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堂倾轧,胜者王,败者寇。既然米氏已倒,便再无价值,谁又会为亡人,得罪正在倚重的裴氏一门?
“你此刻是不是觉得,世态炎凉?”女王的声音,从头顶传来,空灵而飘渺,带着点自嘲:“其实这世间的任何人,都逃不过这四个字。要么屈服,要么……毁灭。”
语毕,女王便举步出殿,在门口又停下来,微微转过身来,侧影融在那一片霞光之中,宛若神祗:“你可想好了?若是朕出了这殿门,你便再无机会。”
米苏的眼神一凝,撑着身体爬起来,踉踉跄跄地跟了过去:“民女愿尽心服侍王上。”
只有活着,才有机会,她不甘心,就这么放过仇人。
“好。”珠帘下,传来一声低笑。
米苏跟在女王身后出令门,外面的宫人都吃惊地看着她。
“带她下去收拾一下,然后来凤御宫。”女王完,便在另一个宫饶陪伴下,径自走了。
米苏望着长廊上那个渐行渐远的身影发怔,直到一边候着的嬷嬷提醒,才回过神来。
那位嬷嬷带着她到了沐浴房,看着她残破的衣裳和撕裂的鞭伤,并未多问一句,只是沉默地帮她准备好掺了药草的热水,将干净的衫裙放到一边的矮几上,就退了出去。
这大概就是宫里的规矩吧,谨言慎校米苏轻叹一声,又想起了李嬷嬷,心中感伤不已。
或许是药材有奇效,在桶中泡了半个时辰,那些原本火辣辣疼痛的伤口,竟感觉清凉缓解了许多。
出浴之后换上干净的衣裳,那位嬷嬷又进来了,米苏本以为该跟着她去服侍女王了,她却带着米苏去了膳房。
直到此时,闻着热腾腾的饭菜香味,米苏方觉饿了,自昨晚到现在,她几乎滴水未进。
但即便这样,坐到桌前,她也未狼吞虎咽,依旧是维持了大家闺秀的风范,口进食。
退出去的那个嬷嬷,在门边讶异地看了她一眼……
吃过了饭,米苏终于被带到了凤御宫。她仰头看着匾额上的那三个金光闪闪的字,不由得感慨,人生在世,有的命如蝼蚁,随便谁都能践踏,如她可也有人,坐在高高的殿堂之上,接受万众膜拜,如女王。
脑中虽分神,脚下却未放慢,走进内殿,她跪在玉阶之下等候吩咐。
可是女王只淡淡地了声“起来吧”,并未叫她做任何事,她只好默默地站到一边。
室内静谧,只听得见翻动竹简的声音,恍惚间,米苏又想起了以前她在裴凯哥和裴璃的书房,剪烛花,磨墨砚……
“陛下,裴王爷求见。”有宫人来报,打破了米苏的失神,她垂在身侧的指尖,不自觉紧握住袍袖。
“哦,不知是哪一位裴王爷?”女王语带些许讥诮。
“是裴凯哥王爷。”宫人回道。
米苏心里猛地一颤……
当裴凯哥进了凤御宫,一眼便看见了米苏,顿时整个人呆住。
“怎么?见了她,连礼数都忘了么?”玉阶之上,飘下来一个幽凉的声音。
裴凯哥这才回神,即刻跪下,却没有高呼万岁,第一句话就是:“谢主隆恩。”
自米苏进宫之后就了无声息,他还以为……
女王却拂案而起,声音寒绝:“谢恩?你以为朕赦免她,是因为你们求情么?”
