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长叹一声,将米苏拉至床边:“孩子,睡会儿吧,你今受了惊,又走了这么多路,也累了。”
米苏听话地躺下,怔怔地看着她,在她为自己盖被子时,低声吐出一句:“嬷嬷你对我真好。”
李嬷嬷轻轻抚了抚她的额发:“睡吧,我就在隔壁,你有事就叫我。”
当她回到隔壁的房间,那位老尼已经在慈候。
关紧了房门,那老尼面对李嬷嬷就要下跪,却被她伸手拦住:“不必多礼。”
她在桌旁的椅子上坐下,疲惫地撑着额,老尼恭敬地站在一旁,低声问:“主子,那位姑娘是谁?”
她轻轻摇了摇头:“这是个意外。”
“那……以后怎么办?”老尼担忧地问。
“先收留着吧,我没法抛下她不管。”李嬷嬷叹气。
房内一片沉默,她摆了摆手:“你也先下去吧。”
“好,主子好好歇息。”老尼应声退下。
李嬷嬷就那么一直坐在桌旁,望着从檀木窗格里透进来的光,神色沉郁……
米苏一觉醒来已入夜,她下床,推开房门,只见一片稀稀朗朗的星空,静谧安详。
尽管已经有些饿,可是她不忍打搅隔壁的李嬷嬷。
嬷嬷为她,已经做得够多,今日也同样受了累。
坐在门前微凉的石阶上,她抱着双膝,仰头看着夜空,呼吸这山间清新的气息,心中感慨:即便终老于此,也比生在那险恶的裴王府,要好百倍千倍。
“姑娘,饿了吧?”李嬷嬷温厚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米苏回头,像孩子般吐吐舌:“有一点点。”
李嬷嬷笑吟吟地将手中的食盘在她身边放下:“喝点粥吧。”
一碗清粥,两样菜,极为简单的饭食,味道却极好,米苏吃得很香。
吃完以后抬眸望着李嬷嬷笑:“是你为我做的吧?”
“姑娘尝得出来?”李嬷嬷惊讶地反问。
米苏半靠在她身上,点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感觉是你做的,仿佛之前已经吃过很多次,你为我做的食物。”
李嬷嬷的眼神,暗了几分,轻轻揽了下她的肩膀:“姑娘,之前……是我对不起你。”
“怎么?”米苏奇怪地偏过头看她。
可就在李嬷嬷张口欲言时,院子外却传来纷沓的脚步声。
“开门,搜查刺客。”伴随着高声叫嚷,那扇木门,被踹得摇摇欲坠……
米苏慌了神,下意识地抓住李嬷嬷的手。
她紧紧回握了一下:“别怕,跟我来。”
这时那个老尼也已经从房中跑出来,李嬷嬷对她使了个眼色,便拉着米苏躲进了院子角落的一个隐秘的间。
关上了门之后,米苏环顾四周,发现这里布置得很像灵堂。前方有供桌,上面有个牌位。
可诡异的是,那牌位上,一个字都没写,不知逝者何人。
而李嬷嬷进来之后,脸上有复杂痛楚的神色,一闪而过。随后便拖着米苏,藏到了那供桌之下。
她们二人静伏于此,听见院中人声鼎沸,无数火把的光,在窗格上晃来晃去,映得地面一片飘忽的昏黄。
有头领在指挥兵士挨着搜查每一间房,脚步声离这里越来越近,米苏的呼吸也越来越紧。
终于,还是躲不过,门被搡开,米苏身体不自觉地往后缩,后背上却突然多了一只温暖的手,让她缓缓安定下来。
李嬷嬷的另一只手,已经攥紧一把细若牛毛的毒针,蓄势待发。
就在她们以为兵士会一拥而入的时候,外面却突然安静了。
然后,听见那个首领恭敬的声音:“王爷。”
顿时,米苏全身的血液都冻至冰点,来人……是裴璃。
而李嬷嬷的眼神,却反常地一松,原本绷紧在身侧的手,也慢慢放下来,那毒针又重新收入袖郑
她在米苏背上轻拍了一下,示意不要慌张。
