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云圣尚未开口答应,掌门赵云枫却动了肝火。
赵云枫颚下长髯无风自动,面色阴沉地大声呵斥:“馨儿!输了就输了,怎还这般胡闹!云圣师弟乃是门中长辈,岂容你这般胡搅蛮缠!”
掌门震怒,周围弟子都不敢出声,唯有这刁蛮任性的女子平时多受赵云枫宠爱,此时见师傅发怒也不惊慌,依旧在那里叫嚣:“这小子究竟当不当得起长辈,还要和诸位同门打过再说!
赵云枫被这顽劣的徒儿气的面如赤火,周身衣袍被体内真气鼓荡猎猎作响,奈何此时不便出手责罚自家弟子,心中暗道:“这女娃也太不懂事!还亏我平日多有疼爱,此事过后定要好好教训一番!”
这少女咄咄相逼,赵云枫正在头疼,身侧孙云圣却朝前走了一步:“如此也好,你尽管挑选门人摆开阵势,看我是否能敌!”
孙云圣语气平淡,声音也不大,广场上众多弟子却因为这一句话变得激动起来。
柳馨儿看着孙云圣面上十分平静,心中居然没来由的感到一阵慌乱,只是言语仍不肯退缩:“你同我们切磋,如果用破云师叔祖传授的各种秘法,即使胜了也不光彩,我们只用剑法以及同门皆会的御剑之术切磋,你可敢应战!”
这番话虽然说得理直气壮,众人却听出来柳馨儿底气已经弱了几分。
孙云圣依旧语气平淡地点头道:“也可!”
柳馨儿见孙云圣那淡然模样,刚才心中的怯懦一下子又转化为压不住的怒火,纵使这刁蛮泼辣的女子平日如何嚣张,如何在六座山峰之间笑傲同门,今日却从孙云圣那平静的脸上看到了比她自己更甚千百倍的骄傲。
“于是柳馨儿便从身后诸多同门之中挑选出七个人来,其大师兄楚天复赫然在列。
孙云圣看着走上前来的七人之中,只有楚天复和和他熟识,其余几人只有些模糊的印象。
“这七人应该是众弟子中顶尖的人物了!”
包括楚天复在内的七名弟子皆着青衫,手中所持灵剑各不相同,孙云圣甚至看到一名魁梧壮硕的弟子手中所持之剑居然有一人来高,二尺来宽,好似一块门板!
柳馨儿上前对孙云圣说:“小师叔,今日以大师兄为首的七人演练七星剑阵,还请小师叔不吝赐教!”
楚天复等七人只好躬身行礼:“请师叔赐教!”
于是七名弟子手持长剑排开阵势,楚天复修为最高,自然作为主镇之人,只见他手中墨竹剑一震,无尖无锋的剑刃好似一条戒尺,从剑身上发出一声清亮的剑鸣。
接着楚天复喝一声:“七星阵,启!”
孙云圣顿时感觉一股凌然之气扑面而来,好似一阵刺骨的冷风。
孙云圣有心在众弟子中立威,心中自然不敢松懈半分,知晓楚天复虽是自家好友,但此乃七峰会武之时,又有师长在旁,断不会在切磋时作假。
孙云圣早已将古朴的巨阙剑那在手中,伸手一弹剑刃,“叮”一声脆响,身侧化出三把飞剑来,绕着自身流转不休,正是御剑术中的“观其妙”一式。
虽不是破云所传“万剑诀”,却也能杀敌防身。
孙云圣长剑朝楚天复一指,道一声:“请!”
楚天复亦不迟疑,一踏地面,人剑合一,化成一道剑光朝着孙云圣直刺而来!
主阵之人一动,剑阵自然开始运转,其余弟子同时发动,手中长剑或是直刺,或是横扫,或是直劈,一起朝孙云圣攻去。
孙云圣已经进了七星阵中,所见情形同又不相同。
眼前哪里还有同门弟子?目之所及全是耀眼精光、剑气,好似周身有千百把飞剑朝自己攻来,却又看不到敌人身形。
孙云圣暗叹七星剑阵果然不凡,突觉一股疾风扑面而来,风中又有剑气呼啸,片顷刻便到了近前,当下头皮发炸,把手中巨阙剑朝面前一档!
