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独摇静静地听着,她积压在心里的那些大石头,看她耷拉着头无力的坐在树下,偶尔还昂着头,似乎想要把眼泪逼回去。
“那是一个恶毒的女人,把我身边的丫头要过去,当时我还有点纳闷,想不通,她一直责骂嫌弃我的丫头又蠢又笨,怎么会改变主意,夸起我的丫头诚实可靠,值得信赖?原来是他们早就打起了我未婚夫的主意,我怎么那么笨啊?让她们骗得团团转,还信以为真,他们是亲人,就算不是善良的人,也绝不会耍心眼,毕竟我的亲哥是家族的根,我是他一母同胞的唯一妹子!……”
一母同胞的唯一妹子,这一辈子她也不是独身女,上有一个让娘亲引以为傲的兄长,脚下有一个依赖她的弟弟,她是他们唯一的妹子和姐姐。木独摇很是感慨,楼伯先明说过的话在她脑海里面闪过,她大哥快到宁县就不肯走了。为什么?
心结难解,娘亲落难,弟妹们也指望着他能撑腰,如今的他反而成了负担,爹爹下落不明,也是因为自己一时贪功心切。木独摇的念叨,也正是顾维景自怨自艾的时候。
顾维景坐在榻上,任由鲁老头给他扎着针灸,那些穴位上插满了细细长长的银针,他今日感觉自己的耳朵痒痒的,总是感觉不太舒畅,忍了好久终于开口说话了,“神医,我是不是更严重了?怎么我感觉头上有点发热,耳朵也痒痒的……”
鲁老头专注着他脚上的银针,暗叹这种毒好霸道,他花费毕生所学熬制的解毒丸,也只能控制毒性不再扩散,他的解毒丸能解百毒,百毒不侵那也不是夸张说法,多少人一掷千金就为了求得他的一粒药丸。
“告诉你好多次了!要叫鲁爷爷,我是你外公的师兄。你这臭脾气,真是一点也不可爱。还是你的妹子讨人喜欢!好想吃她煮的卤猪耳朵……真是又脆又香又有嚼劲,红烧猪蹄,那是又香又糯又粘嘴儿,那个坏丫头,每一顿只允许我啃一个猪蹄,你说气人不气人了。从来没人管过我吃饭,我要吃两碗饭,她偏只允许一碗饭吃。”
鲁老头碎碎念,轻轻弹了一下顾维景腿上的银针,继续着,又好像想起来,又帮他把了一下脉,“你说你发热?张开嘴,我看看你的舌苔?”
什么卤猪耳朵,红烧猪蹄,烂肉豆腐、椒盐黄豆、凉拌黄瓜……鲁老头一天到晚都在他的耳边念叨。鲁老头口中念叨的这个妹子,怎么听起来都不像他的妹子,他家的那个千金大小姐,从来没有听说过她进厨房,更别说吃过她做的菜。
“很正常,没有发热。”鲁老头儿看见顾维景额头上渗出细密汗珠,都是他的解毒丸不是吃素的,所有不能清除的毒素,都让他控制在一个小范围,在旁边的银针上已经没有变色。
卫东看见满头大汗的顾维景,连忙递上汗巾,本来就是一个大男人又嘴笨,硬生生的安慰道,“顾小将军,你是不是很痛,你千万不要忍着,要实话告诉鲁神医,他好对症下药。别把那些庸医的话放在心上,你看鲁神医也没说你的这条腿废了。”
听到鲁老头眨巴着眼就想笑,这个背时孩子,从他嘴里听到安慰人的话,实打实的句句戳心窝子。
一个上了战场经历过血腥的男人,你让他一点伤痛都忍不住,哭着喊着好痛,让他的手下看见了,那还不让人笑掉大牙。无论身体上有多么的疼痛,咬紧牙关承受,这才理所当然嘛!
看着卫东端来摆上桌的肉丝豆腐,鲁老头拿起盘子闻一下,瘪嘴巴又摇头,自己点的是烂肉豆腐,端过来的明明就是肉丝豆腐,怎么闻起来还有一股酸气?
“老头,老神医,你点的豆腐我可是跑遍富县城内的所有饭庄,食肆,酒楼,好不容易才找到的,而且我还是花了高价买的,程麻子家的婆娘卖的豆腐,据说是富县一绝,人人吃过后都赞不绝口,您老人家能不能给我一个面子,别嫌弃了!”
鲁老头夹了一筷子豆腐,放到嘴里含着,真是有酸味,皱巴着眉头,嫩豆腐不是入口即化吗?这豆腐的豆子味很浓,难怪有酸味。
“不好吃!”黑宝烧的烂肉豆腐也很好吃,比这个什么一绝的程麻子婆娘厨艺还要好。什么时候回宁县啊?要不要干脆给他一点蒙汗药,把那个瘸腿又脾气暴躁的顾维景,打包丢上马车,到了宁县再说,难不成他还能爬回富县来?
他瞅一眼默默吃着饭的顾维景,决定再试试看,能不能说服这个倔强倨傲的木头人,回到宁县多好,他也可以借机住到乡下小院去,天天日子过得滋润赛神仙。
要不是,考虑到他腿上的毒疙瘩是多毒泷恶,如今还没有法子完全了解几种剧毒的毒性,就怕用了蒙汗药引发剧毒的扩散不好办,敲晕了装麻袋里弄走……
卫西匆忙从外面办事回来,看到桌上的五个菜都没有怎么动,不好意思的说,“老神医,你怎么客气起来了?不用等着我一起吃饭,你可是我们的贵客!”他一边说着忙端起饭,看到桌上的肉丝豆腐,笑开了眼,吃了一口豆腐,囫囵吞枣吞下去,忍不住赞不绝口,“真是程麻子家的肉豆腐,很滑又细细软软绵绵的,真是名不虚传!东哥,你今日去排队得很早啊?”
“早什么?我是昨天找了一个小乞丐,天还不见亮就去帮我占位置了!还买给小乞丐十份饭,他才乐意去帮我排的位置!老神医说这个肉豆腐难吃得很,他一天到晚心心念念的肉豆腐,也就随意的吃了两口,亏你还夸成了一朵花!”卫东垂头丧气的瞟了一眼卫西,气鼓鼓的鄙视欢天喜地吃着豆腐的他,一个人心里难受太亏了。
“啥?难吃!一点也不难吃,我以前在盛京也吃过肉豆腐,还没有这好吃呢?”卫西不停筷的吃着,慢条斯理的辩道,“老神医是第一次吃吧!可能有点不喜欢这个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