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过三巡，桌上楚安已是喝得酩酊大醉。

周大量挥了挥手，候在门外的小厮快步入内，小心翼翼搀扶着楚安回屋。

后院范围不大，几步路的功夫，楚安便被送回了住所，而当几名小厮悄声离开后，其大醉的姿态消失，转而双目恢复了清明……

“破障丸已经给他服下了，离着‘供奉’还有三个月的时间，应该能让那小子再往前迈一步。”

周大量话音落下，副掌柜齐成文从侧房迈步走出，

“只是不知道为了这么一个小鬼，耗费一颗宝贵的药丸是值还是不值。”

“成文，你眼光还短浅了些。”周大量心情明显不错，拍了拍座位示意其坐下同饮，“石铁县衙与断流武馆的矛盾已势成水火。”

“武师堂有小道消息传出，武馆一方已取得了府城中某位大人的支持。”

“换句话说，武馆接手县衙，主宰整个石铁县已是定局。”

一旁的齐成文听得有些呆愣，掌柜口中的话他也是第一次听到，以其副掌柜的眼界自然是无法想象，一个民间势力竟然欲取代县衙。

“怎么，你不信？”周大量杯酒下肚，脸上红晕愈浓。

“对于府衙那些大人物而言，谁坐镇县衙从不重要，重要的是每年县城献金是多是少，若我断流武馆能开出更高的价格，县主的位置凭甚做不得。”

齐成文手有些发颤，他做梦也没想到，看似风光无限的官位背后竟是一场场交易。

“对断流武馆这是一次百年难遇的机会，而对我来说又何尝不是？”

说话间，周大量眼中闪过野望，“药房每年流水过千万两白银，总馆对药房的监控近乎严苛，待在这个位置上，我永远便只能是巨力境，若想在武道上再有前进，唯有趁此机会再上一步。”

大约在数年前，周大量便感受到了突破的契机，之所以压下便是舍不得药房这块大蛋糕。

迈入极力境，他势必会被调离此处，前往武师堂，成为其中一员。

虽然武师每年供奉不少，可相比在柜上捞得不过是九牛一毛。

而周大量很清楚，自身天赋有限，若没了钱财铺路，资源堆砌，他的武道难有进展。

“再上一步？”听得此话，齐成文先是一愣随后眼中闪过惊骇。

极力境的位置，油水超过药房掌柜，两个条件筛选下来，剩下的位置已然不多。

此刻的齐成文有些后悔，后悔今晚上听了这么多，如今却是想下船也晚了。

“风水轮流转，只要府城那位对这次的‘供奉’满意，肯出面帮忙，那副馆主的位子也不是不可能。”

“只希望楚安那条命能发挥些作用，也不枉我费了这么多心思……”

屋檐上，就着月光，楚安听着二人谈话眼底尽是冰冷。

不出他所料，这位药房掌柜果然没安什么好心思，

“副馆主、供奉、府城……”

“看来这胖子图谋不小啊。”

翻身回了屋内，楚安理清了周大量言语间露出的信息，微微皱眉，

“就现在看来，那胖子应该是府城内搭上了什么门路，不然怎敢以巨力境图谋副馆主的位置。”

思绪至此，楚安心中泛起一丝危机，若真是涉及那等大人物，他行事便要更加小心。

“不管怎么说，距离那所谓的‘供奉’还有三个月，这段时间我要抓紧修习，来应对接下来的危机……”

接下来的时日，虽挂着执事之职可周大量却从来没有给其布置过活计，楚安也乐得清闲，白天修行，晚上则是就着黑暗出去挑动的县衙与断流武馆间的矛盾。

十里街，作为石铁县有名的烟花之地，纵然是深夜这里也是热闹非凡。

县城内，所有街区因为断流武馆和县衙的明争暗斗都的蒙上一层紧张的气息，唯有此处寻欢作乐之声不绝，好似不受影响。

“这两天，我已是连斩了两位初力境教习，想必断流武馆应该有所察觉，再行动要小心一些。”

带着人皮面具，楚安行走在灯红酒绿之间，双眼冷静地寻找着目标。

行至一处街角，楚安鼻头微皱，于胭脂酒气中，嗅到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

“很淡的血腥味，不过能确定是人血。”

超越力境的感知，让楚安在纷杂的气味中准确分辨。

不露痕迹，顺着气味追寻，终在一处暗巷看到了几道人影。

“敢赢爷爷的钱，瞎了你的狗眼看不清身上这身衣服。”

深处，一男子气急败坏的声音传来，脚下不断传来‘砰砰’声，身旁还有两人面露谄媚给其加油助威。

巷子昏暗，可就着微弱的月光，楚安还是一眼便看到那男子袖口绣着‘断流’二字。

“又是赌坊赌输了不认账的无赖么？”

敢在这个时段，如此嚣张行事也唯有断流武馆之人，

“若真让县城落在武馆手中，其中百姓怕是要陷入水生火热之中了。”

楚安感叹之际，没有压低声音，于静谧的巷子中，言语引起了对面几人注意。

也顾不得脚下哀嚎的赌客，几人醉着双眼打量了楚安一番，见其年岁不大，心中轻视顿生，借着酒劲面露不善地朝其逼近，

“小贱民，你刚刚的话，爷爷没听清，有种你再说一遍！”

低吼声于这巷子中回荡，可对面之人却没有被吓住的模样，反倒是轻叹一口气，迈步主动靠近。

“杀了他！”

醉意激发杀意，为首的白衣男子手指挑起，其身旁的两个跟班二话不说握拳杀上前来。

见状楚安也是不躲，只是脚下微微发力，两颗不起眼的石子如同流光般飞掠而去。

没给那两人反应的时间，只是眨眼的功夫，石子便已出现在眼前，随后伴着‘噗噗’两声，鲜血于黑暗中飘出，两道身影低头猛然栽倒在地。

虚浮着脚步的白衣男子嘴里嘟囔着要再回赌坊翻本，直至浓重的血腥味铺满整个巷子，其身上的酒气才被彻底压下。

“你……你是何人？”

牙关有些打颤，可那男子还是摆出一副战斗的姿势，此幕落在楚安眼中却是兴趣缺缺，

“一个初力境，两个普通人，一网下去怎么尽是些小鱼小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