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云瞧见夜弦的脸色有些不大对劲，盯着怀里那几只橘子直皱眉。

“夜少侠，你这橘子不尝尝看吗？”他指着少年的几只橘子，关切的问道。

夜弦如今看到这橘子，牙齿都仿佛还在泛酸，眼皮微微一抖，咬了咬后槽牙，“我向来不喜这类，二位伯父帮我分担了吧。”

这边说着就要将怀里的橘子拿出来递给两人。林望舒一人各给了三个橘子，林清风离得近，见他不喜水果这类吃食，便顺手将那橘子接过来两个。

“虽说各人有各人的口味，但是今日急着赶路还不知道要多久呢，你留下来一个垫垫肚子。”

夜弦看着手里那只表面青黄交接的橘子，刚想拒绝，抬头就看见林清云三下五除二将那橘子皮剥了，塞了一半在嘴里，表情不仅没有被酸涩到的异样，反而有些回味。

心里一阵怪异，当下朝几人问道：“敢问这橘子，你们是从何处而来？”

二人喜滋滋吃橘子的动作一停，心虚的对视了一眼。

林清云面不改色：“就是在那桐城前的树林里，少侠不知道吧，那林子里藏着片橘子林呢，满地落得都是。”他说完又将剩下半个橘子顺势也塞进了嘴里。

夜弦看得眼角一抽，听见这橘子的确是从林子里来的后只觉得牙齿更加酸了。

“夜少侠，你尝尝，你就算是不爱吃这些，好歹也先垫垫。”

“不必，我不....咕噜......”他话音还未落，肚子传来的声音将他石化在原地，他手里还举着那只橘子，尴尬的停在空中。

林清风二人瞧见他这副嘴硬的模样，只当他是觉得自己时日无多，不愿意分他们口粮。

林清风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将那只橘子接过来，几下剥了皮又放在他手里，“少侠千万别不好意思，虽然你时日无多，但是这最后的几日，我们也绝对不会为了省这点口粮就让你饿肚子，你只管吃，当时摘得多，不够的话我们还有。”

“对呀对呀，你别不好意思。”林清云又剥了一只，接话道：“少侠你多吃些，吃饱了说不定还能多活几日。”

夜弦尴尬的笑了笑，嘴角有些僵硬。多活几日？他只求这橘子下肚别加快他毒发就是万幸了。

手里是被剥了皮得橘子，周围两个人还热切得盯着他看，少年眼皮子轻颤了一瞬。

罢了。

都快死了，他还怕个橘子不成？

他吃就是了。

于是，在林家兄弟二人殷切欣喜的目光中，他伸出手指撕了一瓣，稍稍有些颤抖的递进了嘴里。

林清风瞧见夜弦手指一顿，一向波澜不惊的脸上此刻犹如水面被挡开涟漪。

他就知道，肯定是夜少侠觉得自己将死，时日无多不愿意分他们口粮，这才骗他们说不喜欢水果。你瞧，他现在吃的多开心啊。

夜弦的确是有些震惊，不免有些怀疑自己原先吃的到底是不是橘子，分明都是一个林子里捡的，为什么自己的难以下咽而他们的橘子却这样甘甜？

难道就因为这个头比较大吗？

“怎么样少侠，我们这橘子不错吧。”林清风面上挂着一副“早知你会是这样反应”的表情，从自己怀里又掏了一个出来，眼睛笑成一条直线，“吃吧，别饿着。”

夜弦盯着递过来的橘子看了片刻，轻轻咳嗽了一声，面上有些不好意思，他伸过手，“多谢。”

二人一边乐呵一边摆手，这夜少侠虽然看起来冷漠，但是实际上却是个热心肠的人。

若是夜弦知晓他们心中所想定是要一阵无语，不知道为什么会对他产生这种错觉。

这日都在急着赶路，冬日的太阳早早便落了山，这会不过申时刚过还未完全到酉时，这天便要黑了。

周围的难民三五成群，摸索的着往前走。

好在运气不错，在天完全黑下去的那一刻，终于遇见了一条河流。冬日的河流即使水位偏低接近干涸，但是对于这群难民来说便是救人命的讯号。

周围的人当下奔着这条河去，抢占着靠近河流的位置。

原本黑漆漆的夜色瞬间被河岸上的火光照亮，一片通明。

“老爷，这天色也太晚了不好走，我们今夜不如就歇在此地吧。”阿顺转过头往车里喊了一声。

林清风回了声好，弯着腰与林清云下了车，看见夜弦身形不稳，又慌忙去扶了一把。

“多谢”少年朝二人道了声谢，用剑撑在地上微微喘了口气，如今这副模样，实在是丢脸。

河边的位置已经被占的慢慢当当，好在他们并不需要去取水，便就近选了处地方生了火。

周围皆是挨家挨户聚在一起，生火烧水做饭。

白日里抢了肉的人架起锅，没舍得吃肉，只将那骨头拿出来一小节熬了汤，那骨头也没舍得扔，用破布又仔细包裹起来留着下次熬汤用。

一锅没盐没味的白水煮牛骨头，他们吃的津津有味。

而没抢到的人则是煮一锅水，就着手里仅有的干粮咬了一口，便又收起来对着那锅水狂饮。

有些带着孩子的人家，若是吃食还有剩余，便抓一小小把米，用布裹起来丢进锅里熬煮。

等水开了，大人喝米汤，而布里裹着的留着喂给孩子。

“真是凄惨啊！”江氏从车上下来，一抬头便看见这副场景，心里有些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