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凡将拉贝太太的儿子治疗完成之后,立刻受到她的千恩万谢。
原本还打算在平民窟继续赚一笔,可没来得及实施计划,道林爵士用不可拒绝的口吻,强制他前往庄园里面梳洗打扮。
按照父亲的意思,他们将会在明天晚上受邀参加欢迎晚会。
“这次晚会是具有非常严格的要求,是为了迎接从而来巴姆城而来的代表国王的使者。”
“他是过来传播弗兰斯特国王查理二世的旨意,鉴定此方民众是否遵守礼仪,每周能够在修沐日的时候虔诚祈祷,当然这位大人还会考察此地的民政官员和财政官员是否协调一致,为那些商人、农民、工匠带来幸福的生活。”
管家从旁边的仆人手中接过毛巾,严肃而又细心地为伊凡擦拭肩膀上的灰尘,随后面无表情地候在旁边:“我想您应该洗一澡了,外面的空气并不如庄园内安宁。”
伊凡轻轻地摸了摸衣袖,放在鼻子前面嗅了嗅,熟悉的药味进入鼻腔之中。
考虑到这个时代的人是如此厌恶体臭,柴胡完成可以成为随身香料一种。
他点点头:“旅店里面并没有能够让人充分舒展身体的浴桶,请你过一会儿去帮我提前预热,我会要在用过午餐之后稍微小憩一段时间,水温不需要太过于剧烈,因为过分强烈的温度会让人的血液流动更快。”
“当然要是能够在洗完热水澡之后,吃上果汁布丁就更好了。还有告诉厨娘不要放葡萄干,我讨厌那种酸涩的味道。”
管家微微躬身:“乐意为您效劳。”
他随后便走到门口,颇有节奏地踩在地板上,摇晃了一下腰间的铃铛。
几位仆人便走上前来,他们在房间的外面相互分配了工作,悉悉索索了一阵,少爷的所有命令便这样安排下去了。
至于伊凡本人,他需要和女管家一起确认自己的新礼服是否合身。
体面的服饰是对于贵族来说,是另外一张无比重要的面孔。
查理二世所领导的宫廷组织就非常乐意见到新鲜、有活力的服饰出现,他本人的服装就足足需要使用三个偏殿才能装下。
大量的王宫财政被投入其中,其中半袖的无袖长袍是宫廷人士的标配。
欢迎晚会是在圣迹殿举行的。
一大清早,各大住家和店铺就关上门,那些衣着整洁的市民从四面八方涌向指定的三个地点——司法宫、月桂花园、圣母厅,群众中绝大多数人都去看焰火,或者去观看免费的戏剧,也有虔诚的教徒会来照顾五月树。
市民是彰显热闹的背景,卫兵整齐地排列在道路两边。
卢兹匹特堡爱凑热闹的游闲之辈那种自古就有的见识真堪称赞,男人女人都带着浓妆艳抹的铅粉,膈应的人的假领高高扬起,精致的服饰是大家最先看到的地方,一个人本身长得什么模样,这倒是其次的。
一些百般无赖的人也会讨论哪个贵族小姐衣着最为鲜亮,那个伯爵家中的资产最为丰厚。
伊凡就在站在人群的中央,和自己的父亲站在一起,周围的贵族都在以高高在上的姿态小声议论台阶下的平明百姓。
稍微侧耳倾听一会,就能知道他们对这些穷人是多么的不屑了。
从戏台里面传出高低音乐器的乐声;帷幕升起,走出四个人来,穿着五颜六色的戏装,脸上涂脂抹粉,爬上戏台的陡峭梯子,一到了平台,便在观众面前站成一排,向群众深深鞠了一躬。
交响曲嘎然换了两三遍,圣迹剧也从一个剧目变到另外一个剧目。
一位身着蓝色华服的年轻人用手帕擦了一下脑门上的虚汗,他有些难受于人群的拥挤:“不知道那位秘书阁下什么时候过来,我们站在这个地方已经足足有有两个小时了,真想找一个地方的坐下来好好歇一下。”
“如果您是那些不需要脸面的贵妇自然是可以安详坐在马车的后面,说不定还有仆人递上柠檬茶水,但是我们既然代表家族,就必须要让大使感受到诚意。”
