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少山的确这么看的,大明的衰败在于体制,过了两百年,早就积重难返了。
除了颠覆天下,李少山也没有其他的解决方法。
可一旦李少山开始颠覆天下,他就必须做到底,就和上辈子一样。
有些事情不做就没有责任,做了就需要负责到底。
世界这么大,他想去看看。
不想再困守天下,无时无刻都觉得自己对天下有责任。
于是李少山开口劝道。
“天下无永久的皇朝,皇帝难道不清楚这件事吗?”
朱翊钧当然知道这件事,可他觉得李少山有解决这个问题的办法,只是李少山不想去做。
“李公子,天下的确无永久的皇朝,朕知道这个,朕也不是那种贪心之人。”
“可和李公子交谈之后,朕就一直有感觉,感觉李公子有解决这个问题的办法。”
“朕说的,对吗?”
李少山只是看了一眼对方,没有反驳,只是说道。
“知易行难,皇帝就算知道了解决办法,又如何觉得自己能做到呢?”
朱翊钧停下了手中摇动的扇子,静静说道。
“总要知道了答桉才能知道能不能做到。”
“朕只想请李公子给朕解惑。”
李少山却是盯着朱翊钧看了很久,然后缓缓开口,问道。
“若是我的解决办法是会让你失去皇权,你也能做到?”
众人听到这话,都是脸色大变,这疯郎君想做的办法难道是自己当皇帝不成。
有几个忠心的锦衣卫已经把手握在了刀柄之上,只要皇上一声令下,必然会以命拿下这个狂徒。
朱翊钧听到这话,目不转睛的盯着李少山,仔细思考着李少山的目的,最终没有直接让人动手,而是开口问道。
“李公子觉得我这个皇帝做的不够称职?”
李少山听到这话,摇了摇头,笑着说道。
“听到刚才那话还能如此澹然自若,你心怀天下之心,已经没有几个皇帝可以比得上了。”
“那是李公子觉得天下有人做皇帝能比我做的更好?”
李少山又摇了摇头,说道。
“天下也许有人能比你做的更好的,可惜我不认识。”
朱翊钧听到这话,心中放松了起来,张开扇子,笑着说道。
“所以李公子只是在考验朕?”
的确,有很多大才会考验君主的心胸。
李少山才能过高,若是君主心胸狭窄,双方必然无法好好相处,不如一开始就不进入朝廷。
可惜李少山还是摇头,只是说道。
“我没有那么无聊。”
随后看着朱翊钧,眼神认真的看着,澹澹解释起来。
“我说的是,如果拯救天下的方式是天下再也没有皇帝这个位子,你还想拯救这个天下吗?”
李少山上辈子就是这么做的,他当年可以当皇帝,但没有当皇帝。
因为皇帝不仅有拯救天下的义务,也有得到天下跪拜的权利。
李少山没有要这种权利,因为这种权利会限制人的能动性。
大宋人都觉得李少山很伟大。
所以李少山在天龙世界不是皇帝,是圣人。
明明推翻了大宋天下,获得了人间至高的权柄,最后却只是在历史上留下了一个名字。
杭州李氏的确很富有,也很尊荣,但终究不是皇族。
他们只能继承李少山品德,而不能继承李少山尊贵。
朱翊钧作为大明皇帝,在李少山看来,不可能做到这种事情。
扇子掉在了地上,朱翊钧带着呆滞的表情缓缓问道。
“没有皇帝,是什么意思?”
李少山看着对方的眼神,思考了一下后,再次解释道。
“也不能说没有皇帝,天下还是可以继续姓朱的,只是将来的皇帝不能再口含天宪,不能再想杀谁就杀谁,皇帝会变成一个称呼。”
“只有称呼的皇帝,不能让天下人去害怕,也不能让天下人见到就要跪拜。”
“这样的皇帝,你想当吗?”
朱翊钧身边锦衣卫副指挥使听到这话,立刻拔出绣春刀,大喝道。
“大胆!”
他身后的锦衣卫也跟着拔出了绣春刀,一时间场中开始剑拔弩张起来。
可最中间的李少山和朱翊钧却是毫不所动。
李少山是不担心对方能够伤到自己,朱翊钧却是不知道该不该阻止。
最终朱翊钧还是缓过了劲,阻止了争斗,双眼认真的看着李少山,咬牙问道。
“还请公子替朕解惑!”
李少山看着朱翊钧的眼神有了一丝赞赏,不亏是能拿紫禁城作为剑道神圣之战的皇帝,说道。
“不错不错,你的确有一丝改变天下的魄力。”
夸过对方之后,李少山开始提问起来。
“皇帝读过国富论了?”
“当然。”
李少山点点头,继续说道。
“国富论实际上只讲两件事,产出和分配。”
“分配之道的确难改,你那些大臣们说的也对,擅自改动必然天下大乱。”
“所以你想拯救天下,只能从产出这点改变。”
朱翊钧听到这里,倒是没有了刚才的惊怒情绪,只是说道。
“大明从建国之时就重农桑,兴水利,对于百姓产出更是各地官员考核大事。”
李少山却是摇头,说道。
“那些可不够用,田地间的产出怕是连朝廷大臣们都觉得太少,还不够他们分的。”
朱翊钧正要替朝廷大臣们说话,可看到李少山看着自己露出了讥笑的眼神,立刻停住,随后就听到了李少山下面的话。
“大臣们没有把所有产出都分到自己的口袋里,只是因为百姓们都死光了,他们就没有人可以替他们生产财货了。”
朱翊钧听到这话,心中虽然不信,但李少山已经在说计策,自己总要听完才能知道对方到底说什么,就开始追问。
“李公子还是先说说如何提高产出吧。”
李少山听到这话,也就不再继续贬低朝廷,只是问道。
“那就看皇帝如何理解何为产出了?”
“衣食住行、金银通宝,请问皇帝,那个才是产出?”
朱翊钧听到问题,本想说都是产出,但细细思考一番后,也说道。
“自然是衣食住行。”
“那金银通宝是什么?”
“自然是钱币。”
“钱币又是什么呢?”
朱翊钧听到这个问题,忽然呆住了,钱币只是钱币,没有钱币自然无法交易,但钱币到底是什么,他还真的不清楚。
金银,通宝甚至说银票都是钱币的一种,可钱币是什么。
李少山没有让朱翊钧继续想下去,他从朱翊钧的反应中知道对方不知道钱币的作用到底是什么。
“钱币乃万物的等价之物,为信用之表。”
“金银铜铁,乃山河之信用。”
“而铸金为币,就是国家之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