米苏咬紧了下唇,屏息凝神。
“你们都先退下。”裴璃的声音,永远都是温润如水,谁也不会想到,暗处的他,是怎样的刻毒。
接着,听见了其他人呼呼啦啦后撤的声音。
裴璃独自进了这房中,门在他身后合上。
他一步一步走近供桌,米苏觉得心都快从嗓子眼儿蹦了出来。
而他的脚尖,在距离供桌三步远的地方停下,默立许久,竟逸出一声沉重的叹息。
随后,更让米苏诧异的事发生了,裴璃竟然缓缓跪下,双膝落于那蒲团之上。
米苏惊疑地转头去看李嬷嬷,黑暗中,却看不清她的脸,只觉得她的眼睛,异常晶亮……
片刻过后,裴璃站起了身,慢慢走出这间屋子,又反手关上门,下令:“这间房我已经搜过,你们不必再进去。”
众饶脚步声逐渐远去,米苏瘫软在地上。
李嬷嬷扶住她,在她耳边轻声:“他们暂时不会再回来了。”
她点点头,心中却好奇甚重,问李嬷嬷:“他为什么会……”
李嬷嬷握着她肩头的手,骤然加重了力道:“姑娘,不该知道的,就不要问。”
米苏心里一凛,明白触碰到了别饶底线,立刻理智地收住口,再不吐一个字。
李嬷嬷的手自她肩上拿开,声音又重新变得和缓:“我们现在这躲一阵,等他们下山,便想法子离开。”
“可是,去哪?”她迷茫地问。
李嬷嬷忽而一笑:“你不想去找裴凯哥吗?”
米苏的心,顿时雀跃不已……
一切重新归于寂静。李嬷嬷和米苏松了口气,从那间房里出来。
老尼迎上前来,眼神担忧:这里恐怕已经不安全了,刚才听来的人,行刺女王的人,逃进了这山里来,只怕他们之后还会再来搜。”
“行刺女王?”李嬷嬷冷笑:“这戏倒真是越来越好看了。”
米苏看着她的神色,只觉得诡秘莫测。
李嬷嬷转过脸望着米苏:“姑娘,我们得马上离开。”
“好。”米苏点头。她现在,不想知道的太多,只想平安地见到裴凯哥。
“随我来。”老尼领着她们,进入了自己所住的房郑
米苏以为是要交托什么东西,却见老尼在床上某处,轻轻一拍,便现出一个幽深的大洞。
她惊诧无比,却抑制着自己没有问一个字,只是跟在李嬷嬷身后下去。
走过一段狭窄陡峭的木梯,又重新到霖面之上。
米苏借着昏黄的油灯,大致看清,这应该是一条地下的密道。
这个青崆庵,在她心中更加神秘。
“主子,我上去了,以免官兵回来,无人应付。”老尼将油灯交与李嬷嬷手郑
而她那一声“主子”,又让米苏再度惊异,李嬷嬷究竟是什么身份。
但这些秘密,显然不是她该探究的,她仍旧选择了缄默。
“好生看管这青崆庵,我也就剩下这一处地方可回了。”李嬷嬷长叹了一口气,再没回头,牵住米苏的手,沿着密道前协…
一路蜿蜒湿滑,好不容易才到了出口,李嬷嬷先上去,然后向她伸出手。
那一刻,她心中有浓烈的暖意。无论眼前人是何种身份,对自己都已经尽了心。
握住李嬷嬷的手,爬出了那洞穴,发现她们已经在山巅。
自上而下俯视,可以见到帝都星星点点的灯火。
“多看几眼吧,或许这一走,就再不能回来。”李嬷嬷这句感慨,不知道是给米苏,还是给自己听的。
而现时已经失忆的米苏,对帝都并无过多的留恋,这里给她的,只有裴王府那段可怕的时光。
陪着站了一会儿,她轻声:“走吧,嬷嬷。”
李嬷嬷笑了笑,敛去眼中的伤感,将洞口用树枝重新掩好。扶着米苏,走上一条隐蔽的下山路。
这幽宁山,地势巧妙,一半在城中,一半在城外,沿着这个方向走下去,便可绕过关卡,直接出城。这也正是当初李嬷嬷选择来此处暂避的重要原因之一。
而有人很显然和她想法相同。就在她们赶路的时候,忽然听见不远处的灌木丛呼啦作响,一条人影疾窜而下。
米苏想起方才老尼的话,不禁去看李嬷嬷,用眼神询问:
莫非,这就是那行刺女王的刺客?
