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门博远远的看着,这次对怀雪真是佩服得五体投地了,竟然连应付衙役她都有一套,真不知道周大人是如何教育这个女儿的?
如果这次皇兄来得晚点或许他还能陪她回一趟娘家,看着怀雪消失在监牢边的身影,西门博这才想起,淑妃的父亲是泰兴府的知府,而泰兴府离沧州也不过百里,如果这里的事情能顺利解决,那陪她回一趟娘家是没有问题的。
靠在对街,西门博不敢大意,一双眼紧盯着对面的牢门,说实话,这个案子的卷宗他看过了,是真的看不到任何疑点,若真要说,只怕怀雪也是白费心思了。
现在他们在这沧州监牢,不出半月,皇兄一定就能知道了,到时他是什么态度还不敢说,西门博只希望别皇上老大别迁怒于他就好。
“表姐,我来看你了。”怀雪看着身边的衙役朝监牢里蜷缩的女子暗示道。
“姑娘,你将饭菜放这吧,她要吃自然会吃了。”衙役见里面没动静,催促怀雪道。
“官爷,能不能行个方便,让我进去陪表姐说几句话?”怀雪看女子那种心死的样子,心里很是难受,就算真的通奸,也犯不着杀人吧,要是在现代,顶多也就是离婚,她怎么就这么接受了。
“姑娘,您这不是为难我们吗?放你们进去,万一……”
“官爷,我保证,保证不会有任何事发生,只是说几句话,官爷若是不信,我进去后,您可以立即将门锁上。”怀雪急站保证道。
她一定要进去,站着这里根本没法沟通,更何况这旁边还有一个监视的,即使她有冤情,估计也不会说。
“姑娘,您这何必呢,她都是认罪画押了,处死只是早晚的事,何必白……”
“官爷说的是,只是姐妹一场,总是舍不得。”怀雪一狠心,将自己来的五两碎银全难了衙役。
在这里,正应了一句话有钱能使鬼推磨。衙役将门打开了,也按照怀雪的昧,在她进去后将门锁上了。
琪将饭菜拿至女子面前哽咽道:“表姐,对不起,妹妹一直到现在才来看你,你多少先吃点吧。”
说着,将饭菜一一拿出,就摆放在地上,并伸手去碰女子。
女子连看她都没看,只是双手抱膝的蜷缩着。
琪没再说话,站起身,走至门边,见门外已经没人,这才又走回头。
“你不会打算这样等死吧?”怀雪在女子斜对面坐下,她现在这个位置即能看到女子的表情,又能清楚的看到牢门外的情况。
“我并没有什么表妹,请你离开。”女子终于抬首了,但是那披散的长发却看不到脸,只能看到一双眼,可是她的眼里却是一片荒漠,就连眼泪都没有。
琪有些意外,她想象中,这个女子见她就应该哭泣,就应该喊冤的,可是她的漠然让她很无力。
“你是来帮你的,你知道知府大人已经将你的案子呈到皇上那了吗?你知道你将会受到什么样的刑罚吗?”怀雪有些生气,可是又不敢大声,只得压抑着怒气道。
“横竖都是一死,怎么死都一样。”女子眼中依旧无波无澜,平静的语调,让怀雪这个局外人狠不得揍她一拳。
“最起码也要死得体面一点吧,裸游,骑驴的死法你就不怕你的亲友颜面全无?”怀雪试着劝说,但是是她话未说完,女子又摆回了原来的姿势,抱膝。
“你当真杀人了吗?只要你没有杀人,你便不必死的。”怀雪说着猛得扣住女子的手,逼她正视自己。
“有区别吗?杀没杀都是死,你何必白费心思呢?”女人眼里依旧是平静,但是怀雪却看清了她的脸。
一张清秀的脸庞,苍白,削瘦的让人心疼,但更让她难受的是她眼中的漠然与倔强。
“当然有区别,虽然说杀人偿命,但是若没有杀人便不用偿命,蔡姑娘,你要想清楚,你还年轻,才二十岁,你真的就甘心这样死去?”怀雪给力的劝说,终见女子眼中有了少许的迟疑。