只听“叮”一声,一把漆黑如墨的长剑正点在巨阙剑刃正中,正是楚天复的墨竹剑。
“你小子倒也不留手!”
在剑阵中看不到楚天复身形,孙云圣心中冷哼一声,将巨阙剑朝那墨色长剑一磕,便将墨竹剑荡开。
又听得身后破空声袭来,便将脚步一踏,身形跃起在半空中成平躺之势,避过了脚下横扫过来的一把如同门板一样的巨剑!
“果然惊险!”
场外弟子见剑阵中那白衣小师叔一剑便挡住楚天复人剑合一的“七曜人寰式”,又间不容发间跃起避过脚下那魁梧弟子横扫的门板巨剑,顿时都心中佩服。
有那性情开朗的女弟子更是娇声喝彩起来。
孙云圣在七星阵中,连对手身形都看不到,自然听不到阵外的喝彩,只能凭借风声以及心中那点灵觉来应付七位弟子的合击,险之又险避过几招。
看似潇洒飘逸,实则险象环生。
“原本看那柳馨儿不过尔尔,料想七八个一起来也是轻易得胜,不想这剑阵如此厉害!”
孙云圣正自寻思要小心应付,不然跌了师傅颜面,却突然觉得手中巨阙剑一滞,眼一看,见手中巨阙剑被一条淡金色的长蛇缠住!
不对,是一把淡金色软剑!而且那剑尖好似毒蛇的信子一般刺向自己的手腕!
外围观看的诸多弟子见那原本潇洒腾挪的身形一停,苏羽手持金色软剑缠住了小师叔的长剑!
在孙云圣停顿的这一瞬,身后、四周至少三四把剑朝他攻去!
纵使这些观战的弟子知晓阵中乃是切磋,不会真的出现伤亡之事,但看到一名弟子手持一把通体透明的利剑直刺向孙云圣心口,同时又有一把冰蓝色长剑从上方直劈孙云圣头顶时,都忍不住大声惊呼!
孙云圣在开始修炼时便背负巨阙剑爬了三年山,巨阙剑早就如同自己的手臂一般,苏羽修为也不如孙云圣雄厚,又如何束缚的住?
于是围观的弟子便看到:孙云圣居然张手放开了那把青黑古剑,接着右手如电,指尖在那巨阙剑尖一弹!
那阔剑在空中滴溜溜一转,便挣脱了金蛇剑的束缚,然后孙云圣左手一伸,抓住巨阙剑柄朝身前一挥,便劈开了那把直刺向心口的透明灵剑。
接着朝前跨出一步,对上空和背后攻来的长剑都未作理会。
正在围观诸弟子惊呼声中,也不知是孙云圣有心还是无意,他朝前跨出的这一步,刚好避开了劈下的冰蓝长剑!
而周身飞旋护身的三把飞剑之中恰好有一把流转到身后,同背后刺来的长剑相撞,发出“叮”一声鸣响。
“观其妙”幻化的飞剑虽也能护身,但只是按周身气机流转飞旋,并不能如“万剑诀”一般随施术者心意变化轨迹,故而谁也不晓得这护身飞剑抵住身后是不是巧合。
而冰蓝长剑那一击落空,直劈到地面上,“轰”一声大响,地上出现一道沟壑!
“混账!若云圣师弟避不过,这一剑岂不是丢了性命!切磋还是生死搏杀!”