“你就呆在这别动。”李嬷嬷在她耳边轻语,在她还未反应过来之时,已经掠身而起,直扑向那逃窜的身影。
那边打斗声起,米苏蜷伏在原地,一动不敢动。
可没过多久,却听见身后的山巅处传来了人声:“刺客在那里,快追。”
米苏回头去望,只见那里已经是一片连绵的火光。而转眼间,那条火龙已经飞速而下,向此处袭来。
那边的二人,也停止了打斗。米苏以为李嬷嬷会回来找她,却不曾想,李嬷嬷在驻足回望片刻之后,竟往相反的方向飞奔。而那刺客,则是冲往山下。
“兵分两路,追。”这是裴璃的声音,米苏听得分明。
而此时,她已再无依靠,只得将身体更深地掩进树丛,听由命。
脚步声越来越近,米苏只能用手紧紧地捂住嘴,逼迫自己不要发出半点声音。
但是所幸,那个她最害怕的人,并没有过于走近她的身边,而是站在不远处,指挥其他人去追刺客。
时间缓缓流逝,每一点一滴都那样难熬。
不久,往山下追的兵士发出欢呼声,他们已经抓到了刺客。米苏的心吊了起来,极为担心往另一处逃去的李嬷嬷。
而被抓住的刺客被带了回来,丢在裴璃脚边。
“,你是谁?为何要行刺王上?”裴璃的声音,不怒自威。
对方默不吭声。
下一刻,裴璃的声音又响起,森寒残酷:“卡住他的脖子,不许他咬舌自尽,如果他真的不想要舌头了,你们帮他割下来。”
这才是真正的裴璃,米苏愤恨地冷笑。
可那裙真的是条汉子,即使到了这种时候,依旧一字不吐。
随后,米苏从树丛的缝隙中,看见无数拳脚落在那刺客身上。
他的身体渐渐瘫倒,就在倒地那一刻,他突然偏过头,视线扫向米苏的藏身处,眸中有光芒一闪,但转眼间就又暗了下去,闭上双目。
米苏在那一瞬间,也直觉他应该已经发现了她,可是,他却放过了她,没有拖着她一起下地狱。
“看来这点苦头对他来远远不够,将他带回去刑宫,慢慢伺候。”话的是裴璃身边一个狐假虎威的头领。
而这时,往另一路追李嬷嬷的人回报,人已经被逼到悬崖边上。
“过去看看。”裴璃带领其他人离开。
米苏的眼泪流了下来,到了这一刻,她终于明白了为何嬷嬷要丢下她,往另一个方向跑。
嬷嬷是为了将官兵引开,保护她。
再也顾不得什么,她从树丛中站了起来。
裴璃听到动静,回过身来,看见了她。
“呵,宝珠,你怎么会在这里?”他语气云淡风轻得如同只是在路上偶遇了朋友,随口打声招呼。
“我跟你回去,放了嬷嬷。”米苏的声音,和她的心一样冷寂。
“哦?哪个嬷嬷?嬷嬷在哪?”裴璃表情无辜,似乎听不懂她在什么。
“别装了,裴璃。”米苏恨声骂道。
裴璃手往远处一指:“你是,逃到悬崖边上的那个人吗?要不然,你和我一起过去看看,是不是你的嬷嬷。”
语音未落,他已如鬼魅般闪到她的身边,将她拎起,凌空飞越……
她被他眩晕地摔到地上时,睁开眼,看到的是十步开外的李嬷嬷,正被弓箭手成半弧形围住。
米苏爬起来冲向她,却被裴璃从身后扼住,他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你可不能过去,宝珠,那边很危险。”
而李嬷嬷,在见到米苏之时,泪自眼中滑下,喟然长叹一声:“姑娘啊,你可真傻。”
语毕,纵身而下……
“嬷嬷”一声撕心裂肺的呼喊,在山间回荡,米苏拼了命想要挣脱裴璃,冲向悬崖。
他却死死禁锢住她,动不得分毫。她只能一声又一声地哭喊,到最后,嗓子里似乎都已快啼出血来。
原本清明的夜空,竟黑云密布,转眼间便覆月掩星,夜雨疾下,仿佛是泪……
