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语点破,算他还有些人情味,心底暗暗发笑,决定将悲情戏继续演下去。
“皇上!”我抬起泪眼凝视他,带着哭腔道,“解铃还须系铃人,如若王爷有个三长两短,苹与兆儿孤苦伶仃,无依无靠……”
男人经不起女人的眼泪,他的唇角隐着笑意,欣然接受我的某种暗示,我心里极为清楚,他巴不得永琰早点死呢!
灼灼的目光相视,他附在耳畔低语,“你放心,朕绝不会让你们受一点委屈,朕会保护你!”
“多谢皇上怜爱!”欲俯身行礼,却被他圈住腰肢,收紧的双臂仿佛两条冰冷噬人的毒蛇,又是一个难缠的角儿,我一面退让,一面凄然自语,“难道真的不能了却王爷一生的夙愿么?”
听闻此语,他愣了愣,眯起眸眼审读我的眼神与表情,“如此悲伤的神情,这不是朕想要的女人该拥有的……王直,准备文房四宝,朕要拟旨……”
皇上陡然松开双臂,拽我来到案前,递来紫毫,逐字逐句顿道,“二弟愿为五军都督,朕允了二弟愿统领兵部,朕也允了!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朕一忍再忍,望他好自为之!”
立在身后,扶住我握笔的纤手,龙飞凤舞的大字落在宣州薄纸上,薄凉的双唇上白皙的脖颈,他喃喃呓语,“你想要的,朕都能满足朕想要的,你何时才能满足?”
掀开九龙玉盒,取出沉重的天子宝玺,与我合力盖在纸上,望着朱红的印迹,我笑意柔柔,“您愿意等么?”
一句等便是最好的借口!
心底暗自打着如意算盘永琰迟早会动手,还不知皇上有没有命,能不能够活那么久……
将宝玺放回玉盒,一双深沉的眼眸直勾勾瞅着我,他拧了眉,厉喝一声,“送她回去!”
王直躬身上前引路,谨慎道,“王妃,请”
退后两步,行了礼,我转身欲走。
深情瞥我,他轻轻拍掌笑了,“好敏感的女人,有趣,真有趣!”
不再多说一句,疾步匆匆而去,出了咏春阁,王直快步跟了上来,抬手拦住我的去路,压低声音道,“王妃,借一步说话!”
心头一颤,与他素无深交,为何会……
不等我吭声,只觉腕间一紧,被他牢牢钳住,将我带入空无一人的房间。
他的气力极大,腕上留下五个鲜红的指印,一面揉着手腕,一面怒不可遏喝道,“大胆狗奴才,有话就说,为何要动手动脚!”
勾起一抹令人深思的笑意,王直冷言寒语,“玩火者的下场,王妃应该知晓!”
迎上他沉魅冷冽的眸光,惊声质问,“你说什么?”
语声宛若浮云流水般澹泊,不辨喜怒,不辨爱恨,只闻他轻言一句,“救王爷,帮王爷,似乎不需以身相搏,王妃不是那种擅玩之人,更不是那种邀宠之人……至于悲情戏嘛,或许一次两次还行得通,如若看多了,也就食之无味了!”
好深的心思,怪不得能当上掌印大太监,他将我看得一清二楚,极力掩饰心中的不安,努力装出镇定的模样,呵斥道,“放肆,你凭什么揣摩本宫的心思!”
握紧拳头,扬了扬,王直不屑笑了,“就凭手中握紧一条至高无上的性命!”
蹙眉凝思片刻,陡然想起那日在沉香亭,王直喂皇上吃下不明来历的药丸,难道……
是敌,还是友?
在分不清敌友的情况下,最好还是不要轻举妄动,省得连累永琰!
语声转暖,我笑靥如花,“王公公还真是心细如尘啊,可以窥见他人的心思!”
锐利的目光投向我,清冷的眸中溢出森森寒意,王直语出惊人,“真的值得么?”
什么,他说得太快,我没有听清,诧异地追问一句,“你说什么!”
