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房间内,传入一阵铁锅翻炒的碰撞声,陈远洲抓过枕头将脑袋埋进去。
又过了一会,一股饭菜香味顺着门缝飘入卧室。
鼻翼耸动,嗅到这股熟悉味道的陈远洲一个鲤鱼打挺,鱼跃而起。
感受到腰部传来的强劲力量,陈远洲满意的点点头:“年轻就是好。”
想到后世自己那因为常年饮酒缺乏锻炼而长出的富贵肚,陈远洲暗下决定:“为了未来的宝宝、宝贝、小心肝、小甜甜......自己得好好锻炼身体。”
......
“老陈今天烧的什么菜?”
陈远洲的父亲今年四十,一米七九的个头,和陈远洲同样有着一副宽阔的臂膀,腰背笔挺,五官坚毅,鬓角的几缕白发还未爬上头顶。
身上系着条围裙,丝毫没有普通中年男人的颓累气息。
“老陈年轻时还是蛮有型的,我也算是完美继承了他俩的优良基因了。”
陈远洲有些自得。
“红焖排骨。”
陈翰学拿酱油的功夫抽空回了一句。
“嘿,我尝尝熟没熟。”
陈远洲眼疾手快,修长的手指快速从锅中捻出一块油光闪闪的排骨。
“唔,不错,老陈的手艺没得说。”
陈远洲由衷的夸了一句。
陈远洲的父亲陈翰学在南淮城江祁区行政科任职。
老陈活得很透彻,在工作中颇有能力却又在晋升上不争不抢,一把年纪了也只是按部就班做到正科级别,但在单位却颇受人尊敬。
要说老陈这一生最得意的,莫过于摘下了南淮城金花,市民政局的温曼筠女士。
“当年喜欢你妈妈的人,可以从城南排到城北,你老爹我就是靠着这一手厨艺才把你妈追到手。”
听到儿子的吹捧,陈翰学又吹嘘起自己的往昔峥嵘岁月。
“老陈看着老实本分,心里的花花肠子也不少。”
陈远洲心里暗笑。
他可是听温女士说过,当初老陈为了追温女士,每天中午踩着脚踏车,十分钟内疾驰三公里,从江祁区飞到市民政局,赶在温女士午休到食堂吃饭前,将便当送到温女士面前。
为了不被门卫拦截,还差点管市民政局看门的李老头叫干爹。
奈何被李老头嫌弃这满头大汗的后生傻头傻脑,担心丢了老脸,硬是没收下这个儿子。但也架不住陈翰学的长枪短炮,打听之下知道是区行政科的新职工,也就放了行。
和李老头混熟后,老陈以影响工作为名,让李老头将温曼筠女士的一众追求者拒之于单位门外。
起初李老头是不愿意帮忙的,奈何一个高高壮壮一脸憨厚的后生,整天追在身后“干爹、爹。爹”的傻笑。
引得旁人看李老头的目光都有点不正常,寻思这老头家门不幸,生个孩子都这么大了还傻愣愣的追在亲爹屁股后头。
老头无奈之下只能捏着鼻子自认倒霉。
......
“你妈吃了一次我做的饭,就再也离不开了。”
老陈得意洋洋的吹嘘。
“除了那次,我从一家四川馆子学了道麻辣兔肉,你妈不肯吃,逼着我一个人全部吃完。”
陈翰学说着,似乎是回忆起了麻辣兔肉的滋味,不自禁咽了口口水。
“那天之后你妈三天没和我说话。”
陈翰学又补充了一句。
陈远洲听着有一丝不对劲,却又说不出来,晃头晃脑的离开厨房。
......
陈汉生正坐在沙发上摆弄着电视。
门口传来一阵钥匙串碰撞的哗啦声,“咯吱”一声铁门打开。
温曼筠背着挎包走了进来。
高高盘起的发髻,身为民政局科室领导的温曼筠,脸上还带着一丝严肃。
耳尖的老陈听到熟悉的开门声,便知道是温曼筠下班回来了,迅速开口:“老婆回来了,饭马上就好,今天给你炖了红烧排骨和鲫鱼豆腐汤......”
