妇人斜睨我一眼,脸上写满嘲讽:“是啊,你如今只怕是找到你家相公,飞黄腾达起来啦,就鼻孔朝天,连乡里乡亲都不认了。哼,就算你假装不认得我,我也认得你。你不也是穷命出身?却在我陈四婶面前摆谱。”
我愈发糊涂了,可是心里又十分好奇,决定问个清楚。当下陪着笑脸道:“陈四婶这是要往哪里去啊?好久不见,我正想找你好好唠唠家常呢。”
陈四婶转嗔为喜:“我就说么,翠屏绝不是忘本的人。还记得上次我对你说过我和我当家的来京投靠亲戚,如今就在我姐姐的杂货铺子悦来记打杂么?”说着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男人,想来就是她当家的陈四。
我连连点头:“记得,记得。”
陈四婶快人快语:“这不,咱们这就要去上工啦。嗯,不如你跟我去认个门儿,闲来无事可以出来逛逛。”我说:“好啊。”
陈四婶便对陈四道:“你先去吧,跟姐姐姐夫打个招呼,就说家里来客人了,我晚点儿过去。”陈四答应着走了。
陈四婶一路絮絮叨叨,将我们带到她家。这是一个小小的四合院儿,中间是天井,陈四婶跟她姐姐两家都住在这里。平日店铺不能离人,因此姐姐姐夫几乎常年睡在店里,家里和三个孩子便都交给了陈四婶夫妇。
陈四婶自己也有两个孩子,白天要去铺子里上工,中午回来做饭给孩子们吃,晚上再回来管孩子,的确也够辛苦的。
不过好歹有口饭吃啦,不至于待在青州老家全家饿死。用陈四婶自己的话说就是这样。
“四婶,我前些日子生了场大病,什么都不记得啦。你把从前的事讲给我听,或者我就能记起来了。”我说。
喜宝一听就愣了:“姑娘,你。”
陈四婶笑道:“原来如此,我说翠屏你见了四婶我怎么一副见陌生人的样儿呢。左右无事,我便同你唠唠过往。”
陈四婶先从卓翠屏的父母说起,我不动声色地倾听,愈听愈是心惊。
陈四婶说与卓翠屏是青州府李家庄同乡,其实不然。卓翠屏祖籍是外乡人,父亲是个不第秀才,人称“卓秀才”。母亲原是大户人家的小姐,二人私奔来到李家庄落户。
卓秀才靠教私塾度日,卓家娘子不仅貌美如花,而且心灵手巧,平日里也给人做做绣品,夫妻十分恩爱,小日子倒也过得有滋有味。
可惜好景不长,一年后卓娘子难产,生下女儿翠屏不久便撒手人寰。
卓秀才从此孤身一人,含辛茹苦地拉扯孩子。别人劝他续弦,他坚决不肯。终于熬到把女儿抚养成人,及笄那年嫁给同庄的小秀才李义安。而他自己也混到了穷愁潦倒、油尽灯枯的境地,不久便下世了。
李义安饱读诗书,但家境亦十分贫寒,一心想求取功名。翠屏过门后一年便生下一对儿双胞胎,一男一女。
为助李义安上京赶考,翠屏协同公婆变卖了家里所有值钱的东西,凑了些盘费。然而李义安此去两年多毫无音讯,青州府又连年大旱,家里都揭不开锅了。为此,翠屏甚至狠下一条心欲寻短见,幸亏救得及时。公婆贫病交加,也先后下世。
李家庄人死的死、逃的逃,所剩无几了。为了活命,翠屏便带着两个孩子进京寻夫,后来也没了消息。
“半年前我在街上遇见你一次,我问你可曾找到丈夫,你却说一言难尽,等以后有机会再长谈,谁知道就再也没见过你了。”陈四婶叹了口气。
如此说来我应该还有一对双胞胎儿女,那么他们现下在哪里?都说母子连心,他们不在我身边,我怎么一点感觉都没有?