年轻人用脚踩了一下砖:“圣主保佑您,不是每一次的付出都会有回报的,就像这个该死天气。你去派人把那个低等人的马扎给买下来,这里的人实在是太多了,连个坐的地方都没有。”
“再忍耐片刻吧。”
旁人劝解:“市长之前就宣读过大使的信件,他们会在本周的第五天赶到。即便是按照路程来计算,而且他们抵达卢兹匹特堡的时间也是绰绰有余。”
“那个老家伙。”年轻人嘟囔着只好坐在买来的马扎上。
和他一样抱怨的人并不在少数,因为贵族身上的衣裳原本就种类繁多。
那些不缺少光辉的挂饰和珠宝是绝对万分厚重的,正如同此刻澄黄色的天空,金黄色的晚霞铺散幕帘,蔚蓝色的湖光反射其上。
远处杂乱的城市建筑,在夕阳映照下,显得格外瑰丽。
人们没有闲情逸致去观赏这番景象,扮演朱庇特演员红了张脸,玛利亚的婢女和他在一起窃窃私语,朱庇特身著锁子铠,上罩金色大钮扣的黑绒外套,头戴镀金的银扣子的尖顶头盔,婢女则是一个简单、朴素的披着彩色纹章裙子的女生。
过不了多久,人们便发现主演以及其他演员一同消失了。
“见鬼了,我们在这里站了四个小时了,是谁说今天有热闹可以看的。”
“演员一直都在演一样的剧情,我真的看腻味了,你要我说这些人呆在这个盒子里面,长得男不男、女不女,他们的声音就像是木工切割木块的细碎。”
“如果今天没有工作的话,谁来弥补我们的损失?”
也有会说话的无赖人士大声叫喊:“但愿将来下了地狱,这四个钟头能计算在我进炼狱的净罪时间里。那一开始装模作样的八名唱诗班童子,原本只是在圣小教堂唱七点钟大弥撒,如今却被使唤倒这里来了。”
人群开始消散,市长有些着急。
他冲到高台前面,努力的宣告大使即将到来,只不过是因为马车出现了一些问题,还有某个重要人士的身体不适所以才迟到了。
肥胖的下巴如同一把小号鼓手,尽可能推送出——一听就像是假话的假话。
真是牛马两不相及,市民们才不在乎谁会来到这里呢。
热闹、食物、金钱。
人们永恒热爱的事物,随时时间流逝全然消退了。
要知道,兜在口袋里面买卖面点的小贩如今也是两手空空了。
“去他娘的大使。”
“我们要吃饭,我们要去工作。”
于是市民一边大喊“打倒大使”,一边熙熙攘攘地离开了。红衣卫兵制止不了,就像是他们阻止不了头顶的羽毛被风吹拂朝着反方向下垂一样。
市长所站在高台的最上方的吊灯恰好蜡烛烧断了一根,一块大概有房间大小阴影笼罩在他的头顶。
这令着实他吓了一跳,宽大的身体踩着高跟鞋居然也能跳起来,头顶为数不多绒毛随着身体跳跃上下浮动了一把。
“我的天哪,上帝保佑。”
他又看了一眼老火的民众拍了拍的胸口:“我根本制止不了这些人。”
道林爵士从外面淘来了不少针脚漂亮的布帛,力求让道林家族以最完美的姿态展现在权力分割者的眼中。
他的外套是十分结实的,深色的绒布从腰间收纳,金色的丝带奋力托举起肚腩,里外三道垂片装饰好似深海龙虾饱满滚圆的腹部。
不过优雅的服装并没有减少长时间站立的疲惫,就连胡子都开始卷曲起来。
此刻的道林爵士也是万分疲惫:“那位秘书阁下,应该学学怎么守时了。”
“一整个下午的时间都浪费在这个地方,如果现在是在爱斯巴尼亚的港口,我已经能够卖出一船的羊毛,还有两车剑麻了。我希望能够展现出一个昂然不凡的道林家族,可是你现在看看,光是擦拭身上的汗水就要花费许多的力气。”
“这件衣服完全是白费功夫,身上到处都是汗水,你说说明天我们得穿什么才好,伊凡?”
