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陆历1115年，麦尔诺斯大陆第二次圣战已经过去四年，相比于黑暗纪元，这次将影响完全控制在荒芜之地。

叹息峡谷以东，霍格斯王国境内玫瑰家族领地迎来新一年的税收，奇怪的是领民们竟然毫无怨言，出其的主动配合。

玫瑰家族十税二，麦尔诺斯大陆不会找出第二个比这还要低的。

“老爷，晚饭时间到了。”艾伦身着深色的燕尾管家服，雪白的衬衫和手套，举止优雅，严谨干练，黑白相间的发色并没有让他看起来苍老，反而更显精神。

“好的，艾伦。”莫里斯将书放在书桌上，除了这本《女神教义》，桌上还有《大陆纪元》、《王国兴衰》等涉及各方面的书籍。

书房不算大，可两个书架上堆满了书籍，几乎每一本书上面都有露在外面的小纸贴。

莫里斯男爵，玫瑰家族的唯一血脉，心里感谢着矮人发明的纸。

两人一前一后来到餐厅。

“要来点红酒吗？老爷。”艾伦替莫里斯将高背椅向前方推了一点后轻声问道。

莫里斯拿起叉刀，划开盘中泛着金黄色的牛排，切出一小块放进嘴里并闭上眼睛过了十几秒才回答：“不用了，今晚喝点牛奶。”

这便是玫瑰，每一位玫瑰一举一动无不透露着高贵与优雅，艾伦心中感慨。轻轻打开餐厅大门，过了片刻艾伦一只手拖着金属盘子，上面放着一杯牛奶。

“老爷，请慢用。”

烛焰因为气流晃动，在餐厅内留下浅浅的阴影。墙壁上挂着的四颗水晶将整个餐厅照亮，与蜡烛的火焰辉映，让餐厅宛若白天。

“谢谢。”莫里斯用围在前胸的餐巾轻轻擦拭嘴角，端起牛奶抿了一口。

外面传来女仆的脚步声，远远的还能听到坐骑的嘶鸣，已经晚上六点了，这个时候还会来玫瑰城堡的只会有一个人。

“吱~”

“老爷，艾伦先生，奥斯特骑士回来了。”女仆玛丽欠身行礼，然后站在门口等待命令。

艾伦眼睛一亮，微笑着说道：“玛丽，让奥斯特骑士来这里。”

“好的，先生。”少女玛丽脸颊微红，心中仿若有小鹿乱撞。

【莫里斯老爷看自己了，我竟然与老爷对视了一秒！老爷还是那么好看，不管看多少次都是那么高贵。】

虽然说话的是艾伦，可少女却一直盯着莫里斯。

五分钟后，餐厅门外传来盔甲碰撞的声音，沉重、庄严、坚定。

“艾伦先生，老爷。”奥斯特摘下骑士头盔，巨大的门似乎没有重量，轻轻一推便关上了，玛丽可是要双手使足力气才能推动。

艾伦朝奥斯特点了下头，问道：“要吃点什么吗？”

“不用了，谢谢。”奥斯特将骑士剑和头盔都放在长方形木桌上。

莫里斯吃掉最后一块牛肉，擦了擦嘴摘掉餐巾，将高背椅推后一点站起来说道：“我吃饱了，真不错。艾伦，没想到矮人里竟然出现了手艺如此精湛的厨师。”

“质地韧嫩，干香味浓，熟肉中带着一丝自然的气息。”

艾伦微笑，并没有回答，因为他看得出来莫里斯还有话要说。

“有机会再去瓦格堡看看，或许有地精厨师、精灵厨师。”说到这里，莫里斯终于露出一丝笑意，似乎想到了什么很重要的事情，声音突然大了不少。

“艾伦，听说精灵亲和植物，或许可以买一个回来种菜。”

“最好的厨师配上最佳的菜品，不敢想象那会是多么美妙的味道。”

在莫里斯谈论美味的时候，奥斯特微不可查的皱眉。贵族追求享受并没有什么奇怪，但奥斯特觉得莫里斯应该做点不同的，而不是像其他贵族那样腐朽、堕落。

艾伦一直保持着礼貌、充满敬意又不做作的微笑：“好的，老爷，您的意志便是我的荣耀。”

餐厅内的蜡烛突然晃动的剧烈，仿佛有一股无形的风吹拂着它们，有几个蜡烛不堪重负终于熄灭。

“奥斯特！”艾伦脸上笑容消失，转头看向骑士眼神逐渐变冷：“时间也不能将你的野蛮磨平！”

“艾伦先生，玫瑰不可能一直默默无闻。”奥斯特比起四年前更加魁梧高大，整个人充满了野性，力量与速度是给人的第一印象。

餐厅内突然陷入寂静，打破沉默的还是奥斯特。

“老爷，从明天开始您需要跟着我练习剑术。”奥斯特坚定的说道，“您已经荒废了两年了，玫瑰是受到女神眷顾的，您完全可能成为圣光骑士。”

没等他说完，莫里斯脸上低沉，眉头微皱，认真道：“奥斯特骑士，以后不要在我面前提剑，或是剑术，又或是练剑！”

“一提到剑我就想吐你知道吗？”

“从去年开始，每次看到剑我就觉得恶心。”

“那种感觉就像吃面包吃一万年，看到剑我就有种感觉，自己玩了几万年了。”

“你能感受那种厌腻感吗？”

声音越来越大，莫里斯越说越激动，艾伦和奥斯特能够明显感觉到那种来自心灵深处的厌恶。不过让他们错愕的不仅仅是这个，莫里斯这么多年来从没有失态，在他们印象中莫里斯就是一个天生的贵族，不以物喜不以己悲。

