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那句诗词,其实萧月荷已经私下问过韩清多次了,都是被韩清一句带过。契丹人向往南朝风俗到了这种程度?萧匹敌好像是什么宿卫司的吧?应该走的武人路子,怎么对诗词也感兴趣了?
“那诗词仅仅是偶得!”他并不想全都给倒出来。
萧匹敌失望的叹了口气看了看萧月荷,韩清明白是小妮子玩曲线救国。
天寒地冻的逛什么街啊,索性喊上戚氏陪着姐妹俩,一帮人共同去了琴肆。
竹娘正在柜台里算账,看到来了一群异族人,但是往后看了看就知道是韩清领人来的,因为那马车全城好像只有两辆,其中一辆在皇宫中,另一辆在城里晃悠的只有韩清的了。
这一路走来的并不是很快,每到了一条街,萧月茹都是非要去里面逛一逛,药面铺子、头梳铺子、胭脂铺子、簪子铺子、甚至街上的面人弹弓之类的都要买,韩清跟在后面老老实实地付账。
那戚氏给姐妹二人介绍着沿街的景物,谁家的手串最有特色,谁家的女红有独门绝技,二女看的眼花缭乱,听得如醉如痴。就连跟着的契丹武士都如同呆头鹅一般被这热闹景象所吸引。
带了琴肆之后,众人鱼贯而入纷纷坐下,竹娘走上前来和韩清打着招呼,并看了看姐妹俩说道:“这就是你说的来萧月茹吧?怎么两个?”
“双生子!”
竹娘点了点头就让小二忙着去招呼了。雀武卫和契丹人有着刻骨的仇恨,让竹娘对萧月茹有好脸色,那真是强人所难。
秀儿呼喊着让人帮着上酒,并让人赶紧去后面绞碎一些果子做成果茶,整个琴肆里就是她威风八面,呼喝着指挥着店里的店小二。
萧氏姐妹二人惊奇的看着这个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小娘子,居然这般厉害,指挥着店小二忙的团团转,萧匹敌更是眼中有了奇异的光彩。
秀儿现在磨练的已经是具有了商人本色,对店中的任何人都是一副同样表情,在她看来进店花钱就是主顾,好生伺候。出了店之后爱死哪死哪,所以对于萧匹敌的上前搭讪更是和颜悦色,并没有什么厌烦的表情。
萧氏姐妹俩惊羡之余亦是拉着秀儿问话,问问年方几何,怎么能管得了这么大摊子,秀儿看着客人的酒桌,指挥着店小二,还能顾上和姐妹来答话。
说说笑笑之余,秀儿也被这姐妹俩的情绪感染,坐下来喝了两碗清酒,有些迷迷糊糊的给姐妹道出了这琴肆名字的由来。
萧月茹明显的喝多了,听到琴肆之名的缘由竟然是韩清之故,不由得兴致极深的让武士去马车里取来潮尔,当着众人也要操弄一下潮尔,显摆一下自己的琴技。
琴肆之名已经成为了传说,后来众人来的多之后,形成了从众效应,但是久未曾听潮尔的演奏了,本来一个个正在小酌,三两个亲朋,四五个好友的把酒言欢,突闻有契丹女子要操弄潮尔献技,都是极为的惊讶,于是在众人的注视下,萧月茹拉动了琴弦。
第一曲倩女幽魂在雪白纤指的操弄下,犹如寒冬中的一缕暖风,注入到每一个听者的耳中,人们都在窃窃私语这异族女子的琴技怎会如此高超,街上甚至行人止步驻足聆听。
一曲终了,萧月茹小脸通红的抬起头,在人群中寻找,看到一个赞许的目光并且是含有微笑,精神大振的又继续演奏了第二曲明月千里寄相思。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这次惊诧于一个漂亮的契丹少女居然能够在大宋都城将这潮尔发挥的如此出色。
萧月茹趁着兴致所在,又演奏了两首欢快一些的草原曲子,韩清听得不大明白,但是明显能感觉到曲中的奋进激昂。
萧匹敌目光一直追随着秀儿,似乎萧月茹的琴曲对他来说并无什么特别,韩清看到萧匹敌的目光随着秀儿转,知道这小子对上眼了,也不说破。
曲子奏罢又了点酒,就拉着一帮众人城里晃荡,路上碰见了一帮纨绔要去吃酒,看到韩清马车在城里晃荡,于是一群人如同土匪一样嚣张的共同开路行走。
结果走着走着就出了问题,原因是刘涵和王从益的马车并驾齐驱,冲撞住了旁边的摊贩。
北宋商业十分繁荣,京城更是商贩云集,商铺林立。随之而来的是出现了严重的违章搭建和占道经营现象,在当时,这叫做“侵街”注1。汴京城里侵街现象十分严重,以至偌大一个京城找不到一条稍宽的巷子,街面上无法通行车马。
这三人的马车走的这条街本来是很宽的,但是侵街的摊贩和违章私自搭建的太多了,导致刘涵的马车撞翻了一笸箩面条,这下子可惹恼了摊贩,冲上前来抓住车辕叫骂起来。
刘涵父亲刘美本是武将,有着这种基因的家庭出来的孩子脾气有些大,刘涵下了车和那摊贩理论起来,结果摊贩的同伴或者朋友前来帮忙,眼看就要动手。
远处一声鞭子响,走了一帮青衫人将众人分开来,其中一个领头的模样问清了缘由之后就呵斥刘涵道:“撞坏百姓财物自当赔偿,有什么争执的?”
