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者正是无绝,她倒是想看看夜铭熙的登基大典有多么的华丽。
阵仗比她想象中要来得宏伟,壮观。
陈中天就站在不远处,他的后面站着满朝文武百官,无绝没有心思去听那些废话,那双充满了仇恨的双眼从始至终偷偷盯着夜铭熙。
登基大典结束,夜铭熙坐在龙椅上,心有些隐隐作痛,这种感觉比昨晚还要强烈。
“李公公,宣读圣旨。”夜铭熙大手一挥,要内监总管宣读他早已拟好的圣旨。
李公公不敢怠慢,从太监手中接过圣旨。
打开后,他若有似无的看了一眼陈中天,然后开始宣读。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陈将军护国有功,惩处奸臣。即日起封为丞相,赐良田百亩。黄金万两,至于将军一职暂时由张侍郎接任,兵权也交由张侍郎。钦此……”李公公暗自捏了一把冷汗。
好不容易宣读完夜铭熙的圣旨,不看也知道陈中天此时的脸色有多难看。
夜铭熙没空理会陈中天的心情,他看了一眼跪在眼前的张侍郎。
张家世代忠良,三代为国尽忠,若非陈中天只手遮挡,强抢下属功劳,张侍郎不会过了而立之年还是小小的兵部侍郎。
坐在夜铭熙一旁的皇后已被册封为太后,太后这才想起夜铭熙昨晚的那句话,要她看好戏。想不到,陈中天进退两难,骑虎难下。新帝登基,意味着改朝换代。
一朝天子一朝臣,这就是夜铭熙登基第一天教会陈中天的道理。
隐没在人群中的无绝无心再看,她离开前,双眼再次看了一眼夜铭熙。
夜铭熙,你果然令人始料未及。不过,你一样不得善终,我会要你血债血偿。
陈中天僵立在原地,迟迟没有出列。
李公公偷偷擦拭着额上的冷汗,“丞相还不快快谢主隆恩?”
有了李公公的催促,陈中天暗自咬牙,额上青筋隐隐作动,好你个夜铭熙,居然要我载了这么大个跟头。
这口气我陈中天咽不下,若他日不吐,我就妄为和小盛斗了一辈子。
掀开了官袍下摆,陈中天跪在了夜铭熙面前。“老臣,谢主隆恩。定协助皇上,为凤都皇朝的百姓鞠躬尽瘁。”
夜铭熙大掌拍在了龙椅左边的扶把上,顿时龙颜大悦。
“哈哈哈……甚好甚好,丞相有如此雄心壮志,朕相信凤都皇朝定会有一番新气象。”他笑着看跪在面前的陈中天。
太后也暗自捏了一把冷汗,夜铭熙这招棋走的实在太险。
他真是好计谋,算准了陈中天不敢在百官面前发作,若不然,他的谋反之心人尽皆知。好一招以退为进,引蛇出洞。
无绝躲避人群,步履匆匆朝东宫的方向行至而去。
就在她想翻墙进去时,发现东宫已被封了起来。
而封锁东宫的几名小太监正在窃窃私语,无绝躲在了暗中想听听这些乱嚼舌根的奴才能说出什么秘密。
“听说太子殿下昨晚去了东宫,而侧妃娘娘也来了东宫。”太监甲把昨晚的事儿重复给三名不在场的太监听。
太监乙听完顿时翻了个白眼,嘲笑太监甲的消息慢了一拍。
“你们有所不知,太子殿下……不,现在该称皇上了,对过逝的正宫娘娘依旧恋恋不舍。你们知道吗?”太监乙自信满满的说。
无绝听着太监乙的话,不免勾起唇角,笑得讽刺。夜铭熙对她恋恋不舍,这真是天下间最大的笑话。
没等太监乙继续开口,不远处传来脚步声。
“都不要说话,有人来了。”太监甲在夜铭熙身边伺候,在众太监之中说话算得上有些分量。
远远走来的人不是别人而是陈丝雨,她着一身凤袍,头戴凤钗。
走路的动作极其缓慢,仪态万千。
这些看在躲在暗中的无绝眼中,只会更快加深她的仇恨之心。陈丝雨你送我下黄泉,我无绝会回敬你对我的“大恩大德”。
陈丝雨走上前,看了一眼跪在原地的太监们。“本宫怎么从来不知,这东宫需要封锁呢?”