却听陈四婶又问:“冬儿、春歌近来可好?长高了些吧?“我含糊其辞,心下愈发惊疑,难道我真是卓翠屏?那么若凤又是谁?她们是两个人还是根本就是同一个人?
喜宝却听得直抹泪:“这位翠屏大嫂命可真苦。”
陈四婶异常贤惠,强留我们吃午饭。我们推辞不过,只得答应。虽是粗茶淡饭,却也吃得香甜。
辞别陈四婶,已过了未时。走到街上,却见满街都是官差,正在挨家挨户搜查。听路人说是昨夜皇宫遭遇刺客,宫里的主子们受了惊吓,当今圣上严令彻查究办。
我一颗心咚咚直跳,难道澹台他们的行藏已漏?一念及此,加快脚步往回赶。
所幸尚未查到这里,我放下了一半心。聂神医果然妙手回春,阿二的双眼保住了。澹台也没问我去了哪里,我此刻哪里顾得同他生气,叫他们赶紧想办法离开。
澹台却道:“眼下盘查这么严,万万不能出城。”说着叫阿大抱了阿二随他来到后院西厢一间房里。
只见他掀开正面墙上一幅字画,伸手一扳,左面墙上一扇暗门徐徐打开,里面黑洞洞的,显然是一间密室,原来这屋里竟藏有这样隐秘的机关。
“本王当初买这房子时就是看中了这一点。”澹台笑道,“大家都随我进去吧,里面所有生活用品一应俱全,就是住它十天半月也没问题。”
我微一沉吟,道:“我跟喜宝就不进去了。这么大一进院子,没主人怎么成?只怕更加引起怀疑。”
澹台急道:“不成,教我怎么放心得下?”
我摇头:“不怕,官差怎会为难我一个柔弱女子?”
聂神医也觉有理,澹台无奈,只得权宜从计。轻声道:“你自己千万小心了!”我微笑点头,示意他放心。
果不多时,便听得大门被拍得山响,一群人吵吵嚷嚷:“有人吗?快开门!”
我叫喜宝去开门,自己则端坐在正厅堂屋里。不一刻喜宝便引了一队人来到厅前,我起身迎到门口。
打头的是位青年将军,旁边有个校尉模样的人大声道:“这家的男主人呢?”
我福了一礼,抬起头来,正要开口。那位青年将军突然失了色,退后一步,颤声叫道:“你,你是谁?”
我闻言一怔,仔细打量他,见他浓眉大眼,生得很是英挺,但瞧着面生,难道他又将我认成若凤或是卓翠屏了吗?
我微微一笑:“这位官爷,小女子名唤卿朵。这栋宅子乃是祖上留下来的,父母早已过世,如今只小女子孤身一人,另有几名下人,并无男主人。”
“卿朵?”青年将军喃喃自语,“世上怎会有如此相像之人。”
校尉模样的叫道:“我们奉命捉拿刺客,你家里有无来历不明的男人?”
我脸色微变,随即笑道:“官爷此言差矣。所谓男女有别,小女子孤身一人,怎好方便留男子在家?”
校尉打量我几眼,道:“咱们还是要搜一搜,也算例行公事吧,你就行个方便,别让我们为难。”
我心里一紧,正要开口,那青年将军发话了:“算了,这户人家信得过,走吧。”向我一抱拳:“在下郑霖,叨扰了!”
