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一把好刀啊，没想到墨影先生不仅对东瀛武士刀的刀法有着独特的理解，也还会使用这类华国古刀。”兰斯洛特不吝溢美之词地夸赞道，头盔底下的英俊脸庞露出礼貌的微笑。

林墨瞥了他一眼，语气有点儿慵懒地随口回答道：

“这叫苗刀，另外，我们之间应该还没有那么熟，而且我也知道罗伊那个吊毛现在应该想要逃走，所以我们现在不必浪费时间扯谈了，直接开打吧。”

话音刚落，他没有给对方任何回话的机会，双手持刀仅需一步便踏入了时缓的世界，携带着劲风朝向兰斯洛特猛冲而去。

兰斯洛特瞳孔剧缩。

尽管在此之前他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可真到了现场亲自面对林墨的骇人速度，也还是不禁感到一丝惊惧感。

外骨骼装甲的操作系统向他发出了预警，头盔的显示屏尝试锁定对方的身影，可屏幕上的小方框却只能徒劳地在眼前乱转，根本无法锁定这位快如幽灵般的敌人。

“无法锁定，正在为您注射反应增强剂；纳米修复液、战斗兴奋剂已准备，开启自动化战斗模块...”

几乎在一瞬之间，他的克伦齐科夫被动开启了，反应速度加强至前所未有的水准。

与此同时，外骨骼装甲的维生系统也自动地将一管幽蓝色的药剂注射进他的身体里，强化了他的反应速度；装甲的内置扫描系统尽可能地为他大致辨别敌人的方位，自动化战斗程序开启，准备为他挡下对方的进攻！

装甲的战斗算法也几乎运载到了极限，兰斯洛特甚至能感受到脊背部位的运算机组正在冒烟！

当啷！

刺耳尖锐的金属碰撞声响起了，锐利的刀锋终究还是砍在了兰斯洛特的肩膀上，瞬间将外壳装甲砍得粉碎，显露出底下的战斗服与沁血的皮肉。

但这一记砍击终究是挡了下来，兰斯洛特双手合十，在关键时刻夹住了刀片，不让其再往下砍。

顺着刀身往下，只见一双手持握在刀柄，其主人面露惊异，似乎没能想到对方竟然能接住自己的攻击。

不过，这片刻的惊异，终究只是时缓状态下微不足道的一瞬。

林墨回抽刀柄，细长的刀刃似蛇回缩，而后又像蜻蜓点水般往兰斯洛特的手腕刺去。

这一击再也没有给兰斯洛特任何的反应时间。

如果说先前的砍击，由于两人相隔着一段距离，他还能勉强反应过来的话，那么此刻双方之间不过一米的距离，兰斯洛特根本反应不过来！

“左腕部受创，纳米修复液已注入，电磁自卫装置启动，剩余次数：8。”

就当林墨想要反手上撩，将兰斯洛特的整条胳膊砍掉的时候，眼神却忽然一凝，顺势收回了苗刀，反手持拿闪身后退。

不过零点零几秒，外骨骼装甲陡然亮起微光，蓝色的电弧闪烁而出，覆盖身边四至五米的距离，恍惚间空气里似乎顿时弥漫着一股焦灼的味道。

“向我开枪！”兰斯洛特当机立断地大吼道。

在他看来，这已经是他自己最快的反应了，如若敌人被电弧麻痹，那么自己这方子弹扫射，对方一定会死，而自己拥有外骨骼将能逃过一劫。

然而，再快的反应速度，在林墨眼里终究是慢了半拍。

子弹如暴雨倾泻，可林墨早已逃离，在时缓的世界里急速躲闪子弹

——苗刀虽长且力大势沉，可终究不如武士刀灵巧，大开大合威力不俗，但耗费的力气也多，所以林墨并没有选择刀劈子弹的硬刚方式，而是选择更省力的躲闪方式。

他疾驰在空旷的大厅里，如龙入大海，这种空旷的场地，可不像狭小的走廊那样无处可躲。

长如禾苗的刀刃像是匕首被他一手反手持握，另一只抵在刀背，狠狠地力压而下，砍下了一名安保人员的脑袋。

刀于下方，他继续单手持握，反手上撩，又是一记犀利的刀击，一名敌人的身躯瞬间斜断成两瓣。

刀势未减，林墨调整双手持握方式，顺势正握，反向劈砍！

每一击，皆有一名敌人殒命！

一招一式皆是凶猛，没有武士刀的飘逸迅捷，但却充满了一往无前的气魄，只攻不守，只躲不藏！

时代确实变了，曾经的冷兵器战斗，敌我双方还需要考虑格挡、反击、诱敌、对拼，并且讲究一寸长一寸强，任你剑圣再世也难以匹敌枪法宗师。

可现在，敌人依赖于手中枪械，面对游走在时间夹缝的刺客，他们除了引颈受戮再无任何选择，根本无法进行任何格挡，林墨只需要以最省力、最舒服的姿势，按照脑海里的刀法技巧挥砍，总能有人被自己砍中。

不多时，敌人的性命如风中残烛般飞速凋零！

今晚确实是一场BOSS战。

只可惜，他才是这场战斗真正的最终BOSS。

......