赵云枫看了气的胡须乱斗,面色阴沉好似要滴下水来。
“师兄勿要心焦!你看剑阵中云圣师弟好似领悟到了玄妙,怕是距离破阵而出不远了。”身旁季云澜开口说道。
再看剑阵之中,孙云圣虽然依旧惊险万分的避开一次次袭击,长剑舞动已经隐隐有主动出手的架势。
“小师弟果然悟性高深,这么快便悟得精要!”赵云枫又转怒为喜。
原来,孙云圣在剑阵中连连招架躲避,入目全是精光剑气,久而久之就渐渐摸到了玄妙之处。
孙云圣索性闭上双眼不再看身前光芒,而是依靠听觉以及冥冥之中那一点感应,来体察剑阵的变化。
渐渐地,在孙云圣脑海中呈现出了这样一幅画面:
画面中依旧没有对手的踪影,却依稀可以辨别七点亮星明灭闪烁,看排列方位正是北斗七星轨迹,细查之下那星光之中正有七柄灵剑:漆黑无锋的墨竹剑,冰蓝色长剑,金蛇软剑,透明无形长剑,门板重剑等等都在其中。
这七把灵剑并非固定在一颗星辰之中,而是变幻不定,只七星之首天枢星而言,其中时而出现天复的墨竹剑,时而出现那金色软件或者其他几把灵剑,天璇,天权,开阳等其他星辰亦是如此。
孙云圣知晓这是因为阵法运转,那七位弟子变换方位的缘故。
同时他还注意到,无论那七把灵剑如何变幻方位,楚天复所持墨竹剑所在的星辰光芒总是最盛,于是心中便了然,楚天复便是这七星剑阵的阵眼!
于是孙云圣将精神全部沉淀入手中那把巨阙剑之中,脑海画面之中同样也找忽视了自己的所在,似乎那七颗闪烁的星辰之外又亮起一颗星辰,星辰正中巨阙剑正飞舞变换。
开始反击!
于是,在阵外围观的弟子眼中,原本那个飞速腾挪躲避的身形速度突然慢了下来,同时手中长剑越舞越快!
“叮叮叮叮”兵器碰撞之声不绝于耳,从躲闪到反击,形势逆转的如此之快。
楚天复七人渐渐发现,孙云圣长剑好似长了眼睛,清晰的把握住剑阵运转的轨迹。
他们刚要抢攻孙云圣某处空门,将剑刺出却发现孙云圣巨阙剑已经等在那里,数人一起进攻也尽数被孙云圣身形四周飞舞的飞剑化解。
那个手持门板重剑的弟子几次劈砍都被孙云圣轻松躲过,心中不由大怒,头脑一热就朝前跨出一步,挥剑朝孙云圣腰际斩去,这一下若是击中了,孙云圣定当被砍做两段!
孙云圣在剑阵之中却仿佛心有所感,身形一跃到了半空!
再落下之时双脚已经踏在那两尺宽的巨剑正中,整个人好似黏在上面一般,任那身形魁梧的弟子如何挥舞重剑,就是不能将孙云圣甩落。
剑阵之中孙云圣闭着眼睛,脑海中自己巨阙剑所在的那颗星辰已经消失不见了。
同时,巨阙剑却和那把门板重剑挤进了一颗星辰之内,无论剑阵如何变幻,门板重剑从摇光星到天枢星流转了一遍,那巨阙依然如影随形。
孙云圣融入了剑阵中和其他手持长剑变幻身形的弟子屡屡交锋,这一下就如一个人的手掌中有一个手指上长了尖锐的长刺,其他相邻的手指被刺痛。
七星剑阵顿时出现紊乱。
阵眼所在楚天复只觉得眼前一花,手中墨竹剑想要招架已经不及,额头一凉,青黑色巨阙剑正指向自己眉心处!
七星剑阵告破!
四周有六把利剑同时刺向孙云圣周身各处要害,孙云圣却并未招架。
因为他们晚了一步,孙云圣胜了。
圆形广场上无人喝彩,诸多弟子目瞪口呆。
即使赵云枫等人看出孙云圣能够破阵而出,也未想他能用足尖黏在七把仙剑中的一把之上,同剑阵融为一体,而后再破开剑阵。
这种方式看似取巧,可若非洞察剑阵运转之妙,又如何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