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更时,青源从床上睁开眼。
他下意识便伸手摸枕头下的短刀,却又停了下来。
没必要草木皆兵。
“……说起来,好久没梦到过前世的事了。”
挠着后脑勺,青源又琢磨了一番。
脑后的风池穴传来一阵飘忽的眩晕感……
明明是刚做过的梦,现在却忘掉了大半,只是隐约记得个叫叶子的女孩,说了些莫名其妙的话。
“不会又是个什么女鬼想勾搭我吧?”
“改天也许该去城隍庙求两个平安符了,免得梦里老被纠缠。”
想着想着,青源只觉得,一股被人窥探的感觉笼罩心头……一转头,就见那新作的人偶正瘫坐在墙角,一动不动。
“哎?我记得睡前是应该……把它收起来了才对吧。”
“是我记错了?”
青源愣了愣,便伸出手。
“收。”
他打开五指,又轻轻一攥——
几根气丝抛射而出,接在人偶的四肢上,轻轻牵扯。
木偶借势一跃,低头抱膝,迅速折叠成了个木箱子形状,向青源飞来。
青源接住这“木箱”,从它暗藏的机关里取出一条背带,拎起它向后一甩,就像背单肩书包一样,将它提了起来。
收放自如。
这傀儡的便携式折叠功能,是他特意添加的设计,现在看起来还行。
只是,青源记得自己睡前明明把它折叠收好了,怎么现在是展开的姿态?
“怎么搞的,难道是小柔动过它?”
他反复检查一遍,确认了人偶身上的几个暗器机关都是完好的,并没有启动的痕迹。
这战斗人偶的尺寸,比之前表演用的“虞姬/霸王”要大一圈,姑且是未成年孩子的体型。
目前人偶肢体各处的“空槽”大多还空置着,尚未实装武器。
“还好我有提前考虑,在傀儡内部安置了几个保险开关。”
“不然总这样不小心放置,难免会走火,误触发了什么暗器机关,可是要人命的。”
检查了一番人偶后,青源穿上鞋站起来,拽过椅背上的毛巾,蘸了盆里的水,擦了擦额头和脖子上的冷汗。
桌上还摆着一杯昨夜的冷茶,一盒青梅竹马送的糕点。
青源不爱吃甜食,但夜半肚子空空,还是就着冷茶吃了一块。
等肚子稍微踏实些后,诸多琐事终于涌上心头。
也许是梦的作用,青源猛地想起不少前尘往事,一时心里五味杂陈,只能就着冷茶,一口口咽下。
“要是当年‘观测者计划’成功,我可能已经闻名天下,走向人生巅峰了吧……”
“只可惜,每次就差临门一脚的时候,就会这样。”
“也罢也罢,都是前尘往事了。”
青源的穿越,始于一场实验事故。
在某个大型模拟演算的项目中,他处于私心和野心,在其中稍微添加了些个人的想法改动,并因此闯下弥天大祸……
那场豪赌的最后,是实验出现离奇事故,服务器室出现大漏电,青源和另外一名同学因触电而重伤入院。
靠着顽强的生命力,他勉强挺了半个多月,最终死在了病床上。
在生命的最后一段时间里,青源的感官出现了异常……他幻视,幻听,与空气对话……
直到死后异世重生,过往的一切烟消云散,却唯独这“阴瞳”的异常感知能力,在他身上永久遗留了下来。
“这样想来,我可真是天谴之人。”
青源穿上拖鞋,走到窗边。
习惯性地看着深渊的风景,他随意地想着:
“上辈子没完成的事业,不知道这辈子行不行呢。”
“如今,来到一个完全没有半导体技术的世界,我只怕是与那些想法无缘了。”
“大演算计划做不成,那我弄个人造丹田,量产虚外丹,改变个仙侠世界总不是问题吧?咱的这计划还没真正开始呢……嗯?”
正想到此处时,青源的鼻翼动了动。
有股熏烟味。
举目眺望,只见不远处的崖壁中,一道漆黑的烟柱直上天空。
“什么!?是烽烟?”
“娘西皮,什么鬼外应。”
青源从前世起就擅长卜算和卦术,自然对“兆”之类的东西敏感得很。
按照梅花易数之流的看法,人在思忖一件事时,如若碰巧见到了有关“取象”的特殊景观,便可理解为“外应”。
外应在玄学意义上,是某种征兆。
“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我琢磨日后大计的时候来……”
“前哨站的烽烟,妥妥的外应。”
看着山谷下飘起的那道狼烟,青源一时头疼起来。
在深渊下界中,有几处青家预设的前哨站,用于侦测敌情,并监控地底魔物的状态。
前哨站通常由值守长老,携一批封魔将士轮班看管。
临渊城与各处前哨站常用各种形式报信,有信差,信鸽,暗槽的索道机关等等……但烽火台的狼烟也同样保留着。
毕竟深渊和地表的距离主要是纵向,而非横向的……烟气升腾的速度明显快于信鸽,而且也不像信鸽会被魔物阻截。
“一柱烟是正常情况,每隔几个日子就会报信,兴许没事呢。”
青源刚这样想,然后就看见了第二道烟。
“……行吧行吧,两柱烟了。”
“记得没错,两柱烟是代表异常,但大多代表缺粮草,或是有收获,可能也不算大事……没关系,没关系的。”
特殊情况,通常就是食物装备短缺,设施损坏,抓到细作间谍啊什么的,并不是真正的战事。
只有三柱烟才代表真正的敌情。
而且这种敌情,还得是前哨站无法自行处理,不得不求援于主城,并且信差和鸽子可能无法准确送达……
那种情况,青源从小到大也没见过几次。
“这……”
话音未落,青源就看见了刚升起的第三道烟柱。
他难以置信地揉了揉眼,最终无奈确定,那是三道并行的烟柱,确实没看错。
“完了完了,要出大事……”
青源急忙穿好衣服鞋子,把最贵的一套鲨皮内甲,抽屉里的各种小道具也取了出来。
他大概能猜到接下来的发展是什么了。
呜——
果不其然,不过几个呼吸的时间后,他就听见了悠长的军号声,从城内的军营开始,再扩散到四处的哨岗,最终响遍全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