......

摩尔科技大门口。

大卫仍旧龟缩在卡车驾驶座上，及时穿戴好了那件提前放在车内的隐身斗篷，目光望向车窗外，眼神复杂，神态惊疑不定，像是一只刚走回树洞的小松鼠突然发现自己储存过冬的坚果都不见了。

车窗外，无数的人拥挤在大楼门前，台阶上铺满了纸钞与信用芯片，每个人都蹲下身疯狂地收刮钱财，他们的表情都扭曲得叫人害怕。

孤零零的卡车也没有被无视，许多人攀爬上了车尾，那里有着一小堆没有倾倒出去的纸钞、芯片，看上去估计有几百万，没有人会选择放过这些钱。

甚至大卫能预感到，若不是地面的纸钞足够多，这些人都已经互相打起来了。

这种场面，也勾起了他以前的一些回忆。

曾经在荒坂学院，他曾学习过其他国家的相关历史。

那些夹带私货的课本上，总是有意无意地记述着其他国家一些不好的事例。

其中，有一个事例让大卫印象特别深刻，是有关华国中年妇女的，据说过去的时候，每当一些商场举办什么优惠活动、或者是免费赠送礼品，但凡是这种能薅羊毛的场合，就少不了她们争抢的身影。

当时，他还觉得课本属实是夸大其词了，然而坐在隔壁的林墨却是无奈一笑，直言这是真实的事情，只不过他也没有过多评价，反而询问大卫如果换做是你，你会怎么做。

大卫还记得当初的回答，他一脸正色地回答说：

不会。

可林墨还是挂着令人讨厌的淡笑，换了个说法：

“如果有一款程序软件，在你购买商品的时候，只需要让其他人帮忙点击砍一刀，就能减免一部分价格；又或者是让其他人帮忙助力点击，你就能提款几十上百欧元，你会不会做？”

那个时候，虽然不明白“砍一刀”是什么意思，但他也理解了林墨的意思。

他本想回答不会，可又转念一想，要是真有这种便宜放在自己面前，他真的会拒绝吗？

于是，看他一直沉默不言，林墨也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让他自行领悟。

如今，看着车窗外一片人潮人海，大卫也算是明白了那个时候林墨到底想表达什么。

只不过，这样真的好吗...大卫有点不明白。

“小子，你TM别愣在车里了，注意看天上，摩尔科技的空中支援已经赶来了！”

就在他陷入思考的时候，耳畔边突然传来了杰克的叫喊声。

大卫猛地回过神，抬头看向外面的天空。

虽然黄昏已落，夜晚升起，但整个公司广场也像是从睡梦中苏醒了过来，明亮的路灯、大楼灯光成为了新的光源，得以让这片区域不至于灰暗一片。

但光线依旧暗淡。

远处天空飘来的两辆浮空车将明亮的探照灯朝地面投射，顿时白色的光芒照亮了一大片区域，在黑暗中创造出一个白色的大圆。

突如其来的白光让一部分人都愣住了，从捡钱的狂热中清醒了过来。

他们下意识地想要离开，可周边人山人海，清醒过来的人不过占据着人群的一小部分，他们只能被人潮裹挟，根本无法逃离现场，像是浮叶在海面上随波逐流。

就在大卫欲要打开车门逃离的时候，瞳孔却猛地一缩，呼吸瞬间变得急促。

他看见天空的两辆浮空车不再是散发着白光了，在白色的探照灯之中，还混杂着猩红的警告标识。

这是即将发动攻击的预兆！

砰！

远比嘈杂人声还要尖锐刺耳的枪声响起了，接连的枪声像是冷水，把人们的狂热都给浇灭了。

未等他们回过神，远处大楼骤然亮起了明光焰火，一串火药味的烟雾喷出。

一眨眼的工夫，高空的两辆浮空车便遭受到了袭击，接连发生了爆炸。

然而，仅仅是两次爆炸，尚未能将浮空车完全摧毁，驾驶员似乎也明白还有敌人在附近埋伏他们，于是两辆浮空车再度盘旋移动起来。

大楼继续亮起焰火，可这一次，已经有准备的浮空车瞬间发射热诱弹，追踪火箭被干扰，在空中偏转几下，击中了热诱弹。

此次进攻无效，两辆浮空车也立即分割出来一辆，朝向发射导弹的大楼飞去。

剩余一辆浮空车继续留在大楼正门，警告标识依旧照在地面。

连续两波爆炸，也让躁动的人们彻底意识到了现在的紧张局面。

一部分人尖叫着想要逃离，向外面拥挤。

一部分人依旧怀着侥幸心理，觉得现在这么多人，自己被子弹击毙的概率不大，还不如放手搏一搏，于是继续留在原地掏钱。

还有一部分人，他们在人群外围，浮空车的警告标识根本与他们无关，可现在都已经来到了外围，如果空手而归他们绝对是不甘心的，于是这部分人又往人群内拥挤，想要跑进里面。

混乱之下，已然拥挤得水泄不通的人群很难疏散开来。

人们的惊惧声、怒骂声、尖叫声此起彼伏地响起。

半空的浮空车依旧有节律地射出子弹，几位摩尔科技的安保人员站在浮空车的侧门位置，平稳地向地面射击。

他们似乎也没有意识到卡车驾驶座上还有人，穿戴隐形斗篷的大卫现在很好地隐藏了起来。

除非是狙击手级别的视觉探测义体，不然的话，就算使用热感应视界，在地面如此多人的情况下，最多也只能看到一片红橙色的“海洋”，根本无法发现人群里还有一个老六正在隐身。