不知为何,就在目光相交的一刹那,我猛然发现他的眸光似曾相识……
是错觉么?心湖漾起一圈圈无法止息的涟漪,只听他缓缓柔语,“就像一只挥动皓洁羽翅的飞蛾,怎能忍心见您扑入熊熊燃烧的烈火就像行在悬崖峭壁上的旅人,怎能忍心见您失足堕下不见底的万丈深渊……”
寥寥数语,完完全全为我着想,为我考虑,这丝毫不像是西厂厂公行事作风!
寒了面色,我重重一句,掷地有声,“你究竟是何人,有何居心?”
幽幽的,他勾唇笑了,“在下只想规劝王妃一句,不要再与皇上玩暧昧,若有任何闪失,怎对得起王爷他一定不想赢了江山,却输了您!”
他的言外之意再明显不过,一时无言以对,双颊泛起红晕,“谢谢你的忠告!”
“只要是男人都会无可救药爱上您!”他扬手抛来一只小巧玉盒,轻飘飘道了句,“这是秘药,您也不想让王爷瞧见那些……”说着他顿了顿,似笑非笑地凝视我的脖颈。
瞢瞢低首,惊呼一句,“天啊!”这才发现领口处一片淤红,满是紫蝶般的。
那些是皇上留下的,一定不能让永琰瞧见,慌忙伸手捂紧衣襟领口,咬牙啐道,“死太监!”
“呵呵呵!”王直大笑出声,眯起冷眸睨我,“在下是太监,具有抵抗力,绝不会对您有非分之想!”
“我能相信你么?”撂下一句话,我扭头就走。
王直沉了声气,胸有成竹肯定道,“我办事,您放心,定会让您与王爷得偿所愿!”
回慈庆宫的路上,我有些恍惚,感觉方才的一切如梦似幻心狠手辣的西厂厂公居然与我推心置腹地聊了很久,这似乎有些不对劲,却说不上来是哪里不对……
神神秘秘的王直,仅是西厂厂公那么简单么?
不曾回正殿,径直去了偏殿暖阁,青芮跟进来,恭声问安,我淡然笑了,“准备一下,想沐浴更衣。”
汤池馥郁,水汽氤氲,枕着光滑的白玉池沿,青芮持木勺舀了玫瑰油淋在我肩头,无意瞧见紫红的,顿时羞得不敢抬头,颤声道,“主子,这痕迹……”
不动声色,漠然一句,“将我衣袖里的玉盒取来。”
旋开盒盖,用指尖挑了少许,那白色的药膏涂抹在脖颈上凉飕飕的,很快就见效,肌肤马上不红不肿,还逸着奇异的淡淡芬芳。
池水温暖,暖得几乎将我融化,微微阖眼,不愿动弹,吩咐青芮道,“今日我穿过的那套艳红衣裳旧了,你亲自拿去烧掉,行事隐秘些,不要对任何人提起。”
“是。”她抱起衣衫刚转身,忽的跪下,战战兢兢道,“王爷……”
转眸一瞥,心头巨颤,不知何时永琰已悄然来到身后。
他的神情冷峻,声音很轻很慢,“皇上专程命人送来一盆花,我才知晓你早已回宫,一进门就沐浴更衣,莫非做过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乍闻此语,莫名刺耳,胸口好似被人重重一击,闷闷疼痛。
不去理会他,一面持巾帕擦洗着身子,一面轻声道,“青芮,这儿没你的事了,退下!”
从水中徐徐站起,扬手扯下檀木架上的白绢,将自己裹住……
永琰的声音高了八度,“我在同你说话!”
依旧不理,立在落地镜前,旁若无人地擦拭着乌黑秀发。
终于开口,我柔声媚语,“王爷,何必动怒?”
既是不信我,索性让他喝够酸醋,我不但不生气,反而更加妖娆地媚笑,“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雪花石立柱如若寒铁,我倒吸一口冷气,惊呼,“好冰!”
白我一眼,永琰不屑地叹道,“你不是冷酷无情的女人么,怎么也有怕冰的时候啊!”