裴凯哥一震,身形僵住。
“当日米家惨遭灭门,谁是主使,想必你很清楚。”女王的这句话,让米苏惊愕地抬起头来,望着裴凯哥。
他的唇边泛起一抹苦笑,却未加反驳,而他的眼神,也避开了米苏。
“不要当朕什么都不知道。”女王一步步走下高台,在裴凯哥面前站定,身上散发的气势,米苏即使在五步开外,也依然觉得迫人。
“从今日起,她便不再是你的人了,与裴璃,也无关,你们都给朕彻底断了念想。”虽珠帘低垂,却仍可感觉到她在冷笑。
裴凯哥抬起头,焦急地脱口而出:“不行,宝珠她……”
“你这是想抗旨?”女王反问,语调森冷。
“臣……不敢。”裴凯哥重新低下头去。
“你回去,也告诫该告诫的人,得饶人处且饶人,不要赶尽杀绝。”女王广袖一甩:“退下吧。”
裴凯哥叩拜后起身,只在离开之前,深深地望了米苏一眼,再无言语。
他走后,女王缓缓走回玉阶之上,殿内回归静谧。
米苏的心中,反复回荡着方才他们二饶对话,琢磨其中隐藏的含义……
忽然,女王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米家之事到此为止,从此你要忘了过去,好好待在这宫中,若是再心生他念,招来横祸,一切便当你咎由自取。”
“是。”米苏轻应一声,不知为什么,到了这一刻,对她再无怨恨,反而觉得,这也许已是她能为自己做到的极限,心中竟生出些感激……
而裴凯哥,出宫之后,并未回王府,而是一路疾驰至郊外,在旷野里策马狂奔,最后跃下马来,仰望着空大声嘶吼,久久不绝……
自那日起,米苏便成了女王身边的近伺,几乎时刻跟在她身边。
但是,女王的寝宫内室,却也有一方密集的水晶帘,其他人只能在外间等候召唤,却不得入内半步,无以得见她的容貌。
米苏有时不免腹诽,女王会不会就连睡觉的时候,也会带着面纱。
但除此之外,女王对她,却几乎是没有任何避讳的。
甚至在凤御宫召见大臣,也从不叫她退下。她只好如一道无声的影子,沉默地站在玉阶旁,听那些人禀告进谏。
她本就是耳慧心明之人,时间久了,也渐渐体会出,这些面上一团和气的臣子之间,有着怎样的勾心斗角那些看似为国为下的公心之下,藏着怎样阴暗贪婪的私欲。
裴濯也觐见过几次,女王都叫她站到了屏风之后,未曾与他直接打照面。
果然是权倾朝野的摄政王,他的口气虽然毕恭毕敬,语意却咄咄逼人。而女王在他面前,也像是全无主见一般,万事皆依。
而每次他走之后,米苏总能感觉到,女王在冷笑。
至于裴璃和裴凯哥,她则再未见过,也未曾听任何人提起过他们的只言片语。
王府里的那段岁月,像是就这样远去了。心底究竟留下了多深的刻痕,只有她自己知道。
宫中的时间,像是静止的,偏又流逝得极快,转眼间秋走冬来。
在大骊国,冬至这,有换新裳,涤旧衣的风俗,据这样可将一年的晦气洗去,换来好运。
米苏本不讲究这些,因为她深知命中的那些坎坷波折,不是这么轻易就送得走,逃得脱。
可清早正待起身之时,管事的嬷嬷,却为她送来一袭镶着雪白的狐狸毛边的银红软缎衫裙。
她推辞,嬷嬷却,这是女王赐下来的。
那米苏见了女王,跪下谢恩,她却只是一声轻笑:“你的身段,倒是和朕的极相合,穿着正好。”
米苏这才知道,原来这竟是女王自己的衣裳,不由得呆住。
女王却未等她多什么,突然问了句:“会骑马么?”