她说话时抬头仰视东宫上面的那块牌匾,这里曾经住着她的敌人,她千方百计想除之后快的小紫。现在人已死,她倒是想进去东宫感受下里面的气氛。
就算小紫做鬼,她陈丝雨一样不怕。
“启禀皇后娘娘的话,奴才们不敢,这是皇上的意思。”太监甲出头代替其他三位太监回禀陈丝雨的话。
皇后娘娘?她真的成了后宫之首,那皇后的位置原本是属于自己的。无绝靠在墙根,正要出去,却被一双大掌拦住。
那人捂住了无绝的嘴,她抬头对上来人的眼。那熟悉的气息,那熟悉的眉眼。
死而复生逃过一劫之后居然还能见到他,这是无绝做梦都没想过的事。
那人用无声的口吻说了一句话,“跟我走……”
没等无绝出声,她点点头,和来者离开了东宫附近。
陈丝雨看了一眼跪在面前的太监,气得一脚踢在了太监身上,太监倒在了地上,强忍着身上的痛,爬起来又跪在了陈丝雨面前。
“皇后娘娘请息怒……”太监求饶。
她推开宫女的搀扶,蹲下身,伸出手擒住了太监的下巴。逼迫太监看向她的双眼,太监吓得瑟瑟发抖。
“后宫由我掌权,本宫倒要看看,这东宫为何进不得。”陈丝雨随着起身。
不听太监的阻拦,她双手撕开了贴在东宫宫门上的封条,双手正要推开宫门,站在她身后的夜铭熙适时赶来。
夜铭熙走上前,伸出大掌握住了陈丝雨的手掌。他手中的力道似乎要捏碎陈丝雨的手,恨不得她的双手残废方能解他心头之恨。
“朕的话就是圣旨,后宫的掌权不是你,而是母后。”他笑得低沉。
跟随在夜铭熙身后的李公公手中拿着圣旨,“皇后娘娘接旨……”
圣旨一下,生死轮转。
“皇后娘娘请接旨。”李公公再次出声。
陈丝雨完全没有准备,不懂夜铭熙这是演哪一出。明明说好了后宫的掌权属于她,风印也是交给她,为何他做出了变卦?
不情不愿的,陈丝雨跪在了夜铭熙面前。“臣妾接旨……”
李公公打开圣旨,当着一干人的面宣读。
等李公公宣读完圣旨,陈丝雨整个人跌坐在了地上,她没料到一朝得志皇后的位置还没坐暖,夜铭熙就要将她打入冷宫。
“不……皇上,臣妾自问循规蹈矩,一定是哪里弄错了。”她没了刚才的气势,紧抓着夜铭熙的衣袖求饶。
夜铭熙没有推开陈丝雨,他微微俯身。“小紫为何会死,还有你在小紫死之前说了什么?相信,你不需要朕的提醒吧?”
这是秋后算账,夜铭熙是在同她计算小紫死的事。他还在乎小紫,那时候他为何不阻止她对小紫下毒手呢?难道,他一开始就算准了自己会对付小紫,然后他顺水推舟。
才想明白夜铭熙的用心,陈丝雨却输得一败涂地。
“小盛是否属于奸臣,有没有通敌叛国,朕会调查清楚。至于你们父女俩……”他笑着伸手拍拍陈丝雨的脸颊,眼里充满了冷光。
凤都皇朝,他生为江山,死为社稷。
陈丝雨慌了,心头大乱。“不是这样的。那皇上当初为何要对臣妾说非卿不娶?”