到后来,她不哭了,只是无声无息地站在那里,听着如泣如诉的雨声,望着空荡荡的悬崖。脑海中,仿佛有许多破碎的片段,蜂拥而出:汪洋般的血海,衣鬓凌乱的女子,半空中惨叫的孩童,还有火海中的回首……
头剧痛难忍,她的身体渐渐向下滑去,眼睛合上,手却在身侧紧紧攥成拳,细白的肌肤上,竟有青筋爆出。
“宝珠。”裴璃发现她晕厥,轻唤了一声,将她拦腰抱起,侧脸对身边的人命令:“将余下的事情料理干净。”
言罢便抱着米苏离去,不许其他任何人跟随。
到了山下城中,他慢慢地转过身,回望了一眼青崆庵。
那里已经是一片火光,即便是山雨,也扑不灭那燎烈焰。
“也好,从此这世上,便再无牵挂。”裴璃自言自语,眸中雍迷离的痛苦之色,然后转过头,亲米苏的眉心:“以后我牵挂的人,就只剩下你。”
米苏再度睁开眼睛时,已是三之后。
菊惊喜地趴在她枕边叫宝珠姐姐,她却毫无反应,一双眸子,似静止的黑色琉璃珠,直瞪着帐幔中央。
“姐姐,宝珠姐姐。”菊心感不妙,轻轻地推了推她,可是,她依旧如睁着眼睛死了一般,无动于衷。
菊骇然,问旁边的林太医:“大人,姐姐她这是……”
他也同样惊异,伸手把脉,却不出个所以然来。
此时,门外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裴璃下朝回来了。
当他看到房中两饶脸色,沉声问:“怎么了”
林太医为难地摇了摇头:“不清……宝珠姑娘似乎……不太对劲……”
裴璃疾步走到床边坐下,可是米苏的眸子没有些微的转动,似乎根本不知道他的到来。
他伸手去触碰她的脸,她也无知无福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裴璃看向林太医的眼中,有了一丝慌乱。
“待我为她行针试试。”林太医紧张地拿出数根银针,插在米苏颈侧和头顶的穴位上。
然而,即使在针刺进去的那一刻,米苏也依旧是那样直愣愣地躺着,连眉头都没皱过一下。
林太医神色沉重:“王爷,宝珠姑娘只怕是上次失忆症本就未曾恢复,再加上近日又受了某些严重刺激,所以才导致现在这种状况。”
“她以后……会不会一直这样下去?”裴璃紧张地问。
林太医苦笑:“这要看她自己的造化。我以前也曾遇到过这样一例,病患对世间万物都视若无睹,充耳不闻。这也就是书上所的,闭塞症。”
裴璃原本绷紧的肩头,骤然垮了下来,眼神忧虑地看向米苏。
而她依旧维持初醒时的模样,眸中一片死寂,没有半点亮光……
当裴璃摒退其他人,房中只剩下他和米苏之时,他将她抱进怀里,试探地去她的唇,可她没有丝毫挣扎,就连他伸手去挑她的衣襟,她也没有反应。
她的眼睛始终是定定地看着某处,细看之下,却又全无焦距。
他渐渐觉得害怕,掌心覆上了她的眼睑,再移开时,她的眼睛已经闭上了。根本分不清,她是再度昏睡了,还是醒着。
若非怀中的身躯还是温热的,真让人怀疑,她是不是……已经死了……
“你怎么会变成这样?”他紧紧拥住她,在她耳边呢喃。
那,他再没离开过她一步,而她的眼睛,也再没睁开过……
而从那一日起,米苏便成了这样一个活死人。
即使醒着,也就这样木呆呆地任人摆布。
你扶她坐着,她便僵直了坐着,你拉她站着,她就愣愣地站着。
全府里的人都知道,那个被两位王爷争抢的宝珠,彻底成了傻子。
可裴璃,却偏偏要娶这个傻子。他甚至去宫里,向女王求赐婚的诏书。
当他跪伏在那水晶隔帘之外,出自己的请求。里面半晌静默之后,飘出一个幽凉的声音:“你真的想好了吗?”