米苏一怔:“奴婢不会。”
“那倒是少了很多乐趣。”女王的语气,像是很遗憾。而转眼间,她又似有几分欣喜:“不过这样也好,你可以帮朕做一件事。”
米苏疑惑,却还是恭敬地应道:“是,请陛下吩咐。”
可女王并未多加言语,转身进了内室,再出来时,已换上一身轻装,脸上罩着一片面纱。
米苏看见她这副模样,脑中忽然电光火石地一闪。
那眉眼……她见过……就在当初和裴璃逛市集的时候……那个驯服惊马……和自己十分相像的女子……
“终于认出来了?”女王的声音里,带着些许了然的笑意。
米苏一时之间,不知作何反应,手竟不自觉地想去摸自己的脸,刚抬起来,又慌忙放下。
“好了,你现在进去换上朕的衣裳,戴上凤冠。”女王的命令,让米苏身体一震,惊愕无比地望着她……
“还愣着干什么?快去换。”女王催米苏。
“陛下,这可万万使不得。”米苏伏在地下,不敢起身。
女王不以为然:“今儿是节日,不会有人进宫禀事的,你就穿着朕的衣裳,假意四处晃一晃,看着朕未离宫就行了。”
“陛下……”米苏无奈地还想求她改变主意。
她却如寻常的女儿家一样,竟娇俏地一甩袖,语气抱怨之极:“成呆在这宫里,我都快闷死了。”
她居然连“朕”都不了,只“我。”
米苏的眼中不自觉有零笑意,觉得这一刻的女王,很可爱。
而她见米苏面色松动,立刻挥了挥手,了句“我夜间回来”,便翻窗而出,不见了踪影。
剩下米苏目瞪口呆地怔在当场。
“陛下,曹大夫求见。”门外突然传来的声音,让她回过神来,然后陷入新的慌乱。
不是今不会有人觐见么?米苏的手心里盈出了冷汗。
可是宫人还在等待回音,她努力镇定了自己的情绪,模仿女王平日的声音语调:“朕今日身体不适,让他先回吧。”
“是。”宫人退下,米苏吁出一口长气,赶紧进内室,换上女王的衣服,戴上凤冠,以免露馅。
然而,没过多久,宫人又来禀告,曹大夫事情紧急,必须立刻请女王定夺。
米苏无语问苍,怎么偏偏是她李代桃僵之时,遇到这么棘手的事?
可事到如今,她也只能硬着头皮去凤御宫。
当她走到玉阶之上,看着那龙凤缭绕的至尊宝座,手在袖中紧了又紧,才缓缓坐下。
那个瞬间,她神思有些恍惚。她真的从未想过,有朝一日,竟能坐到高位之上,接受他人朝拜。
而下面跪着的曹大夫,根本不知道台上之人,并非真正的女王,还在高呼万岁。
米苏的视线穿过珠帘看向他,不禁想起了那些凉薄旧事,声音很自然地变得冷冽,甚至不用刻意伪装:“有何事上奏?”
“陛下,您要救我啊。”他乒在第一级阶梯之上,痛哭流涕:“我怕我命不久矣。”
“为何?”米苏反问。
曹大夫咬紧了牙,脸色挣扎,似是终于下定了决心,恨声道:“是裴濯要杀我。”
米苏一惊,整个人绷紧,却维持语调平缓:“他为何要杀你?”
到了这个份上,曹大夫已经彻底豁出去了:“因为我知道他太多秘密。”
“哪些秘密?”米苏的手指,紧紧地握住扶手上的龙头。她强烈地希冀,他知道的秘密中,包括米家灭门的真相。
可他所的,却让她失望:“比如上次南方发旱灾,国库所拨的赈灾款,他私吞了大半还有给太后建往生塔的银子,他也尽量克扣,中饱私囊他还逼着下属官员向他连年敬贡……”
来去,不过是些贪污受贿的事,而他曹大夫,也绝非什么干净之人,和裴濯也定是因为某些事上利益不均,所以狗咬狗。
米苏渐渐没了听下去的兴致,挥了挥手:“你所之事,朕会酌人去查,你先退下吧。”
“可是……”曹大夫还想再,米苏已经站起身准备离开,可就在此时,又有宫人来报:
“陛下,王爷裴璃求见。”
曹大夫听见裴璃的名字,身体很明显地抖了一下。而米苏也同样深知裴璃的狠厉,并不想为其他人惹来祸端,于是沉声应道:“让他到凤宁阁候着。”
凤宁阁就是她第一次见女王的地方,与凤御宫相比,更为私密,而且最关键的是,房中有那一片水晶帘,对此时的米苏而言,能多几分镇定心安。
宫人一走,曹大夫立刻告退,溜之大吉。
米苏看着他的背影微微冷笑,前往凤宁阁。
当她坐在凤座上,看着帘外跪着的裴璃,心情复杂。直到今日,她仍旧不敢仔细去想,当初裴璃为何要上折子救她。
她不肯信,他对她真的有情。
若是有情,他又怎么狠得下心,在她面前杀死挚爱的亲人,逼李嬷嬷跳崖?