我颇感意外,正在想他姓名是哪两个字,却见他已经率先离开,临出门时又回头瞧我一眼,神情甚是复杂。
我长吁一口气,转头去叫澹台他们。
夜里居然梦到一对双胞胎孩子,一男一女,粉妆玉琢,十分可爱,在向我招手。我情不自禁地叫出了声:“冬儿,春哥”
醒来时天已大亮,心中闷闷不乐,总觉澹台对我隐瞒了真相。想要去问个究竟,想到他对自己的好,心又软了。
乱哄哄地闹了几日,搜查刺客的风头总算小下去。澹台他们也老实了许多,不敢再轻举妄动。
我呆在房里闷得慌,便想去找陈四婶聊聊,或者还能找到点有用的线索。澹台也没拦我,只嘱咐我路上小心,早些回来。
我带了喜宝直奔街东悦来记,行色匆匆。
一路低头疾走,不提防与一人差点撞个满怀。那人身后两个凶神恶煞的家伙已经叫起来:“大胆,走路不带眼睛吗?”
我赶紧收住脚步,准备绕道。抬眼间玄衣男子丰神俊美的面容蓦然映入眼帘,我险些失声惊呼。
只因这人竟与我近来梦中见到的那人一模一样!
不料他比我更加惊讶,抢上一步就握住了我的手,颤声叫道:“若凤,真的是你么?”
不知为何,我竟有一种想落泪的冲动。
脑海中突然闪过澹台的身影,赶忙震慑心神,抽回手,微微一福:“这位公子爷,您认错人啦。”不待他答话,掉头便走。
他并不甘心,紧追几步拦在我身前:“若凤,你不认得我了么?”一双漆黑如墨的眸子里隐有泪光闪动。
眼前这人必定与我有着很大关联,否则他不会几次三番出现在我梦中。而我就是若凤、或者卓翠屏无疑!但我从前的记忆仍是一片空白,很让人伤脑筋。
我左思右想,决定从长计议。当下摇头道:“公子,小女子卿朵,你真是认错了。”
那人无力地松了手,失神地瞧着我:“怎么会?朕。我怎么会看错?”我强笑道:“请放卿朵离开。”
那人仍不答话,只呆呆地盯着我看。我心下一阵难过,默默转身,悄然走开。
了半日呆,那眼泪竟是止不住地往下落。自己也不明白是什么原因,只觉着憋了一肚子冤屈无处倾诉。
喜宝见劝我不住,只好陪着落泪。
澹台进来,看我双目红肿,便问喜宝。喜宝回道:“姑娘近日心情不好,奴婢也没法子。”
澹台脸色一黯,轻声道:“你放心,我以后再不会乱杀人啦。”他以为我还在生他的气。
见我不答理他,澹台长叹一声,转头出去了。
闷了几日,我一张脸愈发的憔悴。喜宝察言观色,知道我心事重重,主动提议出门散心。
“姑娘去上柱香吧,听说净信寺的菩萨很灵的。”她说。
净信寺位于东城门外,是皇家寺院,香火极盛。靖国将佛教奉为国教,子民大都是虔诚的信徒。每日来净信寺上香的善男信女络绎不绝,十分热闹。
事后我才知道澹台怕我闷出病来,悄悄嘱咐喜宝陪我出去散心的。他早已替我备好一辆马车,送我和喜宝去净信寺。
放下车帘的一瞬,我突然瞥见街角一人迎风而立,玄衣飘飘,俊眉朗目,睛若星辰,正自凝目望着我这个方向。阳光下恰如玉树临风,而身上隐隐流露的尊贵与霸气却又令人不容忽视。
正是前日我在街上偶遇那人!
他怎会到了这里?
来不及细想,马车已经载着我们一阵风似的跑远了。
净信寺门前车水马龙,人头攒动。我扶着喜宝下了车,随着人流前往大雄宝殿。
一拨人出来,一拨人又进去。住持见我衣着华丽,举止不凡,亲来迎接,屏退闲杂人等,独我主仆二人在这空空荡荡的大殿里焚香跪拜,求签祷告。
住持为我解签,沉吟半晌才道:“恕老衲直言,此乃下下签,姑娘近日只怕会惹祸上身,不过好在最后还是能够逢凶化吉、遇难成祥,因此姑娘大可不必担心。”
他话音未落,便听得门外一阵吵吵嚷嚷,有人厉声喝骂:“你瞎了眼么,胆敢冲撞我家公子爷,活得不耐烦了?”