在宋朝时期,京城专门组建了类似于现代城管的专职执法队伍“街道司”。成建制的街道司由五百人组成,统一穿“青衫子”制服,承担“立充街道指挥例物”的工作,负责维持市场秩序,维持街道的卫生、整修及日常秩序,包括巡视街道、疏通交通,以及管理与处理侵街现象等具体工作。
这种穿着青衫的人,在影剧院门口也是帮过忙出过力,他知道这帮人如果在自己前世肯定就是赫赫有名的城管了!人挡杀人,佛挡杀佛!
“赔他就赔!可是一笸箩面条要赔五贯?当我是肥羊啊?本来还打算赔你钱财,既然说要赔五贯,哼哼!现在一文钱都没有了!”
“我这一笸箩面条等着下锅煮出来,能卖二十碗烧羊肚面,每碗面能卖两百五十文钱,现在你把我的面条撞翻在地,客人都走了,我丢了生意,我不找你赔找谁?”
争执的时候韩清就已经下了车,戚氏和萧月茹都是挑开马车上的帘子好奇的看着外面。韩清看到那卖面条的人后面店里根本就没生意,知道这是趁机勒索,就走上前去说道:“五贯钱!好说!这位是我兄弟,既然我兄弟车子撞了你的面条,理当赔你损失便是!”
那卖面条的人听了脸上露出喜色,刘涵则是急了:“清哥儿不可,钱我有!但不能给,你看这人”
韩清止住了刘涵的说话,对着那青衫的人说道:“宋刑统侵巷街阡陌规定,凡是侵占街道、巷道、乡道来搭建经营的,都要罚以七十大板。”说完看了看那卖面条的人身后面,指了指店铺说道:“本来并无一客人,可是这老板却说损失了二十个客人,我就想知道,一间容纳六七个客人的小店怎么坐得下二十个客人?”
那人看了看青衫人的脸色,想东拉西扯的补救一下,结果韩清并未给他开口的机会,直接对着青衫人说道:“钱可以赔!但是诈骗勒索按照要按照宋刑统中定论,侵巷街也要同样定论!”
青衫男子看了看那人就说道:“给你赔五百文即可,若是不服可以同去见官!”
那男子嘟嘟囔囔的也不知道抱怨什么,只好接过了刘涵递过来的五百文钱。
这一路上刘涵就开始骂骂咧咧的,抱怨个不停,但是心里却是很感激韩清帮忙出来解了围。
众人马车走到一处酒楼跟前,韩清马车就停了下来,因为此处酒楼名为姜宅园子正店。
“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夜夜防贼的道理啊!”他喃喃自语的说道,“总是别人出招儿我接招儿,今儿个正好找找他们的晦气!”反正带着一群外邦人士,还有一帮纨绔,他心里也不怕。
众人嘻嘻哈哈的逗弄着刘涵,进入到正店里逐次坐下,分成三桌。纨绔们一桌,萧匹敌与众武士一桌,旁边开窗小包厢一桌女子。
韩清看了看这正店的环境布置,古色古香的全木家具,地板擦得锃亮,小二们居然有样学样的带着纱布口罩。
他照着菜谱点了一些炒菜,看看这正店用不正当手段获取的技术练习的如何了。
“客官还来点其他菜吗?我们姜宅园子正店可是风味独特,厨工的技术名扬千里,只要您能说的出得我们就做得出!”看到韩清就是点了七八个菜,小二忙不迭的极力推荐再点几个菜。
“我说得出你们就能做得出?嚯!姜宅园子正店果然名不虚传。那这样吧,给我来一道咕噜肉,来一干锅牛杂,再来一开屏鱼,再加一个叫花鸡!还有麻豆腐来一盘,这个我最爱吃!再来一个醋溜苜蓿!先简简单单的来这么几个菜吧,慢慢吃着!”
1坊无广巷,市不通骑。续资治通鉴长编记载说,开宝九年976,宋太祖赵匡胤在会节园宴请大臣之后,经通利坊返回宫殿。出人意料的是,途经通利坊时,拥挤的街道竟然使堂堂皇家仪仗无法展开。为此,赵匡胤勃然大怒,下令要狠狠整治一番侵街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