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氏这一日觉得心气不顺,从贾母处请安出来,便由两个随身丫鬟跟着,漫无目的地在别墅中游逛。
不知不觉间,竟走到了后山,远远看到一处楼阁,便想过去歇歇脚。
走到近前,却见阁楼已经有人在了。
尤氏想要转身离去,定睛一看,认出在阁楼里坐着的是薛蟠,当即刚刚散步消遣掉的烦闷,又涌上心头,银牙暗错,轻启莲步,走了过去。
走到阁楼门外,探头看去,见薛蟠正坐在桌前,手里抓着一支模样稀奇古怪的笔,在写写画画,不知算着什么。
尤氏偷偷瞧看了半晌,见薛蟠写得认真,似乎没有觉察到她的到来,有心想要转身离去,但终究还是留了下来,还开口说了一句,“哟,薛大爷怎么一个人躲在这里用功?”
薛蟠被惊动,抬头看来,见是尤氏,连忙起身笑道,“珍大嫂子怎么逛到这边来了?”
尤氏迈步走进阁楼,冷笑着说道,“怎么?这里我来不得么?藏着你什么秘密?”
薛蟠陪笑道,“大嫂子这是怎么话,这里虽然是小弟建的,但是也和大嫂子府上一样,大嫂子自然哪里都能去得,小弟也没有什么秘密,只是在这里处理一点公务。”
尤氏冷笑道,“我就是把这里当成自家府上,才逛到这里来的,不止是这里,就连你的住所,我也去看过,还和你房中的几个丫头说了话呢——你房中的四个丫头,香菱是自己买的,金钏儿是二太太赏的,玻璃是老太太赏的,还有一个叫茜雪的,我记得原来是宝玉房中的吧,怎么被你拢到屋里去了?”
薛蟠陪笑道,“茜雪是因为犯了错,被老太太撵了出来,原本是要被送回金陵的,正好被小弟撞见,小弟见她可怜,正好小弟府中缺人使唤,便问了她的意见,才留下她。
“此事我已经回过老太太和姨妈了。”
尤氏冷笑道,“这话你不用跟我说,你的花花肠子我还能不知道?今天是茜雪,赶明儿若是宝玉房中的袭人、晴雯她们,也因故被撵出去,你是不是都要收下?”
薛蟠说道,“大嫂子这话说得,好像小弟在觊觎宝玉房中的丫头似的。”
尤氏冷笑道,“难道不是么?你们男人哪一个不是吃着碗里的,瞧着锅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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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蟠听到这里,才算回过味儿来,笑着说道,“大嫂子这是在珍大哥那里受了气,来小弟这里问罪撒气来了呀!”
尤氏狠狠瞪了薛蟠一眼,咬牙切齿道,“是不是你把夏竹那个狐狸精送给我们爷的?”
薛蟠抱屈道,“大嫂子这就冤枉小弟了,小弟只是从扬州请了几位教习来,想要培养出一些人手,日后可以在自己府上招待贵客,谁知道珍大哥一眼就相中其中一人,硬要讨过去。
“珍大哥的脾气大嫂子是知道的,再说此事就算小弟不同意,珍大哥只要能和夏竹协商好,赔偿了小弟的佣金,小弟也没办法强留人呀。”
尤氏冷笑道,“不管你怎么说,人是你从扬州请过来,现在却进了我们府上,整日把我们老爷迷得神魂颠倒,什么事都不做了,每日只与那个狐狸精痴缠在一起,你就是始作俑者,我就怪你了!”
薛蟠陪笑道,“是是是,此乃小弟之过,大嫂子想怎么责罚,小弟任凭处置。”
尤氏发了一通脾气,胸中闷气平顺了许多,冷笑道,“我哪里敢责罚你!你和我们爷好得都能穿一条裤子了,责罚了你,我们爷过后还不得找我的麻烦。”
薛蟠笑着说道,“这是咱们俩之间的事情,不和珍大哥说不就好了。”
尤氏笑道,“我也知道,这件事情怨不得你,是我没用,栓不住我们爷的心,琏二当日也是和我们爷一起赴宴的,当时必然也见识了你从扬州请来教习的本事,却能忍得住,还不是因为凤姐能管得住他?”
薛蟠笑道,“小弟也对珍大哥见色起意的样子看不过眼,房中明明有大嫂子这样贤惠温顺、温柔可人的媳妇,犹不知足。”
尤氏幽幽叹息道,“我现在已经是黄脸婆了,哪里比得上夏竹的青春美貌,况且,她又知书达理,吹拉弹唱皆熟,还会跳舞,哄男人的本事也远胜于我,我们爷爱她,也情有可原,像她那样的佳人,我见犹怜,如果我是男儿,也会爱死她了。”
忽然横了薛蟠一眼,脸上似笑非笑道,“你也是七尺男儿,见了那样的美人儿,怎么舍得放手,让她落入我们爷手中呢?”
薛蟠正色道,“大嫂子把小弟当成什么人了?我可不是那种见色起意的浪荡子弟!”