我此刻已经起身,与住持一起走到门外瞧去。
只一眼我便认出又是他,他那出众的容貌极为惹眼,再加上那身玄色锦衣,站在人群里恰如鹤立鸡群。
他居然跟着我一路到了这里,究竟是何居心?
再看他身侧竟是那日上门来搜查的青年将军,名唤郑霖的。另一侧那人也富贵气十足,一脸骄横,显然身份不一般。此刻正瞪着双眼,对着一个布衣后生厉叱,同时抬脚狠狠对准那后生胸口踹过去。
这一幕映入眼帘,我突然僵在当地,明明眼睁睁地瞧着他那一脚踹在那后生胸口,不知为何,我却觉得小腹一阵剧痛,忍不住痛呼一声,弯腰捧住。
众人同时听到两声惨叫,不明所以,齐齐向我看过来。玄衣男子脸色大变,快步奔过来伸手欲扶我,口中叫道:“若凤,你怎样?”
我头脑里“嗡”的一声,往事猛然间像镜头回放,一幕幕闪现在眼前。
我记起来了,他就是靖国皇帝赵烨,而我就是穿越到异时空的二十一世纪灵魂安若凤,这具身体的主人叫卓翠屏。我被丈夫抛弃,带着两个孩子进京,先后与几个男人发生纠葛,赵烨、赵煜、澹台明月。
想起来了!一切恰如昨日发生,历历在目。
就是他,初初相见,毁我清白。
就是他,恨我入骨,飞起一脚,给我留下难以愈合的伤痛。
就是他,对我由嫌恶痛恨转为好奇接近。
就是他,替我挡住有毒暗器,舍身相救。曾几何时,生生撞进我心里。
就是他,纳我为妃,夜夜专宠,将我推上风口浪尖。
还是他,偏听偏信,就凭一面之词便将我打入冷宫,以致我受辱被刺。
一切的一切,记忆犹新,清晰异常。
我闭了双眼,轻轻地笑了。岂知这笑,竟是分外苦涩。
推开赵烨的手,我镇定地道:“无妨,小女子卿朵,谢过公子爷!”低头绕过他,快步往回走。
身后的他失声而唤:“若凤”我头也不回。
回到澹台的别院,我又整日坐着发呆。此时的澹台看在我眼里,却又感觉全然陌生,甚至面目可憎,更加不想同他多说一句话。
愈发地思念两个孩子,他们眼下在终南山,风子翼的师父那里,应该很好。我于是盘算着怎样逃离这里,去终南山接了他们,找个地方隐居。
澹台给了我几千两诚信钱庄的银票,这家钱庄生意做得很大,到哪里都可以通兑银两,这些钱够我们娘仨吃用一辈子了。
因此以后的日子是没有后顾之忧的,眼下是如何想法子离开这里。喜宝毕竟是澹台的人,千万不能让她知道。
哎唷,我怎么忘了,如今我身中剧毒,离开澹台就没了解药,毒性发作起来,还不知能活几日呢!
想到此,不禁颇为沮丧。一转念又高兴起来,我可以先从他那里骗得解药,然后溜之大吉,岂不皆大欢喜?
澹台对我那么好,应该没问题。不过人心难测,谁知道是真是假?
总之我现在暂时还不能离开,一定要把解药骗到手才是。
我决定不再回到皇宫那个是非之地,我决定此生再不见赵烨,就当一切从未发生,就让一切随风而逝,不留丝毫痕迹。
然而,我的心为什么此刻还在隐隐作痛?
