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是用来束缚蝼蚁的谎言，而在神的视界中，连光都无法逃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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富丽堂皇的宫殿，琉璃瓦与水晶灯点缀黄金大厅。满墙的宫廷绘画，无声而又生动的叙述着它的历史。

柳宇看不到它的宏伟，只看到一次次政权更迭的死亡，那红墙彩画，是由鲜血浇筑的权力。

呢喃低语，从屋顶瓦壁、墙檐缝隙、金石地砖间，不经意响起。

那是是死前求饶，是怨恨诅咒，更是无尽的恐惧与痛苦。

他们，她们，它们，无数的声音，混杂着、充斥着柳宇身边，可当他凝神静听时，却又安静的出奇。

偌大空旷的宫殿，只有滴答滴答的钟摆声，在记录时间的流逝。

柳宇深深看了眼宫廷，那悬挂在屋檐的老式摆钟，这里除却它，所有的一切，都是由权力斗争中的失败者，以血肉之躯建造而成。

他们没有逝去，只会迷失，在无尽的折磨中，磨成念叨最后遗愿的残念，于城堡深宫中，不经意间响起。

而眼前的钟摆，更让柳宇惊讶。

它的模样，柳宇记忆深刻。

是儿时与弟弟拨弄的老家具之一。

这一瞬间，柳宇有种不好的预感。

能造出他的，只有弟弟柳仪一人，而要造出如此精密器件的机械，半天时间，靠这里落后的生产方式，根本不可能。

“除非...”

柳宇爬到大殿门下，低头思索着。

这时。

一声低沉的叹息，将柳宇拉回现实。

抬头望去，不远处的王座上，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带着王冠，身子斜靠在扶手旁，手杵黄金拐杖，另一只向他招手。

“你来了...”

那熟悉的声音，柳宇怔住几秒，缓缓爬入大殿内，来到国王面前。

即便已老去多年，相貌大变，弟弟那音色、眼神和五官轮廓，依旧清晰可辨。

这座城堡内的国王，它的掌舵者，正是同自己一起卷入的弟弟。

千思万绪，汇成一句轻问。

“你，来了多久...”

柳仪撑着拐杖咳嗽几声，笑着说道：

“一百年二十年了...”

“从来到此，我已经度过了一辈子。”

柳宇叹了口气，他隐约察觉到事情的真相，却又不敢面对，只能宽慰道：

“嗯，我到了半天。这里的灵魂对时间流速的感觉不一样，说说你这一百多年的经历吧。”

柳仪点点头，示意身旁的近卫扶他起身，走下大殿台阶，带着柳宇来到偏厅的餐桌旁。

摘下王冠，褪去华服，柳仪神态明显轻松许多，他坐在主位上，让又下的柳宇更靠近他些。

柳宇爬到他身旁，柳仪苍白干瘪的面容渐渐红润许多。

“舒服多了...”

喝了口红白色的水，柳仪敲响铃铛，吩咐侍从安排晚宴，这才缓缓道：

“一百二十年前，我从城外醒来，被一群柯南伯格怪抓到这里，献给了那时的国王，一个比我早几天来的蠢货的后代，他们甚至忘记修习诡异力量，活不过二十年便被侵蚀而亡。”

“这里......”

柳仪指了指宫殿外，那城堡外的广袤平原田野。

“这里的食物没法吃，吃多了，被同化的速度越快，而且具有传染性，所以他们建立了城堡，隔绝被同化的人。”

“最先到这儿的那个疯子，他是一个真正的疯子。那时没有同化的卡通人，只有童话故事里的飞鸟走兽。”

“但它们一样没法吃，它们只是规则下诞生的虚幻存在，没有意识。”

“可长期不进食，灵魂便会迷失其中，更会削弱对同化的抵抗。”

“于是，那个疯子，那个操蛋的疯子...”

柳仪神情有些癫狂和钦佩，意味深长的继续说道：

“他操了这里的一切。”

“用他的基因，污染了一切。”

“他和它们的后代，就是城外的那些畸变怪物，他靠吃怪物，存活了下来。”

“然而可笑的是，怪物也在进化，被注入类人基因后，它们演化成柯南伯格怪，就像猩猩变成直立猿一样...”

说着，侍从已经端来几盘菜肴，端开碗盖，里面是热腾腾的粉蒸肉，以及炖烂了得内脏器官。

放在正中间的大盘内，是一整只被烘烤的、有两米大和火鸡一样的鸟状物。

应该是只鸟...

除了它腹下的两只长腿，以及脖子上突兀长出的扁平头颅，其他都挺正常的。

“这是我的孩子们献上的礼物，一只城外的怪鸟，为了庆祝你的到来。”

说着，柳仪打开面前的精致的餐盘，里面放着一块略带有血迹、仍在微微颤动的网状生鲜。

“这东西，越新鲜越好...”

只见柳仪挥动刀叉，像是品尝一分熟牛排那般，细细体会它的嫩滑口感。

带有仪式感吃完餐前甜点，柳仪满足的拿起丝巾，擦擦嘴角，接着对那些肉食大快朵颐起来，边吃边说道：

“说到哪了，又说岔了，这脑子是越来越不行了，对，说到我被柯南伯格怪抓着献给他们了，那些躲在王宫里的猪猡。”

“人类，在这里很宝贵，尤其是新人，新鲜的血液，能够带来不同的口感，这是为数不多的乐趣了。”

“所以我被当做种猪，安排在城外和柯南伯格怪，没日没夜的干着。”

“一开始很痛苦，但逐渐的，我学会它们的交流方式，也在暗中接受脑子里混乱的传承，可惜在这里举行仪式没有任何回应，而我自身积攒的诡异力量，只能勉强抵挡同化侵蚀。”

“那段日子很痛苦，但我熬过来了，比起那些猪猡，我拥有更长的时间。”

“大约是10年后，在上一任国王死去，继任的王子是个更加白痴的猪猡，这关键的时刻我怎么可能放过...”

“于是，老国王被驱逐的那天，我带着城外的柯南伯格怪、我亲爱的孩子们，攻破了城堡，将温室里的猪猡们，埋葬在肮脏的宫廷内...”

“而那个半同化的老国王，连同他的支持者们，被我永远流放到同化村外，但我时不时会给他们送去食物，带有诡异力量的食物，以延缓他们的同化进度...”

“完全同化是一种解脱，那只会便宜了他们，我要他们永生永世，都在半同化半血肉的状态中，痛苦煎熬着...”

柳宇吐了吐蛇信，点点头表示赞同，但对柳仪的精神状态，深感担忧。

柳仪吃完好几盘肉，见柳宇没有进食也没多说，让下属将餐桌收拾干净，继续开口道：“我上任后，就按照社会发展变革的规律，着手引导它们，这一百多年，已经从原始社会，发展到封建时代...”

“限于原料因素，科技水平也就停留在文艺复兴时期。你有返回现实的眉目么，需要用到献祭仪式什么的，这有一百多近亲结合的人类，以及两千只柯南伯格怪。”

柳宇点点头，又摇摇头...

柳仪盯着哥哥的样子，沉默了阵。

“我这有个东西，你可以看看，或许就有思路了...”

柳宇疑惑道：“什么?”

“一只癞蛤蟆，活了几千年的蛤蟆。”

说完，柳仪嘴角微抽，无声加了一句

“和你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