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惧是人类最初的情感。
艾莎曾经听过这句话,可真当她体会到这句话所代表的含义时,她恨不得抽身想要逃离。
坐在艾莎身旁的就是她的杀父仇人加里特·蒙登,艾莎不明白他为什么要救自己。最开始闯入病房的是加里特,露西姐姐她们显然来晚一步。这个可恶的男人到底要干什么?!
“有什么问题可以问,艾莎。”加里特的声音很是平静,甚至可以说毫无波澜:“你狠我吗?”
艾莎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无法开口。
从那个买下她的医生来看,自己的父亲干这种事已经很久了,以至于自己都成为他交易的对象;而自己甚至应该感谢加里特,如果不是他杀了纳尔逊,自己也不能遇见露西姐姐,那么等待自己的下场是什么?
想到这,艾莎打了个寒颤,那瘦小的身躯缩成一团。
露西看着正在小声啜泣的艾莎面露不渝之色:“加里特,她还是个孩子!”
“我的女儿也是个孩子。”加里特睁开双眼:“她在花容月貌的年纪死去了,我甚至都没能参加她的婚礼!若我真的想将仇恨波及在他人身上,我进病房的瞬间应当是举起遗言而不是救她!”
大卫转头瞧了自己妻子一眼,安慰她道:“我们能做的只有治好她的病,这些事情是他们所要考虑的。”
“我不想让仇恨蒙蔽了自己的双眼,所以我选择回应她的呼唤。这孩子在电梯里求我联系你们,而我的选择是单枪匹马实施营救。”加里特双手环胸道:“现在,我只想明白她的想法。”
露西闻言怔了怔,她能做的也只有沉默。
“我不知道。”艾莎明白自己不能这样下去,她战胜恐惧坚强的开口道:“您能告诉我事情的来龙去脉吗?”
加里特搓捻着手指看向窗外。由路灯和其他车辆所组成的湍流从他眼前划过,可他只是盯着玻璃叹了口气,随即讲起了自己的故事。
在外人面前揭露自己的伤疤需要勇气,更何况这段往事对于加里特而言当是他一生的痛。可加里特还是坚定的、吐字清晰的说明了它,一时间,车里存在的只有加里特沙哑的嗓音和众人轻微的呼吸声。
“我决定放下仇恨。你呢,艾莎?”加里特再次开口道:“你的选择呢?”
艾莎虽然对自己父亲的禽兽不如有些许的心里准备,可当她真正明白纳尔逊究竟做了些什么时,她只觉得恶心想要呕吐。而德里娜的死更使她无语凝噎:自己绝不能恩将仇报!
“我不恨您,先生。”艾莎摸索着身边,直到她的手搭上了加里特的胳膊——后者微微颤抖了一下,还是决定任由艾莎施为。
“我父亲纳尔逊的死完全是他咎由自取。”艾莎将自己哭泣所带来的抽搐压下去并缓缓开口:“我实在不能想象他靠着这项……业务赚了多少钱。”
“我自己能活这么久,应当是纳尔逊想要培养一个听话的奴隶吧。”艾莎对这件事看的十分明白:“况且我的药费有很多应该是纳尔逊从这买卖里拿走的抽水,我本来也不是干净的人。”
“艾莎,你不要这样想!”露西神色复杂的开口道:“那是纳尔逊的事,和你没关系的!”
“露西姐姐,谢谢你开导我。”艾莎回应了一句后和加里特道:“您确实有资格完成您的复仇。”
“我的病很难治,甚至根本就没有被治疗的希望。”艾莎将手抽回微微挺了挺胸:“我也不劳烦露西姐姐为我花费那些不值当的钱财了,您可以自由的处置我。加里特先生。”
艾莎已然下定决心接受审判。
“我会让你露西姐姐治好你的,你只需要等待就好。”加里特将自己的帽檐下拉:“那之后,你自己选择出路吧,我的仇恨已经在此消散了。”
“你放心,渐冻症可以被根治的,我还想让你看见世界的色彩呢。”露西扭过身子握住艾莎冰凉的手:“相信露西姐姐,好么?”
艾莎闻着香水的味道鼻子一酸。她明白露西为她改变了好多,甚至整个团队都很尊重自己——哪有不抽烟的雇佣兵?所有人身上的烟味都很淡薄,明显是为了她妥协的缘故。
“加里特先生,您的女儿长什么样子?”艾莎下定了某种决心问道。
“德里娜对我来讲就是天使,她的样子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加里特开口道:“你要干什么?”
“为我更换脸模吧,先生。”艾莎道:“您把有关您女儿的记忆抽出来做成脸模给我,让我来当您的女儿吧。这是我为您能办到的最后一件事了。”
加里特闻言怔住了。半响,他猛然偏头看向坐在他身旁的女孩。虽然艾莎的脸上满是泪痕,但她神色坚定,显然是动了真心。
加里特无奈的笑了笑,伸出手来擦了擦艾莎的眼泪:“我不需要你这样做。如果你想当我的女儿也可以,我会对你负责的——纳尔逊根本没把你当成人,你也是个命苦的孩子啊。”
“我是个盲人,先生。”艾莎摸着加里特的手沉声道:“我并不知道我自己长什么样子。如果我的病能被治好可以装义眼了,那我就会为您在外貌上成为您的女儿。就是这样。”
“到时候再说,艾莎。”加里特温柔的揉了揉女孩的头:“快到公寓了。”
大卫已然停下了车。曼恩和多莉欧在车外警戒——在经过公安九科超梦的训练后,这已经成为了他们的常态;而瑞贝卡正敲着后排玻璃,造成轻微的响声。
“下车吧,艾莎。我帮你。”加里特下车后绕着车子的尾部转了一圈,打开了另一侧的车门:“拉紧我的手。”
女孩闻言,在加里特的带领下小心翼翼的下了车,随即扑在加里特的怀里,默默无言。
这是两位救赎者的拥抱。
“说实话,艾莎真的很不容易。”大卫在私人频道里和他的妻子交谈:“事情的结果能变成现在这样,我很欣慰。”
“谁说不是呢?”露西放松的笑了笑:“真好啊。”
“大卫,艾莎和他是什么关系啊?”瑞贝卡不知何时凑到了大卫附近,这萝莉用手肘轻轻的怼了大卫一下:“让他这么抱着真的好吗?”
“应该是父女吧?”大卫不确定的挠挠头:“总之,他们的关系很好。”
仇恨消弭了,留下的是一朵含苞待放的鲜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