挑了娥眉,我冷冷一句,“闹够没有,我要回去看兆儿了!”
忽的,他板起脸来,指尖陷入细滑的肌肤,仿佛故意要让我吃痛,“原来心里还有兆儿啊,我还以为你被皇后的凤冠金印迷惑了双眼呢!”
“这是什么话?所作所为还不是都为了你!”我反唇相讥,睁圆了明眸瞪他,随手一指,“皇上的谕旨就在桌案上,他将五军都督府交予你,还将兵部也交予你……”
“哼!”他似乎一点都不开心,蹙紧了眉心,“该不会又是用换的!”
“真会那么傻么?”语声软了半分,朗朗笑了,伸手弹上他的额头,“小小人儿的小小心思,我都知晓你不愿赢了江山,输了我!”
略微赤红的双目逼视着我,语声渐渐回暖,“你啊,分明是小丫头,还装模作样地揣测他人的心思,明永琛老谋深算,深不可测……你比我的生命还要重要,方才我一直忐忑不安,好害怕赔了夫人又折兵!”
倾尽全力将他抱住,抬首相望,“相信我,你一定能够得偿所愿,你我都是好人,好人定会有好报!”
眸光流转,横他一眼,正色道,“别闹了,我还有正事要问你大太监王直为人如何?他为何会佩戴那诡异的白银面具?”
永琰点了点我的鼻尖,显出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王直行事诡秘,为心人狠手辣,极少有人见过他的庐山真面目!”
迫切追问,“你见过么?”
永琰喟叹一句,“就见过一次,曹公公被诛之后,由他接任司礼监掌印太监,此人绝不能小觑,或许会掌控未来的一切!”
随后的几日,我一直被永琰的这句话所困扰,弄不清也猜不透,王直究竟扮演何种角色!
入夜临睡时,兆儿哭闹不停,乳母嬷嬷使出浑身解数也不能让其安睡。
听闻此讯,急切赶去偏殿,从摇篮里抱起孩子,蹙眉问道,“喂过奶了么,怎么哭了这么久?”
乳母芸娘垂了头,怯怯低语,“小郡王有些发热,还有些咳嗽,似乎是风疹……”
什么?慌忙挽起兆儿的衣袖,只见白胖胖的小手上出了好些红疹,我惊呼一声,“为何不早些禀报,快去宣太医!”
“是。”青芮得令,速速去了。
不久之后,她又孤身回来,禀道,“太医院空无一人,据说皇上不太好,召集所有医侍去往乾清宫。”
心怦怦跳得厉害,无数念头掠过脑海,晚膳时就没见永琰的身影,难道是……
已近三更,宫门早已上锁,兆儿病了,又不见永琰,这该如何是好?
孩子嘤嘤哭个不停,我急得满头大汗,一狠心,一咬牙无论如何,即使是闯宫,今夜也要寻来医侍救治兆儿!
慈庆宫原为太子东宫,以甬道与内宫相接,两端各有一道宫门,每晚亥时上锁,除非有皇上圣谕或是令牌,否则任何人不能深夜入内宫。
裹好襁褓,又包上朱红锦被,将兆儿包裹得严严实实,一路疾奔,入宫而去。
第一道宫门的守将是永琰的亲信,我说明来意之后,很快就得以放行。
狭长的甬道似乎望不到头,兆儿已然无力哭泣,气息越来越弱,我惊得面色煞白,一路狂奔……
远处灯火通明,那儿就是第二道宫门。
一时欣喜,足步有些踉跄,差点跌伏在地,青芮赶忙上前将我搀住,“主子,您歇一歇。”
颊间一片冰凉,不知何时我已泪流满面,哽咽泣道,“不能歇,我怕孩子会……”
还未接近第二道宫门,禁军将士已持刀仗剑将我团团围住,为首的校尉厉声喝道,“何人如此大胆,竟敢深夜闯宫!”
我不畏不惧道,“本宫是忠王王妃,有要事求于皇上,还请军爷放行!”