夜铭熙听完陈丝雨的话,仰起头哈哈大笑。
李公公带着小太监们退到了三丈之外,主子的事儿他们做奴才的要识时务。
好一句非卿不娶,原来陈丝雨也有天真的时候。
“那么,你为何抓着朕的秘密不放手呢?陈丝雨,枉费你冰雪聪明。自古以来帝皇的秘密,岂能随便任人要挟。你抓着鸡毛当令箭,朕大可以将这支令箭变成你的催命符。”他笑的声音变得低沉。
嘴角带着讽刺,眼神里也充满了笑意,在暗讽陈丝雨的愚蠢。
一步错步步错,导致了她后位不保,贪心的下场,是她自己一手促成,与人无尤。
“皇上,看在家父为了凤都皇朝忠心耿耿的份上,饶恕臣妾一次吧!”她哭着求夜铭熙网开一面。
然而,夜铭熙丝毫不动摇。
他将跪在面前的陈丝雨从地上拖起来,让她面朝自己。夜铭熙的双手用了一些力道,扣住她的双肩不松手。
“朕的第一个子嗣,大皇子就因你而死,死在你的算计之下。陈丝雨,这个罪就算将你们陈家满门抄斩,五马分尸也不够偿还皇儿的死。”他的眼里充满了杀气。
原来,所有的错都是她一手造成的。
事到如今,说什么都晚了。
皇儿,可怜你死于非命。父皇因江山社稷而牺牲你,是你不该生于皇室,如今你母已死,父皇活着也不过是苟且残喘。
“来呀,将贱人打入冷宫。”夜铭熙高喝一声。
太监们走上前抓住了陈丝雨,她奋力挣扎起来。“不要,皇上,就算皇子没有了,臣妾还年轻,能为皇上开枝散叶。”
夜铭熙对李公公挥挥手,随着他背对着众人伫立在东宫之外。慢慢地伸出手掌,他的手掌抚摸在东宫的正大门上。那细细的动作,缓缓地摸索。犹如,在思念小紫的脸,忘不掉她的一颦一笑。
紫儿,若你是夜子墨的妻,一切悲剧就不会发生。是我负了你……
被神秘人带走的无绝此时和他躲在偏僻的冷宫内,无绝抬头望着眼前的人,他看上去更加削瘦了,脸颊微微陷了进去,脸色苍白。
“子墨……”她站在他面前,轻轻唤着他的名。
夜子墨看着眼前穿着一身太监服的无绝,他有种不认识她的错觉。好像眼前的人拥有一张和小紫一模一样的容颜,却俨然不再是当初的小紫。气质不同,说话的样子也不同。
从前的小紫是温柔,聪慧,识大体的。而眼前的人显然不是,她的身上充满了戾气,还有无法掩盖的仇恨味道。这种气息,会导致周围的人无法忽视。
“你没事真的太好了,不过我现在也不该再唤你紫儿,因为你不是。”夜子墨苦笑。
这样也好,他就当故人已亡,这么安慰自己,心才能好过些。
无绝用一种怜惜的眼神凝视着眼前的夜子墨,“不错,小紫已经死了,我是无绝。魔宫新任宫主,江湖上又再重现的传说。”
不知为何,望着无绝说话的气势,夜子墨居然没有后悔她的改变。
“陈丝雨,陈中天,这个大仇我会替你报,至于机会,还需要等。夜铭熙刚登基为帝,剩下的我们应该从长计议。”他微微依靠着粗壮的柱子,身体的痛,令他无法呼吸。
看夜子墨勉强支撑的样子,无绝有些担心。“你瘦了好多,身体还没复原吗?”
他笑着摇头,看着无绝的眼神极为温柔。
“不碍事儿,暂时还死不了。无绝,你要保重,下次千万别要真面目示人。我怕陈中天这老贼不会轻易放过你,如此一来你的大计就会有所阻滞。”他出言相劝,要无绝小心为上。
为什么,夜铭熙做不到夜子墨这样对她死心塌地,做不到对她疼爱有加。
他们之间本不会走到覆水难收的地步,却因为孩子彻底断了情分。恐怕有生之年,他们再也回不去了。
“我会的,倒是你,应该好好调理身子。”她走上前展开双臂抱住了夜子墨。
子墨,今生你我有缘无分,你对我的好,我心知肚明。他日若是有机会,我一定会还给你。但愿,此生我能了却小家的仇恨。若那时你我还活着,我会陪你相忘江湖,仗剑天涯。
两人相约明年三月再见,便分头告辞。
站在冷宫外的人,看着走出来的夜子墨,他的双眸微微眯起。
“朕没有允许你踏出王府,难道三皇兄忘记了吗?”夜铭熙一脸冷傲。
夜子墨瞥了眼站在他面前的夜铭熙,他到底什么时候来的,有看到离开的无绝吗?希望没有,不然太对不起净莲师的一番苦心了。
“皇上登基为帝,与民同乐的大喜事儿,为兄怎么能不来呢?夜铭熙,你踩着小丞相的头颅,亲手杀死了自己的妻子和儿子。我问你,每每入寝之时你可睡得踏实?”夜子墨说话时病态的样子看上去更是增添了几分傲然。
夜铭熙伫立原地,一时竟无话可说。
夜铭熙的心突然一痛,那瞬间,他很想感谢夜子墨。
事到如今,唯有夜子墨对待他的态度和以往一样,未曾改变。
是,他的狠心害死了妻子和孩子。那又如何?
事,无论是好事还是坏事,总得有人去做。他不做,谁去做呢?
“夜子墨,你是自作孽不可活。若你当初有本事与朕争夺皇位,那么小紫自然不会是我的妻。”夜铭熙阴测测一笑,双手负在背后。
夜子墨一听夜铭熙的话,心中气血上涌。事到如今,他不只没有悔改之心,还满口胡诌作践小紫。
气得夜子墨抽出了腰间的软剑,他举着软剑,锋利的剑尖对准了夜铭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