陈远洲忙不迭从沙发起身,从鞋柜中取出一双女士拖鞋,殷勤的摆到温曼筠面前。
看着丈夫在厨房忙碌的背影,温曼筠的面庞如春风般漫开,显露出一抹温柔的笑容。
低头看了看正在献殷勤的儿子,嫌弃的撇撇嘴。
“终于熬到这混小子上大学了。”
温曼筠心里想道。
不同于陈翰学的藏器于身,陈远洲从小就是混不吝的性格。
初中的时候就敢带着史钢德和校外的成年人打架,最后甚至引来了治安所。
虽说算得上见义勇为,甚至帮助制裁了一位无良商贩,但也让温曼筠和陈翰学担忧得心头直跳。
夫妻两人连夜将陈远洲领回家就来了顿长达三小时的混合教育。
对于陈远洲,温曼筠其实还是很放心的:“这小子打小就能说会道,宁愿别人难做也不肯让自己吃亏。”
想到这,温曼筠不禁嘴角微微翘起。
陈远洲打小就会看菜下饭。
面对讲理的,陈远洲客客气气;
不讲理的,陈远洲能比他更浑。
当年那起打架事件,也让陈远洲在南淮各初高中部、职工大院等地小范围的出了名。
一中的学生们都知道自家学校出了两个狠人,没上高中就如此凶猛。
当天还有几名校外的混混在场目睹了过程,加上陈远洲鹤立鸡群的身高体格,未上高中的陈远洲便已经打下了赫赫威名。
......
换上了居家服的温曼筠惬意的坐在沙发上,陈远洲拿起遥控器,端正的递到温曼筠的面前。
看到温曼筠微微扭动了下肩膀,陈远洲狗腿似的跑到沙发后,一脸恬笑:“小陈子给您揉揉肩膀。”
“允了。”
“得嘞,温大人。”
眼前这熟悉的一幕,不自觉勾起了陈远洲童年的回忆......
因为温曼筠喜欢吃鱼,七岁开始,陈远洲经常跟着陈翰学周末去河边钓鱼。
某个周末,陈翰学单位临时有事得赶去处理。
陈远洲胆子大,自是不肯下次再去,于是偷偷溜进陈翰学的书房,踩着凳子准备将柜子顶部的渔具取走偷偷溜去钓鱼。
哪曾想到柜子一个不稳,迎面朝着陈远洲压来。
幸好温曼筠出现得及时,挡住了倾倒的柜子,不然陈远洲得被砸断鼻梁骨。
陈远洲没受伤,温曼筠为了护住儿子,肩膀被下落的柜子结结实实的砸到,渔具掉落间差点没把温曼筠磕得头破血流。
饶是如此,温曼筠右边肩膀也缝了三针,打了两个月的披肩石膏。
自此温曼筠肩膀留下了永久性的创伤,上班劳累或是阴雨天气,肩膀会酸痛难耐。
“手艺见长啊,乖儿子。”
温曼筠有些诧异,这小子按摩的手艺和以往比起来可以说迈上了几个台阶。
“嘿嘿,这两天去书店看了两本书,又学了几种按摩手法。”
陈远洲笑着回应。
上一世的陈远洲发家之后,访遍了周边的三甲名医和民间老中医,金钱开道下,倾囊相授。
陈远洲集各家所长,对按摩手法进行了十数次的改良,手艺能不长进?
......
过了一会,穿着围裙的陈翰学端着排骨走出了厨房。
瞧见陈远洲狗腿似的给温曼筠按摩肩膀,老陈的眼睛滴溜一下直了。
假装漫不经心的说道:“儿子,菜都煮好了,去帮你妈盛饭。”
“好嘞。”
陈远洲起身后,老陈身形一闪,抢过位置,接着迅速解下围裙递给陈远洲。
“突然想起来鲫鱼还在锅里炖着,豆腐在菜篮里,你去切好放到锅里一起炖就行。”
老陈仿佛才想起来,漫不经心道。
“老陈可真够腹黑的。”
陈远洲心里腹诽。
一转眼,老陈的手已经搭在温曼筠的肩膀上,一脸讨好的笑容。
“老婆,这个力道还行啊?”
“陈翰学你这手艺也太差了,比不上我儿子。”
享受过儿子的按摩后,温曼筠有些嫌弃老陈。
“怎么可能,这小子可是我教出来的。”
老陈不甘心的辩解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