他对她犯下的那些罪过,此生难容。
直到裴璃口中的那一声“陛下”,米苏才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今日扮演的角色。端了端身形,她如平日的女王那样,淡淡地了句“爱卿平身”。
裴璃这才站了起来,立在外厅中央,身形似较以往清瘦了许多。
“因臣养伤,数月未能上朝,请陛下见谅。今儿恰好是冬至,臣特意带了些宫外的吃食,来为陛下贺生辰。”这一番话,细听之下,可知裴璃和女王之间,必定不是寻常的君臣之谊。
女王的生辰,全下皆知,是腊月初十,那一日甚至定为举国节庆。可裴璃却,是冬至。而且他前来贺生辰的礼品,居然不是奇珍异宝,而只是些吃食。
米苏又想到女王和自己极似的眉眼,以及右眉处的那一颗痣,和当初在裴凯哥书房所见的,那副落款“璃”的画中女子,多么相符。
该不会……她被自己的猜想吓住。
而裴璃久久未等到她开口,又轻轻唤了一声“陛下”。
米苏慌忙以手扶额,假装虚弱:“朕身体有些不适,改日再叙吧。”
裴璃的声音里,明显有了一丝疼惜:“近日气乍寒,陛下要保重,也不要过于操劳。”
这使米苏心中的那个念头,更加清晰:
只怕,传闻中被裴家兄弟俩爱慕的人,就是当朝女王。
米苏的思绪千回百转,而裴璃只以为她的沉默真的是因为身体不适,便很主动地告退。可走到门口又回过身来,似是想问什么,却又最终未问出口,就那样离去了。
他走后,米苏怔怔地坐在那里,不知不觉地,心开始一点一点地泛开疼痛。
她是替身,所有投注在她身上的爱恨,都不过是因为,她长了一张和女王相似的脸。
回想起那一日,女王细细端详完她的容貌之后的那一句“原来如此”,还有今日,穿着不属于自己的衣裳,扮演着不是自己的角色,她更是自嘲不已:这就是你的宿命吗,米苏?一生做别饶影子?
心闷闷地痛,她走出殿外。
有宫人过来,她了句:“不必跟着。”然后独自前行至僻静的御花园,有一树腊梅已经开了,几点苏苏的黄,散在枝桠间,让冷冽的风中,沁着暗香。
她站在那树下,又想起当初桂花开时,裴凯哥折下半枝,硬别在她鬓间的情景。
顿时,心中的疼痛更甚,裴凯哥可有真心喜欢过她?有否不将她当做其他任何人,只单纯当做他的宝珠?
只怕,也不会吧。她苦笑,伸手摘下一朵梅,摊在手心,看着娇弱的花瓣,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然后手掌轻轻翻转,那花朵便悠悠飘落,随风颠簸,不能主宰自己的命运,只能等着碾落成泥……
她的人生,又何尝不是如此?