伯爵失去消息的那一年里，莫里斯每天练十二个小时的剑术，一年时间就达到黄金骑士水平。整个大陆，从来没有十岁的黄金骑士。

这也是艾伦心中的疑惑，莫里斯为什么不再练剑、不做骑士，像伯爵那样勇武睿智，用手里的剑亲自夺回玫瑰家族曾经的辉煌与荣耀。

奥斯特整个人愣在那里，这就是借口？

伯爵明明那么爱你，那么呵护你，你既然找这种理由来羞辱我！

“莫里斯·玫瑰！玫瑰家族没有弱者。”奥斯特怒吼一声，身上开始长出黑色毛发，斗气沸腾。

莫里斯平缓呼吸，看了奥斯特一眼。这并不是第一次了，他知道奥斯特为什么会这样，城堡里的人都知道。

【可有几人看清真相？】

“一名骑士不能扭转颓势，玫瑰家族有没有弱者不是你说了算。”

【玫瑰家族就一个人，当然是我说了算。】

莫里斯毕竟是黄金骑士，失控的情绪和气息瞬间被控制住，整理了一下领袖径直走开，并没有把奥斯特的话放在心里。

“啊！”

奥斯特脸上青筋暴动，怒吼一声，可下一刻巨变突起。

“噗”

霎时，火光映满餐厅，火焰吞噬猎物后发出噗的一声，刚想冲过来的奥斯特直接飞了出去。

“艾伦先生，为什么？”火焰威力被控制在一定范围内，将奥斯特击飞出去便消失的无隐无踪。

奥斯特倒在地上一瞬间就弹了起来，即便有骑士斗气保护，脸上、手背、脖子上的毛发还是被烧了一些。

奥斯特有些绝望带着哭腔的质问：“为什么？伯爵的死并没有那么简单，我查到了，我查到了啊，当时教会和王国都有问题。艾琳先生你不想让老爷再次振兴玫瑰吗？”

一只脚跨出大门的莫里斯浑身一震，奥斯特这几年一直在查当年的事，古尔达要塞墙壁怎么可能会出现那么大块的坍塌。当年深渊降临都挡住了，何况是恶魔的一次大型冲锋？

【真是个粗鲁的野蛮人，才发现吗？】

“没有为什么，看来奥斯特骑士，你还没有作为一位忠实追随者的觉悟。”艾伦豁然睁开半眯的眼睛，平时那么温和的管家此刻双眸精光大作，凌厉至极地射向奥斯特，气势之盛仿若烈火雄炎让人无法呼吸。

“今天我就再给你上一课，作为追随者不需要替主人决定任何事情。”

奥斯特浑身紧绷，宛如置身火海。如今他已经是黄金骑士，加上自身血脉完全可以与暴风骑士一战。可是，再次感到绝望的是，眼前这位老管家再一次打碎他的倔强。

此刻他感觉整个人都要融化掉了，完全提不起力量。

餐厅内蜡烛已经全部熄灭出现融化的迹象，彩色玻璃发出吱吱的声音，仔细看的话会发现上面有一层淡淡的魔力包裹着让它不至于破碎。

“艾伦，收敛火焰，我可不想明天坐在外面与烈阳一起就餐。”莫里斯看了奥斯特一眼说道。

“遵从您的意志。”

房间里一阵清风席卷，挂在墙壁上熄灭的蜡烛一瞬间全部被点燃，整个房间的温度一下子降了下来，火元素魔力被艾伦收回。

“奥斯特骑士，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莫里斯刚说完就是一愣，豆腐？

【我到底在说什么？】

“我才十二岁，你才十八岁。”莫里斯留下这句话就离开了，可年龄并不能看做心智。

【时间站在我们这里。】

艾伦脸上不知何时又露出了不失礼仪让人如沐春风的笑容：“奥斯特骑士，如果你需要洗澡可以找玛丽女士。”

“啊啊，我在！”门外传来玛丽颤抖的声音。

【艾伦先生怎么发现我的？我又发现了什么？我到底看到了什么？魔法师？艾伦先生，竟然是……】

“小玛丽，你看起来似乎很紧张。”艾伦来到玛丽身边把少女吓了一跳。

“啊！”

玛丽肩膀一颤，吓得整个人向上一窜，结结巴巴地回道：“没，没有。”

艾伦轻轻一笑：“真是充满活力的孩子。”

艾伦走了，玛丽女仆还在这里。

奥斯特茫然的站在那里，脸上除了有点黑，烧伤已经恢复。他很茫然，很害怕失去这份勇气。

“奥，奥斯特骑士，您需要洗澡吗？”玛丽颤抖的问道。

奥斯特抬头看向眼前瘦小的人类少女，玛丽实在是太小了，在他魁梧的身体面前显得相当脆弱。

【为何她的眼中充满了希望？憧憬？一个月明明才一银币。】

奥斯特并不知道，女仆一个月最多只有五十铜币，而一银币却相当于一百铜币。

玛丽心中忐忑不安，刚才她看到了奥斯特身上长出毛发的景象。

【我会不会被杀掉？】

“谢，谢谢。我需要洗个澡。”

“啊，啊！”玛丽一惊：“好的，骑士。”

……

同样迷茫的还有回到书房的莫里斯·玫瑰，最近他变得很恍惚，仿佛有什么东西忘记，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艾伦自始至终都站在书房门外，闭着眼睛，不曾动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