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清观掌门乾云子不忍爱徒大好资质就此辜负,遂同太清观法宗宗主墨非雪,师兄郑癫仙一起商议,三人精研太清法典,苦思冥想后最终想出个解决之道。
三人施法接引一道九幽浊气凝成邪影,然后将之封印于百里醉客身体之中。
百里醉客自幼研习魂蛊之术,深明魂魄之奥妙,便在三位师长的帮助下,将自身魂魄一分为二,并把分离出来的那一份魂魄连同心中暴虐之意附身在邪影之上。
如此以来,百里醉客便等若修成了邪影之术,既能让邪影不断吸纳天地浊气装大力量,也没有了被邪气侵染失去理智的顾虑。
百里醉客自家暴虐杂念也随之分离出去,心境变得冲虚平和,修行太清观其他法术进步飞快。
总体来说便是:太虚观三位前辈依据通灵秘术为百里醉客度身创出一套取巧的法门,百里醉客虽然将魂魄分离,但魂魄之间冥冥之中自有联系,故而百里醉客修成的这邪影,无论是威力还是应变,都比通灵术修炼高深之后召唤的邪影要厉害得多。
但凡是总有利弊之分,百里醉客在太清观秘境地落窑中吸纳千丈地底浊气锻炼邪影,十数载后出关之时,斗战之能远超通辈弟子。
奈何因魂魄两分,自身浊气汇聚,从此终生无缘飞升至清气化生的仙境之中,即使日后修炼到顶峰,也只能算个逍遥散仙
百里醉客也是本体魂魄不全,从而阴气郁结,只得时长饮用以火山岩浆之中灵草酿制的药酒,靠其炎阳之气调和自身。
寻常人若是喝了这药酒,立刻就被充沛炎气直入顶门,从而沉醉不醒,所以刚才孙云圣将杯中药酒一口饮下,差点闹了笑话。
百里醉客将自身成长修炼的经历娓娓道来,语气平淡,好似说的是他人的事情。
孙云圣心中却是起了滔天巨浪:“这是分魂裂魄之苦,说是生不如死也不为过,更勿论如今身体之内阴气郁结,气血如冰,又是难以承受的苦楚!此人当真有大毅力!”
孙云圣对百里醉客暗生佩服之念,踌躇一番还是感叹:“分魂裂魄,气血如冰,百里道兄这又是何苦!”
百里醉客煮好了茶,放下手中黑铁如意,提起茶壶倒了一杯推到孙云圣面前:“孙少侠说的甚是!奈何当时毕竟年幼,被大仇左右了心志,起了执念。”
百里醉客语气十分平淡,但孙云圣却注意到他身后的邪影在听到玄冥教时,那漆黑眼洞之中似有冷光闪烁,灰黑的面上满是嘲讽冷笑。
孙云圣心中知晓,百里醉客并未放下深仇大恨,只是心中暴虐之意都随魂魄分裂进入邪影之中,是以才能维持云淡风轻的做派。
孙云圣明了百里醉客的身世,便起了拉拢之意,开口道:“百里道兄可有意去见一见夏文命?毕竟是同门师兄弟,想必能有话说!”
百里醉客却道:“我知孙少侠好意,但是我现在琐事缠身不便前往,一则我刚用邪影吞噬了族人召唤的幽冥恶鬼,需得炼化之后才能壮大自身;二则此为非常时期,我恐玄冥妖教对我氐人部族又有图谋,需得在此守护,等到九黎城同玄冥妖教对阵之时,我定会去相助。”
孙云圣点头,又便同百里醉客说起其他轶事。
百里醉客精通蛮族魂蛊之术,又精通太清观秘法,孙云圣自身博闻强记,二人都是英年才俊,品茗论道,俱感获益不浅。
就在孙云圣在氐巫寨同百里醉客畅谈之时,九黎城夏侯府邸中,大国师首徒萧君逸神色恭谨步入一间书房。
一身朴素青袍的姚重华正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见萧君逸进来,便张开朦胧的双眼,声音疲惫地开口:“徒儿,知晓我为何唤你来此?”
萧君逸此时哪里有一丝往日的倨傲,只是弯腰行礼:“徒儿不知,还请师尊示下!”
姚重华端起桌上的茶杯,喝了口凉茶:“你和玄华派两位弟子多有不睦,其中缘由我也知晓,唤你过来是想让你退让一步,去他们安顿的潇湘楼内陪个不是。”
萧君逸面色一顿,踌躇片刻,应道:“弟子遵命。”
姚重华哪里会不晓得自己徒弟的性情,微微一笑,继续劝道:“你也不必委屈,你们之间并无生死大仇,再者孙云圣身份非同小可,同他结怨与同整个玄华派为敌并无分别,你日后若想竞争瑶池仙居掌门之位,不可不顾全大局。”
萧君逸忍不住冷哼:“难道他玄华派还敢插手我瑶池仙居内务不成?!”
姚崇华也不怪他无礼,只是道:“并非如此,玄华派虽然无意朝堂,但在江湖上势力不可小视,而身为掌门,需肩负整个门派之兴衰责,断然不会同这等大派交恶!你若作出莽撞之事,由我护着你自然无碍,但却与掌门之位绝缘。”
萧君逸面色缓和了不少,再次点头应道:“师尊放心,弟子知晓分寸,这便前去。”说罢后躬身行礼,退出门去。
姚重华听着屋外脚步声,知晓萧君玉去得远了,便将手中茶杯放在案上,沉默不语,双目幽深好似古井,,哪里有丝毫的睡意。
却说孙云圣和百里醉客闲谈了个把时辰,兴致尽了之后便起身告辞。
百里醉客送出屋外,孙云圣这次也不必使用隐身符箓,只捏个剑诀,一道晶光自脚下凝成飞剑,拖着孙云圣升到半空。
孙云圣回身施了一礼,然后便冲天而起,穿破山谷中瘴气凝云,朝九黎城飞去。
此时已是夕阳西下,面色平和的太清弟子望着那御剑远去的背影,轻叹了一口气:“从今起,平静的日子算是结束了。”说完便转身回望身侧悬浮的邪影。
邪影面上,漆黑的眼洞依旧是深不见底,好似连光都吸了进去,嘴角却绽放出一个无声冷笑。
也不见这邪影有何动作,四周的草木藤蔓一瞬间尽数枯萎,地面开裂出无数缝隙。
这正是:大潮将至,浪起平湖之畔;山雨欲来,风摧临江之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