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兹匹特堡一共有两所监狱,一处靠近教堂,另外一处则靠近治安厅。
靠治安厅的监狱很老气,顶层墙体大多开裂,外面贴了一层泥土加固。一层、二层都有窗户,卫兵能够在躲在窗户下面透过枪眼朝着外面开火。
走到里面,会在墙角发现老鼠啃咬出来的缝隙和顽强生长的藤蔓。
管理人员用还没有打磨干净的木头墩子,重作犯人的桌子和床。
在那些无人问津的角落里面,多的是和屎尿混在一起的杂草堆。这和外面光鲜亮丽的治安亭有很大的区别。
一般来说,除了在治安亭工作的卫兵,来这里的要么是偷鸡摸狗的贫贱小偷,要么就是的犯了重罪准备去死的重刑犯。
弗兰西特的法律对犯罪种类的描述很多,惩罚方式却是有限的很。
无非是罚款、鞭笞、绞刑,有钱的富商老爷们即便是犯了罪,也不过是去往治安亭交钱了事。
滴答,滴答。
小亨利从牢房走廊听见了人员走动而发出来的滚动声和嘎吱声。
这些声响在外面肯能微不足道,而在暗淡的牢房里面,囚犯以及习惯于在寂静的世界中倾听蜘蛛织网和水滴流淌的声音了。
“长官,能不能给我拿点吃的,我已经饿了好几天了?”
“喂,我什么时候可以出去。”
“都说了,我没有偷人家的钱,是他自己把钱给我的。”
看到有人过来了,牢房里面的犯人都会沸腾几声,他们将监狱里面闹得嘈杂不堪,有些犯人甚至拍打木门,试图吸引卫兵的注意力。
小亨利...不是那个和道林家族交好的治安官,他只是一个恰好同名的普通小青年。
由于缺少为人处世的经验,小亨利天真相信了花围巾的花言巧语,以为自己能够替贵族服务挣大钱。
于是便把毒药坎特雷拉带到了夏绿蒂伯爵的庄园里面,成为权势者阴谋作乱的替罪羔羊。
实际上,他即不知道瓶子里面是什么,也不认识信封上面的字。
小亨利之所以愿意随身携带,是因为这是他人要求,是把自己的弄进去挣钱的条件。
若是一个经验丰富的老者,或是一位头脑机敏的壮年说不定能够识别对方的轨迹的。
可是他只是一个稚嫩的小青年,对人心的认识还不充分。
这个青年痛苦地闭上眼睛,他现在只希望自己生病的母亲能够得到好心人的帮助,以此能够度过疾病的难关。
至于自己的下场,大概不是被侩子手斩首,就是要成为绞刑架上的装饰品吧。
“母亲,您还好吗?”他正思念自己的亲人,不停地呢喃。
或许是呢喃声被听见了,伊凡停下脚步,朝着右边侧半个脑袋。
那张大理石一样的面孔被墙壁上小窗户透进来的光线照射到,显露出那双冷漠锐利的眼睛,长长睫毛摇晃早灰尘颗粒中。
小亨利惊讶地眨眨眼,他抬头看向伊凡,觉得这个人似乎有点面熟。
“呦呵,这里居然有一个熟人。”伊凡哼哧一声,示意卫兵将门打开。
卫兵很快做好了准备工作,拿出钥匙叮当一声插入锁孔。
伊凡和小亨利面对面了,不过他并不觉得这个犯人会伤害自己的,即便不堪对方的长相,小亨利的身体都算得上瘦弱。
就算是道林家族的老管家西蒙斯,站在这里只怕也能轻松胜过这个小年轻。
“先生。”
卫兵试图规劝伊凡,却被他下令暂时离开这里。
观察不出颜色的草根被扯稀碎,三三两两的包围在年轻人的身边,破旧的衣服上下看不到任何和其年岁相关的东西,他后腰弯曲着,脸上淤青明显,想来在这段时间吃过了不少的苦头。
青年脸上鼻子挺拔,面颊却苦涩深陷。他嘴唇干涩无比,眼神里面没有一点的光彩。
绝望、稚嫩、老实。
这是伊凡从对方脸上看出来的三样品质,这让他非常满意。
因为只有深处于绝望之中,才能到对伸手帮扶之人产生真心的感谢,而这其中恩情往往是家族服务式忠诚诞生的基础。
封建式的效忠,是人心捏造出来的规矩,往往具有很高的道德标准。
伊凡笑了笑,他知道这个青年被罗伯斯庇尔男爵栽赃陷害,说他是下毒毒害秘书长大人的凶手。