我的计划在暗中紧锣密鼓地进行,可俗语说得好:“人算不如天算”,此后一连串的事发生得太过突兀,将我设计周详的计划彻底打乱。
我以为从此再不会与靖国皇宫,再不会与赵烨有什么瓜葛,我以为让赵烨真以为我死了,从此便可相安无事。可事实并非如此,似乎冥冥之中自有天意,你想躲也躲不掉,你想逃也逃不了。
命中注定我与这个人纠缠不清,命中注定我亏欠澹台明月一生一世。
多年以后我忆及今时今日所发生的一切,恍如一梦。模模糊糊,隐隐约约,却又分明真实清晰。
多少次午夜梦回,泪湿枕畔,心内的歉疚懊悔折磨得我痛不欲生。
澹台带回来一个惊人的消息,三王赵煊勾结莫丞相一干叛臣发动政变,软禁皇帝赵烨,逼他写退位诏书。
我一阵晕眩,几欲跌坐在地。本来一心打算从今往后与他再不相见,乍一听到他身历险境,那些早已做好的打算,早已打定的主意竟突然间变得如此的苍白无力。
澹台大概沉浸在要做天下霸主的美梦之中,没有注意到我神情的异样。他不无得意地道:“若非本王秘密调来大漠狼王人马进京,与赵煊里应外合,他如何能轻易得手?哼,赵烨也不是好对付的角色。嗯,等他写下退位诏书,是时候亮出青龙玉玺了。赵煊成了我封国的儿皇帝,俯首称臣,那么联手灭了郑国、一统天下便指日可待啦!”
他忍不住仰天长笑,我冷眼瞧着他,心里却另有一番打算。
“澹台明月!”我冷冷开口了,“你害我还不够,还想害他么?”
澹台悚然一惊,颤声道:“你,你说什么?”
我冷笑:“你少在这里装糊涂!你给我服下剧毒,又捉了我两个孩儿,逼我帮你得到青龙玉玺。我知道你的野心,但是你不能够害死他!”
澹台脸色大变,喃喃自语:“原来你什么都记起来了。”
我语声转柔:“眼下你目的已达到,求你放他一条生路,我求你!”
“你为了他而求我?”澹台退后一步,瞪着我。
“是,我从未求过你什么,我现下身中剧毒,你不给我解药我也认了,只求你不要赶尽杀绝、逼人太甚。我已经欠他许多,不想死不瞑目。”说着,我泪水已涌上眼眶。
“可是,他怎样待你,你不记得了么?”澹台陡然提高了声音,“我待你这样,你却为了他来求我。”突然愤愤地转身,就要拂袖而去。
我大声叫道:“你若不放过他,我会恨你一辈子!”
澹台回头瞧我一眼,神情显得分外伤心,但终究没有开口。
我把心一横,向门外奔去。
澹台一把拉住:“你做什么?”
“我去同他死在一块儿!”我含泪叫道。
澹台手上微一用力,我便狠狠地扑倒在地。“你疯啦?”澹台骂道。
我再也忍不住,失声而哭。
澹台默默地拉我起身,柔声道:“你别使性子啦,咱们从长计议。”
我见他话里尚有回旋余地,这才止了哭声,啜泣道:“我要去见他一面,便是死也瞑目。”
澹台沉吟半晌,方低低地道:“你执意如此,我便想想办法,不过你要听话。”我喜得连连点头。
澹台深吸了一口气,道:“还有,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我点头:“好,我答应。”
澹台看着我,神色古怪:“你还不知道是什么事,便这么爽快地答应了?”
我抬手拭去脸上的泪痕,微微笑道:“你只要肯放过他,我什么都答应。”
“你为了他,真的什么都可以做么?”澹台似是问我,又似是自语。声音极低,几不可闻。
“什么?”我听得不甚清楚。澹台一笑,那笑容极是勉强:“没什么。我可以留他一条性命,也可以带你去见他。但今晚见过之后,从今往后你不准再想着他,也再不能见他,你要跟我回封国,我们永不分开。你愿意么?”
我深知澹台虽然心狠手毒,但言而有信,只要他应允,便不会有任何问题。只是一想到从今往后与赵烨再不能相见,心里还是十分难过。不过若能因此保住他性命,便是一死又何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