恼怒地说:“还是女人呢,一点都不细心。”说完让一个小弟子进来收拾了一下。
文月顾不得与文思斗嘴,慌忙将冷亦瑶的衣领竖好。这个人居然没有喉结,是个女子,不知道天镜知不知道,也许还不知吧。不行,不能让他知道元亦瑶是女子。文月只觉得心里透凉。
文思乘机将文月赶走,自己照顾冷亦瑶,自己的弟子自己不能碰,却让外人照顾,什么道理,文思忿忿不平。
文月出来时,恍恍惚惚,心里只是不停地想,如果天镜爱上元亦瑶,那自己怎么办?想到这,脚下一软,竟要倒下去。
“月儿,小心!”说话间,文月被接在文觉温柔的臂弯中,文觉本来去找文月,却被告知她来了师叔这,心里一阵怅然,却又忍不住来看看,却见到神思恍惚的文月。
文觉看着文月,温柔地问:“月儿,你怎么了?刚才差点摔倒了。”
文月心里一阵苦笑,文觉总是在自己最需要的时候出现,自己怎么会不知道他的心思,只是心中却已有了另一个人,而且已填满心窝,怎么还有别人的空间呢?如果,那个人有文觉十分之一的心思,自己恐怕都会欢欣不已吧。
文觉看见文月的神色,又看她从师叔那出来,心里头大概猜出她不高兴的原因,想必又是遭到师叔的冷落了。心里不禁无限怅然,师妹与自己何其相似,都执着于得不到的人,只是师妹你为何不回头看看你身后的人呢?
文觉不想再想下去,只想让文月现在能开心点:“月儿,净月湖上的荷花开得甚好,不如我们一起去看看?”文月点点头,去散散心也好,将自己心头的不快与不安强压了下去。
净月湖上,荷花开得正盛,荷叶香扑鼻而来,文觉向湖中飞了过去,不一会儿拿着一只莲蓬过来:“师妹,你最爱吃的,很嫩呀。”
文月扑哧一笑,师兄还和以前一样,每到这个季节就为自己来摘莲蓬。文觉小心地剥开皮,将里面的莲子送入文月的口中,文月小口的嚼着,好像又回到了少年时。
几个白影在远处晃荡,文月和文觉走过去,却是文月门下的女弟子,几个人小声不知在说些什么,神色似很担忧。一看到文月,立刻停住,沉默。
文月问道:“你们在这干什么,不练功了?”
其中一个似有点忍不住,上前道:“师父,你去求求师叔祖,让他放了大师兄吧。”
文月知道这些女弟子中很多都对元皓心存爱慕,只是不知道元皓一向严谨,怎么会出错被罚呢,而且还是一向不爱管事的天镜罚的。
另一名弟子也不甘示弱,道:“是啊,师父,师叔祖让大师兄在思过崖面壁思过。”
文月道:“他怎么会出错?”
女弟子道:“不知道,大师兄一向严于利己,怎么会出错,据说他是跟十师叔门下那个爱闯祸的弟子一道去师叔祖那的,出来时就一个人上了思过崖,肯定是那个闯祸精连累的,大师兄以前就经常教导他,谁知他还是死不悔改,天天惹事。”
又是元亦瑶,文月心中不禁一动。
思过崖在庄后的一个山峰上,元皓在崖上已呆了一天一夜。
没有了庄中事务的烦扰,没有其他人在自己眼前晃悠,元皓静静地思考着自己对元亦瑶的感情,是不是一时迷惑。但是在这安静得看人足以忘却一切的环境中,元皓竟发现自己的脑海里只有元亦瑶的身影。从在客栈见第一面的恼,到在庄中知道他成为文思弟子的惊,听到他弹琴时的奇,自己让他罚站时的纠葛,在倚翠楼与他抓淫贼时的心动。
是不是自己有断袖的念头才会喜欢他?但是自己及时对着仙人一般的天镜和文思时,心头也不曾有过一丝想法。
是不是自己太久没有与女人在一起才会喜欢他?但是九师伯的美貌的女弟子主动勾引自己时,自己竟不曾有一丝悸动。
元皓突然明白,自己并不是断袖,不管元亦瑶是男是女,他都喜欢。他喜欢元亦瑶并不因为自己喜欢男人或喜欢女人,而只是因为他是元亦瑶。
所以,当师父,也就是天元的大弟子来的时候,元皓心中一片坦然。
大师父问元皓:“我听文思说了你被罚的原因,你一向严谨,怎么竟会喜欢那个小子,你知不知道这可能毁了你的前程?”