实际上应该是对方私下里派人策划的阴谋,好方便自己计划成功后找一个替罪羔羊。
罗伯斯庇尔男爵计划得很充分,充分到没有人意识到其中的问题。
反对秘书长的贵族有很多,但是真正干下手却不多,因为巴姆城的宫廷在人们心中,具有很高的权威。而且商税的问题涉及不到宗教,掌握思想的传教士并不会对此有意见。
如果要是真的被他成功了,宫廷只能吃个哑巴亏。
或许红衣主教会怀疑卢兹匹特堡的本地势力,但无论如何都是他们一起抗下了对抗国王的苦果。
伊凡不知道罗伯斯庇尔男爵后续计划,想来应该是借由秘书长的死亡恐吓其他贵族联合起来。
一个城市开始势浩大的反对,其他城市说不定也会加入。
到时候宫廷即便可以压制下去,地方贵族却能已经获得一定的妥协。
这妥协也许对卢兹匹特堡的本地贵族的有用,但是却以海洋贸易和站在红衣主教队伍中的道林家族不利。
伊凡揉了揉鼻子,监狱浑浊的空气让他不太舒服。
按照道理来说,马萨林阁下的病已经被自己治好了,而且众人包括幕后主使罗伯斯庇尔男爵也被错误引导认为马萨林从来没有中毒,所以小亨利应该只是杀人未遂。
这种罪名一般都是监禁二十年。
问题是他“谋害”的对象是一个马萨林——宫廷里红衣主教马扎然的弟弟,这就是使得犯人罪加一等,当地的法官根据第一等级特权法判处谋害权贵之人绞刑是合情理的。
伊凡心中有了主意,便直接开口。
“喂,你知道你的罪名吗?”
小亨利呆呆地看了他一眼,头转过去却没有说话。
“我听别人说了,你是谋杀未遂,应该是要上绞刑架的。”
“但是如果有达官显贵为你求情,然后花上一大笔的钱送给这里的治安官,说不定还是可以获得自由的,怎么难道你不想获得自由?”
“你的家里没有爱人,也没有父亲,母亲,他们也许正等着你回去呢?”
伊凡看他眼神似乎颤动了一下,于是咧嘴笑了笑,这笑声应当能够听出人类的阴险。
“我和这里的官员颇为熟悉,如果出面的话,或许能够帮助你重获新生。到时候你还是可以回到家里,和你的母亲团圆。”
可能是被人坑害了一次,小亨利居然谨慎地询问:“你要我做什么?”
“不...我的要求并不高。”
“我需要一个下属,一个忠诚无比的下属。”
“你需要在我的诊所里面工作,平时听从我的指挥。”
“更关键的是,你的生命和未来都将属于我,我不允许任何的背叛,也不想看到有人因为怀疑、恐惧而不愿意执行我的命令。”
伊凡的话说得很重,换做其他人可能要考虑一下,但是小亨利现在已经没有退路了。
他决定赌一把,自己的忠诚本来就没有人要,要是真的因为走上不归路而死亡,好歹还能见自己母亲最后一面。
小亨利是个挺老实的青年,干活也很本分,如果不是母亲生病了,他根本不会冒险。
他打定主意之后,便跪倒在牢房门口,伸出自己的手掌,然后以自己的“简弗恩丝特”女士的名义发誓。
简弗恩丝特是他的妈妈。
如果现场有人熟悉小亨利,他们就会都知道,这个人非常重视自己的家人,虽然不信仰上帝,但是也入教受洗了。
小亨利能够以母亲的名义发誓,这就代表他觉得是准备用全力侍奉主人,并且献上一辈子的忠诚。
在发完誓之后,小亨利问了一个问题:“您为什么选择我呢?”
“因为我知道你是被栽赃陷害,也知道是谁嫁祸于你的。你倒霉的命运让我感觉好奇,至于救你是我的随意之举,所以若是你有任何的背叛誓言的举动,我还会将您送回到这座监狱的。”
小亨利忙不拾地点头,并且赌咒自己一辈子服务伊凡大人。
伊凡点点头,并没有多说什么,直接领着这个犯人离开这里。
他当然不需要付钱行贿,那太过于低级了。卫兵看到了也不敢阻拦,就让。他们两个大摇大摆的离开了。
只是一个死刑犯而已,没有人会注意到他的。
更何况,反正都要死掉了,还不如为自己创造更多的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