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的漠河会有多美呢。

顾得白是期待过的。

有着极光的漠河那一定是非同寻常的。

绿色的极光会映射着晚霞，几点星辰在空中悬挂，一缕晚风吹拂，舒服。

夏天啊，是有着梅子味的晚霞，和两三颗啤酒味的星星，以及一勺浓郁的风，会冲开少年草莓味的心事吧！

这个夏天，顾得白是少年，老张大爷亦是少年。

……

“大爷从不喝酒么？”顾得白一边放下茶杯一边问道。

“酒？是有的，多年没喝了。”

顿了顿，大爷熄灭了烟笑道：“我的酒都是神仙酒。”

顾得白一愣，什么是神仙酒？

“神仙酒是什么酒？”顾得白一愣。

自己也是喝过不少美酒，这神仙酒还真没听过。

“这神仙酒自然是凡人没喝过的酒……我也许久未喝过了。”

“早几十年自然是天天喝酒，以酒为生，你大娘走了，我无法走出来，后来喝酒误事，也就慢慢不喝了，后来发现喝茶也是一种不同的人生。”

“这神仙酒已经在我房内又放了二十几年……应该是不能喝了。”

大爷说到这里满脸的兴奋。

“这酒里面可是有着太多的好东西，漠河大雪封山，好物件多的不得了，我在山上寻到的无数的好东西都在这酒里泡了几十年，我敢说很少有酒比得过我这瓶神仙酒了。”

顾得白点了点头，这样的酒怕是着实有力，喝上一口怕也会醉个三天三夜吧。

顾得白一口饮尽杯中茶，笑道：“凡人喝不了神仙的酒，神仙也不懂凡人的爱，这人世间的酸甜苦辣，不过人间一杯酒！”

顾得白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又重新给大爷填满。

“大爷，给您满上。”

大爷的故事和人生让顾得白很是喜欢。

在顾得白的眼里，大爷老张和大娘康氏仿佛就是像月光照迷雾，还有星月可寄望，还有宇宙浪漫不止。

夜深了。

天也黑了。

很黑。

有星星在空中闪烁。

一眨一眨的眼睛一般，迷人。

“大爷，这星星熟悉么？”顾得白笑着问。

大爷痴迷的望着天空中的星星。

点点闪烁。

“熟悉啊，多少年没看到了，也没有机会去看，我每天睡得早。”大爷眯着眼睛仰望星空。

顾得白抬着头望着夜空。

一轮明月照耀着人世间。

几颗星辰迷人可爱。

荒野的风吹拂着几人的脸庞。

夕郁也是第一次觉得夜空星辰如此让人沉醉。

一时间，只有风吹的声音。

周围安静的很。

顾得白靠在椅子上。

轻轻地哼着。

“我从没有见过极光出现的村落……”顾得白似乎在说又似乎在唱。

记忆中这首歌的第一句是这样的。

大爷在一旁继续看着天空笑着说：“有啥没见过的，我在这了这么多年，年年都看得到，咱们这个小院就能看到极光呢。”

“也没有见过有人在深夜放烟火……”

顾得白又继续哼唱着，没有伴奏，只有顾得白温柔且深厚的嗓音。

曲调有些复古文艺，有些优雅。

大爷愣了一下，继续说道：“这大晚上，可不能放烟火……干燥火灾……”

大爷的话没等说完就自己不在说了。

“晚星就像你的眼睛杀人又放火……”

“你什么都没有说野风惊扰我……”

“这首歌……这是首歌么？”大爷轻声说着。

认真的看着顾得白，大爷站起了身子。

轻轻的闭上了眼睛。

“三千里偶然见过你……

花园里有裙翩舞起……

灯光底抖落了晨曦……

在1980的漠河舞厅……”

大爷听到这一句，整个人微微的昂起头直接一个转身。

双手不由自主的摆好姿势，整个人也仿佛沉浸在顾得白的歌声之中。

是漠河舞厅。

是漠河舞厅啊。

月光下，借着顾得白的歌。

大爷在静静的舞蹈着。

在这个满是茉莉花的小院子里。

在这个月光下星辰闪烁的夜晚里。

在野风吹拂的时光里。

大爷穿着朴素的衣服，认真的独舞着。

寂寞亦或者孤独。

从来都是假的。

这一刻，大爷双手在空中仿佛抱着一个人。

在一起舞蹈着。

有人么？

没有么？

夕郁在一旁呆呆的看着，视野中分明是有一个身影的。

在完美的契合着大爷的身子。

一起舞蹈着。

大爷跳的分明是双人舞啊。

“如果有时间

你会来看一看我吧

看大雪如何衰老的

我的眼睛如何融化……”

夕郁愣了愣，听着顾得白的没有配乐的清唱，周围的荒野是天然的回声。

那磁性的声音唱着让人流泪的歌。

大雪怎么会衰老呢？

眼睛又如何融化呢？

分明是衰老的眼睛和融化的大雪啊。

可是为什么即便是如此听着这首歌也会如此难过呢？

“如果你看见我的话

请转过身去再惊讶

我怕我的眼泪我的白发

像羞耻的笑话……”

大爷舞的更尽兴了。

在月光下，在星辰下。

在晚风中。

似乎周围的所有白色茉莉花都泛起了红色的光彩。

是大火？

是的，是火焰。

满园的茉莉花海就仿佛火海一般将大爷围绕起来。

火苗抖动仿佛化身成一个女人的身体模样。

绕在大爷的身前。

就仿佛在陪着大爷跳舞一般。

大爷的眼角是泪。

他听到了。

听到了顾得白的歌声。

他唱的什么？

我怕我的眼泪和白发像羞耻的笑话。

是啊。

大爷仿佛再一次看到了曾经心爱的她。

是的，在黑暗中，那身前的火苗仿佛幻化出了一个女人的样子。

大爷很老了。

老了几十年了，曾经的她哪怕是过世的时候还是那般貌美。

是相见么？

是羞耻的笑话么？

眼角的泪低落而下。

大爷紧闭着眼睛不敢睁开。

这一切都是幻觉吧。

是因为这首歌而在伤感么？

这首歌好熟悉啊。

仿佛写的就是自己。

可是这首歌好陌生啊。

自己怎么从未听过？

……

月光下，一个男人瘫坐在椅子上轻轻的看着晚星清唱着。

节奏缓慢，抒情而悠扬。

月光下，一个老者虚空的抱着什么独自的舞蹈着。

脚步沉重，似梦而似幻。

月光下，一个女孩端着手机记录着这月光下的一切。

眼神认真，清纯而清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