“卧槽，这浮空车的壳怎么比老子的皮还硬，哥们，得靠你了，有什么手段赶紧使出来，他们都是摩尔科技的人！”

通讯器里依旧传来了杰克的声音，他在说话的时候似乎没有屏蔽通讯器，连带大卫也能了解到那一边的情况。

“大卫，安心待在那里，一辆浮空车而已，我们还是可以解决的，等我们空出手，再过去支援你！”杰克又接着说道。

远处大楼又响起了几声爆鸣声，导弹连续爆开。

可大卫什么都听不到了......

他呆呆地坐在驾驶座上，望着车外的天空。

漂浮在半空的浮空车像是高高在上的审判者，子弹便是他们降下的审判，每一道枪声响起，就会有一个人死去。

他们不会顾及普通人的性命，更不会顾及自家公司的名声，他们只是执行命令的普通人而已。

毕竟只是区区一个夜之城分部，如果是这边的分部负责人，或许还会因为顾及自己的前途，从而不敢太放肆地屠杀民众，以免影响自己的地位。

但是现在，屠杀命令来自罗伊先生，这位摩尔科技的首席CTO，站在世界顶尖的大人物！

比起他的个人安危，即便是一个分部都能随时舍弃掉，更何况是这些毫无价值的愚民的性命？

大卫表情呆滞地看向外面。

如果眼前的场面是NCPD正在屠杀犯罪分子，他或许还不会黯然神伤。

然而，现在死在他面前的人，是由他亲手吸引过来的无辜群众，是他亲手倾倒了这一个亿，让这些无辜民众拥挤在这里，这才导致了眼前惨烈的一幕。

他看见一脸惊恐的女孩死在了枪下，对方的年纪估计和他一样大，或许是想拿点钱回去补贴家用，却没想到平白无故丢掉了性命。

他看见年迈的老人挤来挤去，最终推搡倒在地上，被无数人踩过。

他看见......

眼前的一幕幕场面触目惊心，意识恍惚间，大卫突然想起来，在行动之前林墨曾跟他们说过的一句话：

“这种事情既然选择做了，就不要后悔。”

这时，他才猛然醒悟。

或许，这句话不仅仅是林墨个人的解释，更是在对他说的。

自己那个令人讨厌的朋友，早就预料到了现在的场面...

似乎是放有回忆的匣子被撬开了一丝缝隙的缘故，大卫又想起了林墨说过的一句话：

“我不希望你们有人因为我这种人而死，这不值当。”

呵。

大卫没来由地笑了笑。

“这种人”，“不值当”。

...这是想要把罪名都揽在自己身上，从而好让我这个当黑手套的觉得好受一些吗？

这些民众的性命，他不会在乎，他只会在乎自己身边人的安危，所以在行动之前，他就想过我的良心会因此遭受谴责，于是说出这番话，好让我心安理得地把罪名放在他身上，从而让我自己好受一些...

反正那个没良心的家伙，都给自己取了个“墨影”的外号，墨影二字换一套说辞就是阴影，所以做一些黑暗的勾当也无妨，毕竟他又不是太阳。

取那个外号的时候，他肯定想过这一点。

大卫心绪飞转，眼眸里倒映着无数人死去的身影，整个人突然变得平静寡言。

可既为朋友，我又怎么可以心安理得地接受这一切呢...

“所以，我不会逃避。”他低声说道，像是在回答某人，又像是在自言自语，默默地从车里拿出了提前备好的武器袋。

虽然在计划里，他只需要负责“倒钱”这么一个微不足道的工作，风险不高，但也不可能不配备一些武器装备。

比起杰克那边，他的武器略显“寒酸”，但也够了，能杀人就行。

大卫打开武器袋，看了一眼自己的装备，又愣住了。

——高科军工 SPT 32冰暴狙击枪、荒坂 HJSH- 18正宗动能步枪、军用科技 M- 76 E奥马哈技术手枪。

全是威力巨大的枪械！

“你连这个都预料到了吗？”大卫陡然一笑：“真是可恶的朋友啊...”

不管怎么说，如果只是为了让他自保，又怎么可能为他配备狙击枪呢？

大卫将“正宗”放在背上，手枪插在腰袋里，手里抱着那把狙击枪，深吸口气。

轰然一声，卡车车门大开，在隐身斗篷的掩护下，大卫翻身跳上车顶，做出标准的蹲式狙击姿态，狙击镜锁定浮空车侧门安保人员的脑袋。

砰、砰、砰、砰

连续五枪响起，半空坠落五具无头死尸。

除却驾驶员外，浮空车再无任何可战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