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中何时有公子了?
柳絮露出难以掩饰的疑色,看向主座的赵明河,心说该不会是小官人吧。
暼了眼双手攥在一起,看起来有些惴惴不安的柳絮,赵明心痛之余,不知怎的突然升起一股报复的快感。
他一改先前的冰冷,笑着回道:
“进来吧。”
厅门应声而开,在柳絮达到极致的紧张中,古绍真缓缓踏入。
“见过赵爷。”
“见过……”
想着反正入赘已成定局;本着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古绍真压下拘谨,落落大方地朝赵明河鞠了个礼,只是看向柳絮时,却欲言又止。
场面很怪异,三个人其实心里都清清楚楚,但都只能装糊涂。
没过多久,赵明河干咳两声,淡淡提醒道:“絮夫人。”
“见过絮夫人。”
古绍真施完礼,不禁暗暗感叹这柳絮是真受宠,都算红杏出墙了,竟然还能享受大妇的待遇。
在大康,只有大妇和其嫡出才可以和丈夫同桌用饭。
“不必多礼。”
回府前便换上保守衣服的柳絮此时显得颇为端庄,和午间判若两人。
她先是狠狠瞪了古绍真一眼,而后转头拽了拽着赵明河的袖口,嗔道:
“他……他是谁?”
“他怎穿老爷的新衣裳?!”
说罢,又看了眼古绍真,眸中意味难明。只见对方身着象征高贵的紫色丝质长袍,衣襟镶着数百细小福字花,袖口绣着银丝流云纹,袍间束着荣华富贵金玉带,袍底掩着步步高升腾云靴。
配上出众相貌,整个人端的是丰神俊朗,贵气逼人,正应了知棋的评价。
好相貌,好风采!
“他是谁你会不清楚?”
赵明河暗中冷笑一声,面无波澜地解释:“他先前的衣裳太寒酸,又赶不及量新的,恰好我这身还未穿过……”
他抿了口茶,接着介绍起来:
“至于他嘛,唤作古绍真,是给元竹招的郎君,很快便是你的‘女婿’了。”
听到特意加重的“女婿”两字,柳絮大脑嗡的一声,立时陷入了凌乱。
她没办法接受奸夫变女婿。
少倾,她无意识的摇了摇头,双唇微抖,用只能自己听到的声音呢喃:
“不可以,不可以……”
到最后,她猛地抓住赵明河的胳膊说道,“老爷,万万不可!”
赵明闻言顿时怒火中烧,当场便想休了眼前这个差点给他戴帽的女人。
可当他看向妖娆美艳的俏脸,想起昔日相处的种种,休妾的心思须臾间又荡然无存,低叹一声后问道:
“这是为何?”
这个问题把柳絮难住了,先前是情急之下说的话,压根没考虑旁的。
她念叨几句,指着古绍真说道:
“此子尖嘴猴腮,不似良人,不止会委屈了元竹,还……”
听到柳絮的胡扯,古绍真内心大为恼火,这骚妇之前还说老子好相貌,刚过半天就特么变尖嘴猴腮了?
他敢怒不敢言,但有人敢。
“姨娘,他哪里尖嘴猴腮了?”
换好衣裳的赵元竹这时恰好从门外走进来,出口截断了柳絮。因和柳絮相处还算融洽,倒没有恶言相向。
“元竹来了。”
赵明河见状笑着打破了尴尬,招呼赵元竹和古绍真入座,对知书斥道:
“还愣着干什么?叫厨房上菜!”
话音刚落,知书一溜烟跑了,其余婢女也有了动作,或前来摇扇,或奉上漱口茶,或端来净手水盆……
这顿饭对古绍真和赵元竹而言,吃的特别温馨,两人互相夹菜添水,倒像是一对恩爱的夫妻。可对各怀心事的赵明河与柳絮来说,那可真是味同嚼蜡。
最后结束于赵明河的决定:
“元竹,绍…绍真,七月初七乃良辰吉日,到时你二人拜堂成亲。”
……
古绍真回到迎客苑的时候,戌时刚过半。他洗漱一番,左右无事,便躺在床上准备睡觉。
古代的娱乐项目实在太少。
不过他酝酿半天也没睡意,又拿出辟邪玉,借着烛光打量起来。
要不用火眼试试?
看了大半晌,古绍真心中一动,使出了火眼。
就在火眼出现的瞬间,辟邪玉突然光芒大盛,只见玉面上的符文好像活了一般开始扭曲。还不到三息,符文竟化为头发丝般的细线,直奔火眼而去。
与此同时,一道妖异血芒自火眼中而出,径直没入了失去符文的辟邪玉。
下一刻,当光芒全部消失后,透明的辟邪玉中出现两个血红的文字。
咒厄。
古绍真仔细盯了咒厄一会,忽觉双眼发黑,脑中开始天旋地转。
接着,等他再回神时,却发现自己置身于一处看不到边的暗红空间。
“这是什么地方?”
古绍真茫然四顾。
我怎么变成一团黑气了?
当他下意识的想要抚胸压惊时,手掌竟然直接穿膛而过,这才发现自己除了火眼,身上其它地方都变成了黑气。
这里……这里难道是我的识海?还是辟邪玉的空间?
古绍真疑惑当中,前面不远处突然缓缓升起一座诡异牢笼。
牢笼长宽高都在一丈左右,由胳膊粗细、彼此间隔半尺、萦绕着浓郁黑气的黑棍围成。
顶上挂满了拳头大小血红灯笼;地上铺满了冒着绿光的骷髅人头;中间悬空横着一块门板大小、由暗黄符文组成的透明光幕。
广袤的暗红空间里,孤零零的牢笼散发出无比阴森、诡异和恐怖的气息。
奇怪的是,面对这骇人一幕,古绍真不仅没有丝毫恐惧,反生亲近之感。
咒厄,咒厄……
难道这里可以诅咒别人?
联想到前世的见闻,古绍真准备尝试一番,诅咒的对象选择了林雄。
脑中想象出林雄的模样,古绍真刚升起诅咒对方的念头,突然心有所感轻轻吐出一个字:“缚!”
“缚”字甫一出口,一股巨大的无形之力自牢笼喷薄而出,直奔古绍真脑海中的林雄虚影而来。
针扎般的刺痛过后,古绍真惊讶的发现,林雄虚影躺在了笼中的光幕上。
与此同时,大量黑气从他身上汹涌而去,化为四个阴气森森的高大人影围在了牢笼四面,均是面色惨白,额生血瞳,身着赤袍。
袍前分别写着伤、灾、病、祸。
林雄虚影刚要有动作,四人额头的血瞳中陡然喷出四条刻着繁密符咒的锁链,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其手脚牢牢束缚在光幕上。
就在虚影被缚的瞬间,牢笼黑棍上冒出无数漆黑符咒,密密麻麻的铺满虚影全身;笼顶的灯笼血芒大盛,须臾之间纷纷化为拇指粗细的红线,缠绕在了虚影上;底下的骷髅头则是吐出大量阴沉黑雾,笼罩在了虚影最外圈。
一切只在电光石火之间完成,当古绍真从震惊中醒来时,四人已经开始抖动血红的嘴唇,似在诵念什么咒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