只见女子缓缓的摇首道:“不甘心又能如何,从我嫁进李家的那一天开始,我的命运便早已决定了,二十岁,对我来说年龄代表不了什么,自从我十七岁嫁入李家的那天开始,我便已经八十岁了,你走吧,不管你是谁,我都谢谢你的关心,在我临死前能有个人来看我,我很欣慰了。”
女子说着将头发轻轻拢至耳后,并放直双膝拿着了怀雪放在地上的碗筷。
琪一直看着她,看着她骨感的双手轻轻的拿起筷子,看着她优雅的吃饭,心竟有些痛,一个举止如此优雅的女子,怎么可能会杀人呢?从她的动作与神情上看,她应该受过良好的教育,又怎么会杀人呢?那姓李的又是什么样的人呢?这个时候,怀雪才发现自己对这个案子了解的太少,来得太冲动了。
“哪个男人是谁?人是他杀的吧?”怀雪看着女子,大胆的猜测道。
女子的手顿了下,抬首看着怀雪,脸上终于看到了一丝微笑。
“你是捕快吧,谢谢你的好意,人是我杀的,我已经认罪了,现在就等着秋后处斩呢。”女子笑着斯文的端起碗扒了一小口饭。
“如果只是秋后处斩,我就不会来看你了,你难道不知道通奸罪会被判什么刑?”怀雪狐疑的看着女子,之前她都说过了裸游,骑驴。
“浸猪笼吧?不过官府里应该不会。”女子的筷子放下了,像是思索似的道。
“你当真不知道?”怀雪无奈的看着女子。
见女子缓缓的摇首,怀雪又将之前说过的话重复了一遍。
“骑驴游,这样说你明白吗?”
从女子茫然的眼中,怀雪深感无力,看来这个时代的女人还是很认命的,应该说通奸的也少吧。
“木驴是一种刑具,通常官府中通奸的女子,认为罪大恶极的女子,会处以这种刑罚,那是一种木制的刑具,由男人抬着,但是在木架上会有一个削尖的木头,女子则赤身体的坐在上面,由男人抬着游街……”
看着女子的脸一点点变白至无血色,怀雪便停住了,她想这次她应该是完全明白了。
“沧州府的大人将你的案子呈报到了朝廷,他所申报的便是骑木驴裸游,只要皇上一批,便再无更改了。”怀雪凝视着女子深表痛恨。
“不要,我不要那样死,求求您,您既然知道……”
女子很激动,声音很大,怀雪忙起身捂住她的嘴,示意她小声点,一边紧张的看着牢门的方向。
“表姐,你就别再哭了,哭也没用的,谁让你做出这等丢人现眼的事,你就吃下这顿饭,好生的认命吧。”听到外面有脚步声,怀雪忙向女子使眼色道。
“呜呜,妹妹,姐姐死后,你一定要记得常到姐姐坟前看看,一定……”
衙役在门外站了会,见里面两个女人哭得伤心,似是动了恻隐之心,一会就走开了。
“现在,你明白了,还想死吗?”脚步声远后,怀雪松开女子,认真且严肃的问。
“死,我并不怕,姑娘能不能求大人换种死法,那怕浸猪笼我都无冤言。”女子犹豫的看着怀雪,似乎认定怀雪能帮她。
“既然都是死,怎么样死有区别吗?”怀雪将女子之前的话原封不动的还给了她。
看她的样子似乎不打算说出真相,似乎是一心求死。
“是啊,没区别,早死,晚死也没区别,”女子说着眼深转深,怀雪心中一凌,隐觉不对,果见女子将手中的筷子反拿,仰首就要往咽喉处刺。
“你疯了,”怀雪大惊,手忙扣着她的手腕,吼道。
“反正都是死,晚死不如早死。”女子凄然的笑看着筷子,另一只手却悄悄的拿起了碗砸在地上。
“住手,你真就想这样死去?”怀雪无奈,只得双手扣着她的双手,没想到她会有这么大的反应,如果她就这样死了,那岂不是浪费了她的一片苦心。
“吵什么吵?”两人的大动作,终于又引来的衙役,在门外吼道。
“官爷,没什么,表姐不小心被骨头卡住了,让官爷担心了。”怀雪强行扣着李蔡氏的手,将她的头尽可能的按下,希望不要被衙役看出什么。