“伊凡?....伊凡?”
道林爵士扭头看去,并没有发现自己的儿子,这才意识到这个臭小子居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直接开溜了。
他有些气愤地砸了一下手杖,随后猛然想起来什么,就继续装作若无其事样子一路漫步走到最里侧花园。
“老爷...”仆人还未开口。
道林爵士就生怕自己被人看到,直接跃上马车,将那件漂亮衣服的领子夹在后脑勺。
“回庄园,记住一定要从后门走。”
“知道了,老爷。”
马车的车轴叮叮当当在小石路敲打,枣红色的马匹喷出一口白气,摆弄着属于上等人的阔气,用精美的蹄子敲击着地面,溅起阵阵沙雾。
道林爵士一边准备返回,一边掀开窗帘打量四周围,活像一名夺取情报的敌国奸细。
“如果不是实在是吃不消了,我才不会离开的,谁都知道道林家族是对王室忠诚无比的。”
“但是休息的时间也是上帝的安排,最好不要让我在这里看到其他熟人,况且我还有许多的生意上事情忙碌,当然都是交过税的。”
“千万不要。”
“千万不要看到别人。”
没过多久,他就放下心来了。
圣迹殿的后门比起前门要狭窄许多,一条小石子路根本不能让马车快速通过。
道林爵士看到前面足足有十几辆的马车正在缓慢同行,每个马车的家族标识都被大家心有灵犀地收纳起来了。
不过,任何眼尖的人都能辨别出排在最前面的三辆马车来自何处。
带放射状轮辐的车轮,细木、钢片也是达官贵人乐意费力追求的,加上最为特殊的四轮马车避震装置。
这个城市里拥有这些先进马车的贵族屈指可数——夏绿蒂伯爵、罗伯斯庇尔男爵、治安官亨利...
道林爵士就排在这些人的后面,正大光明地跑出欢迎仪式的现场。
市长原本也想要走的,却没想到收到了信函,那信使摘下帽子,行礼后里就快速离开了。
打开纸戳。
【尊敬的霍林市长:
我和我们的同伴遇到了一些麻烦,不得以迟到了一会儿,希望您广阔的胸膛能够谅解这种不得已而为之的行为。我在来之前的路上,已经听闻到您在教堂的热情准备,但愿我到来的时候,还能一同欢度夜晚。
城郊的荒野实在是简陋,而且缺少生趣,不过不用担心安全,国王所派遣的骑士都具有过人的勇气,在这样力量的驱使下,我的进行速度也会加快。
一个钟头后,我一定准时到达。
-----------------------------但愿能早点和您相聚--------
】
读完这封信,市长脸上红润至极,好似刷了一层亮漆。
他兴致冲冲地大喊:“夏绿蒂、罗伯斯庇尔阁下,快回来。”
“舞者、唱诗班的人你们回来,我们再演绎一处新戏。”
“亨利阁下,我们得忙碌起来,你知道那些屁民会干些什么事情?”
“还来得及,都还来得及?”
“亨利!亨利?”
“夏绿蒂?”
宽阔的大厅内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空无一人了,大概还有几个年迈的老人和卫兵守候在附近,市长不得已地安慰自己:“这些人也够了,只要能让秘书阁下体会到我们的诚意就是最好的。”
他自信满满地看向大门向外的黑色夜景,满心欢喜地幻想着接下俩应该如何接待马萨林阁下。
自己的热情一定可以收获许多的赞赏,到时候借助于秘书的赞赏,自己一定可以名声大噪,搞不好会成为有史以来最出色的市长。
所以。
“别说是等一个钟头了。”
“就算是等一个晚上我也等!”
直到第二天,标榜王宫权力的旗帜才飘落到卢兹匹特堡。
雄鸡唱喏,白光洒地。
市长肥硕的身体不曾出现在欢迎舞会上,据知情人透露,霍林市长因为听到过分欢喜,在夜里难以入睡,以至于着凉生了重病。
伊凡则私下评论道:“即便是从斯特拉斯走过来,也用不着花费这么多时间。这位秘书长完全就是在给卢兹匹特堡的贵族一个下马威,这些可怜人居然还没有意识到。唉——枉费自己还陪同站了那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