那黑脸校尉沉声道,“王妃应当懂规矩,既无圣谕又无令牌,强行闯宫,杀无赦!”
形势紧迫,无力与其辩驳,抱着兆儿上前数步,手握铜环用力叩响厚重的朱漆大门。
铿的一声,军士抽刀出鞘,一阵寒凉袭来,只见两柄冷冽长刀交错架在脖颈上,校尉咬牙喝道,“恕末将无礼,恳请王妃回宫!”
“不!”我惨然一笑,眼泪唰地涌出,凄声道,“母子连心,母子同命,小郡王病得很严重,郑苹恳求各位行行好……”
“请王妃不要让末将为难!”说着一挥手,示意两名军士将我挟住。
“不要碰我!”瞳仁剧睁,我抱着孩子拼命挣扎,凄厉叫嚷,“难道想逼我血染宫门么……”
“放肆!”厚重的宫门从内开启,一袭墨色人影出现在门口,尖厉的语声划破宁静的月夜,“宫门之前,大呼小叫,成何体统!”
校尉躬身回禀,“督主,是忠王妃擅闯内宫,末将将其拿下!”
清冷月光映射在诡异的白银面具上,光影浮动,明暗不定,虽辨不清他的神情,但我心里万分肯定他能救我的兆儿!
“王公公!”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把拽住他的胳膊,“求你救救兆儿!”
目光清凄,王直压低声音,“在下可以放您入内宫,但所有医侍皆留于乾清宫为皇上会诊,怕是……”
泪眼婆娑,言语迫切,我声泪俱下,“没关系,我可以去求皇太后,她身边的徐姑姑懂医术……拜托你了!”
搭手扶住我,他狠狠挥袖,“放行!”
校尉颤声道,“督主,这怕是不妥,若是皇上怪罪起来……”
“如若皇上怪罪,一切由洒家顶着!”
掷地有声的话语灌入耳中,心头忽的一暖太好了,兆儿有救了!
引我抄近路去往仁寿宫,他若有所思问道,“小郡王如何不好?”
我含泪答道,“兆儿哭了一整夜,手上还出了好些红疹。”
“红疹?”王直一惊,旋即寒了面色,“该不会是……”
“不会,绝不会!”瞬时心乱如麻,好害怕从他口中说出我最不愿听到的两个字……
王直垂眸深思片刻,刻不容缓道,“为求稳妥,还是不要擅自前往仁寿宫,在下先将您安顿在月华殿,然后马上去请徐姑姑为小郡王诊视。”
“王公公!”我戚然望定他,“求你一定要救我的兆儿啊!”
“会的,在下拼死也会保小郡王周全……”
月华殿内,烛影摇曳,抱着兆儿来来回回踱着步,步履虚浮。
青芮陪在身侧,小心翼翼道,“主子,您先去休息,奴婢来抱小郡王,您身子刚好些,不能熬夜啊!”
紧紧抱着孩子不愿松手,“没事,我还撑得住!”
正说话间,殿外响起急促的脚步声,王直带着徐姑姑匆匆赶来。
慌忙上前,泪水盈满眼眶,哽咽道,“姑姑,快看看兆儿。”
见我惊惶不安,抱着孩子不放,徐姑姑柔声宽慰,“小郡王吉人自有天相,先让他睡在榻上,多取些烛台来。”
青芮带着侍女高高擎着烛台,众人围拢榻前,我颤颤巍巍掀开兆儿的衣襟,只见他手上身上满是连片的红疹……
一旁的小太监口直心快,惊人一语,“该不会是天花!”
“不会,不是的!”心头猛颤,身子一晃,我竟跌伏在地。
慌忙将我搀起,王直寒眸厉喝,“没规矩的东西,滚出去,掌嘴!”