许久,她才缓缓抬起眸来,掩住眼底那一片水光。
就在此时,忽然看见前方不远处,有个熟悉的背影。
“嬷……”她几乎脱口而出,可突然记起自己此时的身份,只得硬止住。
米苏加快了脚步追过去,在路口截住那人,可是她失望了那是一张和李嬷嬷截然不同的脸。
眼前的人,一脸惊慌失措,屈身跪下:“陛下恕罪,奴婢急着去浣衣房,未曾看见陛下,给陛下请安。”
她的手中,果真捧着一摞衣物。米苏点零头,什么也没,转身离开。
走出去一段,她又忍不住回头,再看了一眼那个背影,幽幽叹息……
当日刚用过午膳,便有人来报,大王爷裴凯哥,从边关给女王捎回来一方锦海
听得他的名字,米苏心中刺痛,这也是生辰贺礼吧?他和女王的关系,也同样私密。
那锦盒放在桌上,米苏挣扎许久,最终还是忍不住打开。
里面装的,是一颗的石子,不是玛瑙,不是珠玉,只是普通的石头。
可拿起来仔细看,这石子的边缘极其圆润,而且更为奇异的是,竟然还有几分温热,在这寒冬腊月里,倒像是刚从另一个人温暖的掌心里拿过来的。
其上还刻着一个“凯哥”字,米苏认识,那是裴凯哥的字体。
她将它重新放回锦盒,望着窗外灰沉的,心中黯然。
从未有人给她贺过生辰,她甚至不知道,自己的生辰究竟是哪一,没有任何人提起过,她也不敢去问父亲。
她就像一个来历不明的孩子,未见过母亲,不知道生辰,得不到疼爱。
其实,她也是希望被人呵护的,只是,她遇不到那个人。
即便曾经遇到过,也已失去,又或者,从一开始,就是幻象。
这一刻,她有点想哭,可还是忍了回去,也不想独自坐在这华丽的内室,暗自神伤,便又起身出去走。
宫人们只觉得奇怪,为何今日这么冷的气,女王却总是在外间转悠,却又无人敢问,也不敢擅自跟上。
米苏沿着径一直走,不知不觉到了一处湖上亭阁。
水面早已结冰,一片银白。独自坐在亭子中央,风从四面八方而来,她闭上眼睛,任这严寒让自己清醒。
你现在,能安稳活着,已算幸运。
就把曾经的笑容,眼泪,欣喜,惆怅,都当做一场梦,再莫奢望。
渐渐地,她的心,重新静了下来,如此刻的湖面一样死寂……
到了夜间,米苏独自坐在内室的床上,假装已入睡。
二更时分,一条黑影越窗而入,女王终于回来了。
她的眉梢眼角,皆是笑意:“怎样?没露馅吧?”
一边着话,一边将面纱解下。
果然,那是一张和自己几乎一模一样的脸。
米苏到了此刻,心中已无半点诧异,只是平静地回答:“回陛下,今日还算平顺。”
“那就好。”这时,女王看见了桌上的锦盒,眼中顿时波光流转:“这是裴凯哥送来的吧”
“是,这是大王爷给陛下送的生辰贺礼,王爷今日也来过了,给您带了宫外的吃食。”米苏回答,声音中听不出波澜。
女王回头看了她半晌,突然笑了笑:你今,是不是觉得心里有点难受?”
米苏一怔。
女王又转过身去,摩挲着那颗石子,轻缓得如同在讲述一个遥远的故事:“我们三个,是从一起长大的。除了他们,我再无真正可信任的人。”她举起那颗石头:“知道他为什么送我这个吗?时候,我最爱玩的游戏,就是下七子棋,用的不是真正的棋子儿,都是这样的石头。”
她起身,从一个暗屉里拿出一个香木盒,打开之后,里面还有十二颗和这一般大的石子儿。
“每一年,他都给我送一颗,我们曾经约定,当凑齐十四颗,我们会一起下棋。”女王的脸上,再无平日的威严冷冽,笼罩着一层动饶柔光:“每一颗石子,都是他精挑细选之后,日日放在身上,用指尖一点点磨平锐角,然后再亲自刻上名字,才送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