尤氏嗤鼻笑道,“你还不见色起意?我看金钏儿,显然是经了人事的,你敢说不是你做的好事?”
薛蟠抬手摸了摸鼻子,嘿嘿笑道,“让大嫂子见笑了。”
尤氏忽然凑近压低声音问道,“你老实跟我说,夏竹被我们爷收房之前,你有没有经过手?”
成了亲的少妇,果然胆大,连这么隐私的话,都能问出口。
薛蟠连忙摇手说道,“小弟对天发誓,绝对没有!再则说,那种事情可瞒不住人,珍大哥要是发现夏竹非完璧之身,怎么会如此疼爱她?”
尤氏冷笑道,“男人是很在意完璧之事,但是有些人,就是有本事让男人为她转变观念,夏竹那个狐媚子,我看就有这样的本事。”
薛蟠说道,“小弟虽然与夏竹接触不多,但也能看出来,她并非那种以色侍人的女子,性情也不张扬,难得被珍大哥纳入府之后,竟然仗着珍大哥的宠爱,冲撞了大嫂子不成?让你对她有这么大的怨气?”
尤氏叹气道,“夏竹倒是没有冲撞过我,反倒是像你说的那样,对我毕恭毕敬,日常见了,端茶倒水很是殷勤,姿态摆得十分端正。”
薛蟠说道,“既然如此,大嫂子何必与她置这份闲气呢?女人何必为难女人呐,以珍大哥的性子,就算没有夏竹,今后也会有秋竹、冬竹什么的,若换成了一个张扬的人,大嫂子还不得气坏了自己?”
尤氏撇嘴笑道,“你这些话,可与云妹妹说过么?”
“啊?”薛蟠说道,“大嫂子怎么扯到云妹妹身上去了?”
尤氏掩嘴笑道,“你现在的房中,已经有金钏儿、玻璃、茜雪三个,还有一个香菱,虽然暂时跟着姨太太身边,但早晚会给你的。
“云妹妹年纪还小,你们想要完婚的话,至少也得等个三四年,我可不相信,你能忍得住,不受用她们几个。
“云妹妹虽然不是凤姐那种容不得人的,但是成婚之前,你房中就有四个通房,今后还会不会加入,你自己也不敢保证吧!
“云妹妹就算再宽宏大量,心中难道对此就会全无芥蒂?”
薛蟠正色说道,“小弟是收用了金钏儿,香菱也会有一个位置,但是对玻璃、茜雪,却没有那样的心思,等她们年纪大了,小弟会给她们一个自由选择的机会,回家自行婚配,或者配给府中下人,将来做小弟府上的管家娘子,皆随其便。
“这个事情,小弟是与云妹妹说过的,她反倒还劝我留下玻璃、茜雪呢。”
尤氏惊讶道,“我真是小瞧你了,没想到你竟然这样的专情种子,先前听闻云妹妹和你定了亲,我还说她是大好鲜花插在你这对臭狗屎上了,现在才知道,云妹妹的命比我们好多了,遇到了你这么个知情知趣的人。”
薛蟠笑着说道,“小弟只希望,云妹妹将来能有大嫂子这样的气度,就好了。”
尤氏身子摇曳着娇声笑道,“云妹妹的见识能耐都远在我之上,将来有你消受的。”
薛蟠笑道,“但愿如此。”
尤氏谈兴已尽,开口说道,“行了,我就不打扰你忙正事了,前面老太太那里指不定有什么事,我自己出来逛了小半天,得过去了。”
薛蟠笑道,“小弟送送大嫂子。”
尤氏摆手说道,“行了,你和我瞎客气什么。”说着,转身便要走。
却不知道什么时候,裙摆挂到了桌腿上,转身走得急了,只听刺啦一声,裙摆被挂下一块,尤氏一时不防,身子向后跌倒。
薛蟠连忙伸手搀扶,正好搂住尤氏的腰身,口中说道,“嫂子小心。”
尤氏被薛蟠有力的臂膀搂住,已经到了嗓子眼儿的惊呼登时咽了回去,脸上绯红,低声说道,“你快放开我。”
薛蟠看到她含羞带怯的模样,一时间色令志昏,不仅没有放开,反而搂得更紧了。
尤氏自打夏竹进入宁国府,贾珍就再也没有在她的房间留宿过,身躯久旷,这才是她对夏竹怨念深厚的真正原因。
尤氏是贾珍发妻早逝之后的续弦继室,年纪比贾珍小了十来岁,如今不过二十七八岁,正是女人最风华正茂的时候。
作为宁国府的当家奶奶,嫁给贾珍十来年,一无所出,在宁国府看似坐享富贵,实际上所受的煎熬,不足为外人道也。
这也是今日碰巧遇见薛蟠,和他唠唠叨叨说了这么多的原因之一。
在此之前,尤氏对薛蟠,并没有什么儿女私情的心思,但是突然被他搂在怀中,感受到他身上散发出来的雄性激素,一时间意乱情迷,竟有些享受这样久违的肢体接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