元皓道:“我知道,但是我仔细想过了,如果不能跟元亦瑶在一起,我会活得没有生趣的。”
“你!若是一个女子也就罢了,师父定会成全你,可他,你们这样不会被世人所容忍的。”大师父怒道。
元皓低头:“请师父成全。”
“死不悔改!”大师父怒气冲冲地向山下走去,不明白自己最得意的弟子竟然会变成这样。
“元皓!”文月从后面走过来,她听到弟子说元皓被罚,就想过来看个究竟,没想到竟然听到这些。
元皓一惊,虽然自己已拿定主意,但是被身为女子的九师叔听到,自己还是有点不好意思。
文月却洞悉般地一笑:“元皓,你不必紧张,你没有错,所以不必内疚。”
元皓更是吃惊地看着文月:“师叔,你…为什么?”
“因为,元亦瑶是一个女子!”文月一字一句地说道。
元皓一听,似不信,似狂喜,似释然,然而还是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师叔,你怎么知道?”
文月道:“我亲眼看到的,她没有喉结。”
元皓想起以前自己经常笑元皓,长得男不男,女不女,动作也像女子,还像女子一样爱耍脾气,爱耍赖,自己怎么就没想到她根本就是一个女人。
文月见元皓似有所悟,又说:“所以,你喜欢她没有错,我还要为你求父亲,让他老人家为你们订婚。”
白衣少年坐在冷亦瑶的身边,温柔地看着她。冷亦瑶一身脏兮兮的,可怜兮兮地看着少年,少年无奈地摇摇头,拿着一块绢帕擦擦冷亦瑶的脸。冷亦瑶却总也看不清少年的脸,于是抓住他的手,想要把他拉近些,看得清楚点。
“啊”少年一声惨叫。
冷亦瑶惊得睁开眼,只见眼前一个人,气愤地看着自己的手,但这人却不是梦中的白衣哥哥,虽然梦中的脸庞不太清楚,但是冷亦瑶肯定他与面前的人长得并不一样。
面前的人正是天镜,冷亦瑶困惑地看着他:“你在干什么?”
天镜似恼怒似欣喜,看着冷亦瑶道:“我在干什么?在等你醒来,你再不醒过来,别人还以为我真给你下毒了。”
是么,自己中毒了,好几天没醒?冷亦瑶忽然想起了络腮胡给自己吃过毒药,忙对天镜说:“难道是那个红刹?”
天镜一怔:“你真中红刹了?你怎么惹上商国皇族的?”
冷亦瑶困惑地眨眨眼:“难道络腮胡是皇族的,我以为他只是个小小的使者呢,对了他叫我三个月内去京城拿解药。”
天镜点点头:“看来你要尽快去京城一趟,因为连老六爷解不了你的毒,你还真是惹祸精,到哪都有麻烦。”
冷亦瑶也没管他的讽刺,又道:“也不是什么坏事,我最近好像有点记得小时候的事了。哦,对了,你一直都在这等我醒么?”
天镜脸色一赫,微微点点头。
“原来你这么关心我呀。”冷亦瑶戏耍道。
天镜脸色一变,转而又恢复如常道:“我怕银子收不回来。”
“你!守财奴!”原本高兴的冷亦瑶脸色一变,没想到这家伙还想那点欠银。
“你不要死。”天镜突然冒出一句话,冷亦瑶目瞪口呆地看着她。
“我不想让你死。”天镜又重复了一遍,脸上很哀伤,但却不像是因为冷亦瑶。
冷亦瑶看着天镜哀伤的俊脸,心里涌起一股柔软的东西,她拍拍天镜的肩:“我不会死的。”
“我看着她死,却无能为力。”天镜眼眸低垂,又说道。
原来,他刚才惦记着另一个人,可能是把自己当作她了,冷亦瑶心中一阵怅然。
天镜轻轻地,似无意地揽过冷亦瑶的肩,轻轻地将头靠在冷亦瑶的肩上,表情很放松。
冷亦瑶将天镜一推,冷冷道:“我又不是你心目中的那个女子,你不要把我当作她的替身。”
天镜一愣,邪邪一笑:“你莫不是喜欢我了,在吃醋?那你也不用跟死去的人吃醋,再说她不过是一个…”
“师叔!”文月跑进来,看见天镜与冷亦瑶有点暧昧的姿势。自从知道冷亦瑶是一名女子后,文月对冷亦瑶的妒意不可遏制,不想他俩呆在一个屋檐之下,现在看到这种情况,她甚至在想天镜是不是早就知道她是一名女子了。文月的心中突然没来由的恐慌,以前虽然天镜对自己也是不怎么搭理,但是至少对别人也是一视同仁的,所以自己还有希望。可是现在,他对这个平凡的女子竟然这么在意,那自己还有什么希望。