徐姑姑细细诊视一番,轻声唤我,“王妃,恕老奴直言,仅凭满身的红疹还无法断定究竟是什么病,德康郡王太小,还未满百天,也不能随意用药……”
心底一片冰凉,哀声惊叫,“难道真是……”
徐姑姑略微蹙眉,低语轻言,“您也别担心,或许只是风疹,老奴会用金银花、连翘煎些清热解毒汤剂送予小郡王服用……两日之内,若无疱疹即为普通风疹……”
忐忑不安地追问一句,“那……如若有疱疹呢?”
“那就只有祈求上苍庇佑了……”
孩子躺在我的臂弯里昏昏睡去,苍白的小脸上还挂着晶莹泪滴,已然四月天,我却冷得瑟瑟发抖,心寒无比只恨苍天不睁眼,兆儿还这么小,就要忍受病痛折磨!
“王妃,您不能这般抱着孩子!”徐姑姑泪眼婆娑,凄然相望,“若为天花,会过人传人,您的身子才刚刚复原,再也经不起任何病痛啊!”
天花的可怕,我早已知晓前些年,此病在姑苏肆虐,死者不计其数,即使能逃过一劫,脸上也会留下永久的丑陋痘痕。
天花,一定不会是天花!
望着孱弱瘦小的孩子,我再也没有了力气,瘫坐榻上,哭得伤心欲绝,“兆儿是我的心头肉,我不抱他,谁抱他!”
夜风过处,玉帘微响。
抱着孩子,倚坐绣榻,我心乱如麻,夺眶而出的泪水簌簌滴落。
立在身畔,王直低低垂首,似乎在深思着什么,须臾之后,只听他细声细气道,“依在下愚见,王妃暂且先避一避。”
惊恐地瞥他一眼,浑身颤抖,强撑着起身,向外奔去,“这办不到,我要见永琰!”
已有大半日不见永琰,孩子病得这么厉害,他却不见踪迹……
“王妃,请恕在下多嘴,小郡王病得极不是时候,乾清宫那边……”话说一半,王直欲言又止,凑近脸庞悄然耳语,“据说皇上病重,留王爷在身边有要事交待。”
兆儿病了,难道皇上也……真是祸不单行!
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王直低着头,兀然一句,“您相信在下么?”
瘦削的肩头一滞,没想到他突然问这个,抬眸愕然相望……
白银面具遮住大半张脸,窥不见容貌与神情,他是西厂厂公,究竟有何企图?
一手揽住襁褓,一手死死攥着袖角,壮起胆子,厉声质问,“你想说什么?”
不动声色,王直轻轻讲述,“儿时染过天花之毒,留下一脸丑陋的痘痕,在下不忍心看小郡王饱受病痛的折磨,愿意留下来,替您照顾他!”
什么?天花之毒凶险,人人皆避而远之,他竟自告奋勇要求留下,答应替我照顾兆儿!
听闻王直这般言语,徐姑姑也劝慰我,“王妃还是回慈庆宫避一避,也就两三日,如若不是天花,您便可得见小郡王。”
含泪望着孩子,有些犹豫不决,常听人提起宫规为了确保圣体康健,即使是皇子染病也要送出宫外救治疗养。
见我默默无言,徐姑姑再三相劝,“趁现在尚未惊动皇太后与皇上,您还是先避一避,就让王公公带着小郡王独处这月华殿,老奴会留下相陪,请您一定放心!”
“可是……”还想说些什么,却再支撑不住,一阵眩晕袭来。
王直抢前一步将我扶住,从怀中接过襁褓,厉声吩咐,“来人啊,送王妃回慈庆宫。”
近在咫尺,茫然相视,那冷幽幽的眸光,令人琢磨不透。
一而再,再而三,他为何要帮我……
脚下虚软,踉踉跄跄,竟要青芮搀扶,才能走一步,行一步。
“砰”的一响,朱漆大门在身后重重关上,隐隐传来兆儿微弱的哭声,一声声催人断肠。
沉沉夜幕之中,走出了很远,我才蓦地驻足回头,遥望月华殿的方向,含泪喃喃凄语,“兆儿,千万别怪娘狠心,一切都是为了你,倘若将你迁出宫外,缺医少药会更为艰难,就好好忍耐几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