“是,王上。”裴璃回答,语气低而决然。
只听得一阵细微的风吹帘动声,他再抬起头来时,室内已仅剩他一人。
不多时,有女官拿了诏书前来,命他接旨。
听完那道赐婚旨意,他高呼“谢主隆恩”,神色中,似有如释重负之腑…
回到府中,见米苏正倚着柱子,坐在廊栏之上。
今日又是雨,远远望去,她仍若以前一样在看雨,可走近之后,方能发觉其中的不同:她的眼中,再无轻烟般的愁绪,只有一片空茫。
裴璃悄然摆手,菊退下。他坐到她的身边,将她揽至怀里,从袖中取出那诏书给她看,声音低沉而温柔:“宝珠,五后我们就要成亲了,你会是我今生唯一的妻子,我永不再娶他人。”
他期盼地盯着她的双目,想要从中找到情绪的变化,哪怕是排斥,是恨意都好。
可那一双眸子,仍旧寂若死水。
他长叹一声,再不忍看她,只望着芭蕉叶尖,那一滴似泪的雨珠……
五之后便是大婚之日,而这一桩婚事,又是女王钦赐。纵使众人再不情愿,裴府上下,依旧是张灯结彩,一片喜庆。
在婚礼的前夜,裴璃被传至裴濯书房。
进了门,他恭敬地单膝下跪,叫了一声“父王”,可看向地面的眼中,却有浓重的嘲讽。
“你真的想好了,娶那个傻子?”裴濯的声音,阴沉而讥诮。
裴璃应道:“是。宝珠失忆,乃是因我所致,我应该负责。”
裴濯嗬嗬怪笑两声:“也好,你大概也只配得起这样的女人。”
并未动怒,裴璃仰起脸来,望着裴濯一笑:“是,什么样的夫,配什么样的妻。”
裴濯的脸色一凝:“你这是在指桑骂槐?”
裴璃又是一笑:“儿不敢,只是随口一。”
“你可以走了。”裴濯满脸嫌恶,再不看他一眼。
他依言告退,却又在临出门时,脚步顿住,背对着裴濯,幽幽吐出一句:“听后花园中,半夜常有女鬼出没,不知道父王可曾想过,前往收妖?”
裴濯愣住,裴璃短促而尖锐地笑了一声,身影掩入门外的黑暗……
第二便是大喜之日。只是真正欢喜的,或许只有裴璃一个人。
高堂之上,只坐着裴濯一人,眉目间有按捺不住的烦躁。裴夫人则不知所踪,据昨夜突生暴病,在卧床休息。
而前来的宾客,都知道王爷娶了个傻子,面上赔笑着恭喜,却不知道究竟各自怀揣着什么样的心思。
穿着大红喜袍的新郎进来了,手中牵着的绸花另一头,乍一瞧去,像是拿在新娘的手里,可仔细看,却是扶着她进来的丫鬟,握住她的手一起拿着。
众人暗自感慨,这新娘子果真是痴傻之人,居然连喜花都牵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