文月努力地使自己平静一点,假装若无其事地说:“原来元亦瑶还在这,你师父文思很是念叨你,想让你回去养伤,师叔这几天也累了,不如让元亦瑶回他师父那吧。”
自己这么说了,天镜必定不好再将冷亦瑶留在屋内,这样至少自己不用再忍受两人独处一室。
谁知天镜竟然大方地说道:“不行,元亦瑶的身体中了奇毒,文思解决不了,在我这至少还能稳住病情。”没有一点迟疑或尴尬。
文月的脸色变得惨白,她忍了忍,没有立马当面揭穿冷亦瑶是女子的事实,心想再忍几天,等父亲出关了,一定能将两人分开。
“文月,你先回去吧,我这里不缺人手,你门下的弟子众多,又都是女子,要费心管教的,我这里你就不要操心了。”天镜竟然下了逐客令,让想留下来的文月没有了理由。
文月讪讪地离开,出了门,眼里的泪水却再也忍不住掉了下来。自己是何其骄傲的人,为了天镜,放下骄傲的身段,却总是得到这样的对待。
虽然文月嫉妒得要死,但是屋内的天镜和冷亦瑶却并不像她想的那样在弹琴说爱,而是坐得八丈远。
“你是想用我打击九师伯,好让她知难而退吧。”冷亦瑶蹶着嘴道。
天镜脸一冷:“那又如何?你还欠我好多银子呢。”
冷亦瑶坐在床沿,瞪着眼道:“你为什么老是记得那点银子,还是师叔祖呢,一点儿也不大方。”
天镜微微一笑,道:“你还知道我是你师叔祖呀,我都快忘了还有这么一个讨人喜的徒孙呢。”
冷亦瑶脸微微一赫,心想这家伙老是和自己作对,一点也不让自己,努着嘴道:“你怎么也不让着我一点。”
“我为什么要让着你,我可是青山派的师叔祖,连掌门师兄我都不让,更何况你这个小小弟子。要我让人,除非…”天镜顿了顿,斜眼看了看冷亦瑶。
“除非什么?”冷亦瑶很好奇地问道。
天镜笑道:“除非是对我的娘子。”
冷亦瑶脸涨的通红,心想天镜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所指?不知道为什么,冷亦瑶竟然心里有一点暗自高兴的感觉。
冷亦瑶正胡思乱想,天镜又道:“可是并没有有资格做我娘子的人。”好像是在嘲笑冷亦瑶自作多情似的。
冷亦瑶略有点失望,又不好说些什么,只好道:“说什么乱七八糟的,简直不知所谓。”
天镜却轻笑着,将手伸到冷亦瑶面颊上,似无意地滑过,滑到嘴边,冷亦瑶一阵紧张,不知道他想干什么,哪知他确将冷亦瑶的嘴张开,一颗药丸送了进去。
“这颗药丸只能暂时克制你身上的毒,看来你必须尽快地去京城拿解药。”天镜的神色变得有点凝重。
冷亦瑶却没有注意,只是懊恼自己刚才在他面前的失态。不知道怎么回事,自己总是斗不过他,还老在他面前丢脸。
天镜看着冷亦瑶没心没肺的样子,摇头叹道:“你就一点也不担心自己的命么?”
冷亦瑶这才想起自己还中着奇毒呢,她“呀”了一声,道:“那我得赶快去了。”眸底暗了暗。
“好了,休息吧。”天镜听到这话,看出冷亦瑶的不舍,却没有安慰她,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转身离去。
晚上,冷亦瑶翻来覆去也睡不着,觉得屋里的空气很闷,于是披上外衣,走到院中透透气。见天镜屋中竟还亮着灯,于是有点好奇,情不自禁走了过去,晚上的风有点大,所以冷亦瑶走近了,也没被发现。顺着风声,屋内竟断断续续传来谈话声。
一个有点苍老的声音道:“你真是太不知轻重了…难道你忘了自己曾受的迫害了么?”
“我没有忘…我不会爱上她的,你放心。”传来天镜的声音,淡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