑,转身往屋外走去。
“吴霜,你等等”
白母停下了脚步,却不敢回头,因为他已经好久没有喊过自己的名字了。
她听到茶杯被放下的声音,随即是匆忙朝自己而来的脚步声。
然后她被白父从后面抱住了。
“吴霜”白父想了想,最终闭上了眼睛,“对不起,我刚才不该那样说你的,我知道我的话刺痛了你的心,我现在为我的行为向你道歉。”
本来已经完全收回去的眼泪又因为这句话被逼了出来。
白母转过身子,似笑非哭的样子:“我其实其实不生你的气,你不用这样”
“不,你可以生我的气,因为我自己都在生我自己的气。”
是他不应该冷暴力,也不应该轻慢她,更不应该为了看到她受伤的表情而故意做出伤害她的行为。
“吴霜,你知道我为什么同意让简星把宋朝安带回来了吗?”
吴霜摇了摇头。
“因为我不想让这两个孩子变得像我们一样,把所有的话都憋在心里,不管有什么误会都为了一口气而不肯向对方诉说,生生的都把对方给推开了。”
如果还有一点可能,如果还有存留的感情,是不是应该给对方一次机会呢。
白父想,也许他能从自己女儿身上知道答案。
本来以为自己今生今世都无法回答这个问题了,原来一切还不晚,只要你说出来,还会有回旋的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