“吃饭那么抢,当真是抢死不成,别再吵了,再吵,你马上就出去。”衙役沉着脸道。
“是,是,让官爷废心了,还好骨头出来了,不碍事了。”怀雪朝衙役微笑,手却不敢放松。
看衙役走后,怀雪才微松力,所幸刚才李蔡氏没大吵大闹,否则谁也救不了她了。
“你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你当我真那么喜欢管闲事,若不是同是女人,我才不会压下沧州知府的奏折,要不是我压下奏折,你只怕死了上千遍了。”怀雪气呼呼的推开女子,任她摔倒在乱草中。
“你是谁?”李蔡氏终于有了点正常的人思绪,眼里的恐慌也慢慢淡去。
“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能帮你,你实话告诉我,你有没有杀人?”怀雪并不想说出自己皇妃的身份,因为在她的心里,她根本就不是。
“人是我杀的,但是他该死,他是畜生,他该死。”李蔡氏泪水挂在脸上,依旧坚定的承认杀人了。
“那你至少给我一个他该死的理由吧,要不我如何帮你?”怀雪叹息道,她并不想逼她,但是都这节骨眼上了,时间就是生命呀,她迟疑一天,活命的机会就少一分。
李蔡氏看着怀雪,缓缓的拉起衣袖,怀雪惊捂嘴,露的胳膊上竟没有一块好肉,这,这是刑求?不对,她说的她丈夫该死,难道,这中家庭暴力。
“他打你?从什么时候开始?”怀雪心情沉重,古代女子被打,只能将苦水往肚子里吞。
她知道在苦代,女人嫁出去了,就等于是某个男人的私有财产,别说打了,就算卖掉,也是无罪的,如何真的是因为家庭暴力而引起的命案,她要如何帮她呢?
“我嫁进李家第一天开始他就隔三差五的打我,新婚的那天晚上,他将我绑在床上,用鞭子抽我,扯我的头发,刚进来的时候,我头上的头发很稀少,是进来后才出来的。”李蔡氏凄苦的笑,并低首让怀雪看她的头发。
琪的手在颤抖,她轻轻的拨开女子的头发,发现上面很多的旧痂,愤怒的之火在她胸中燃起,这是非人的虐待,她可以想象的到,衣服下面肯定也好不到哪去。
“那可是真有奸夫?”怀雪虽然愤怒,但是却并没有失去理智,在这里家暴无法帮她脱罪,得找新的证据。
“先生不是奸夫,他只是心疼我,想帮我,才会要带我走,我们之间是清白的,姑娘,我求求您,您一定要帮我救先生,他是清白的,他没有杀人,求您了,我给你磕头,只要姑娘能救先生,即使,即使是骑木驴我也认了”
女子向怀雪不断的磕头,怀雪心里很是震撼,那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男子?她竟然甘愿为他放弃一切。
“你这样又是何必呢?你说的那位先生姓甚名谁?是否也在狱中?”怀雪心疼的看着李蔡氏,姑且不说他们之间是否有奸情,但是李蔡氏对那位先生肯定是有点想法的。
“不知道,过堂的时候,妾身在堂上见过先生,他们对先生,对先生用刑了,先生是无辜的,求您了。”李蔡氏咬唇忍着,不让自己哭出声。
“唉,你先告诉我先生姓甚名谁?今天时间来不及了,改天我再来,你好好想想,我希望你能如实告知真相。”怀雪听到脚步声,心急道。
“先生叫何明轩,姑娘,求你,一定要救先生。”李蔡氏也听到了脚步声,更是心急,手抱着怀雪的腿,似是一定要她答应。
“救人不是一句话,要证据,我会想办法,表姐,那妹妹先走了,你好生保重。”见衙役走过来了,怀雪忙将李蔡氏拉起,抱着她安慰道。
“好了,姑娘,走吧,刚接到通知,一会老爷要来查监,你快些吧。”
听到衙役开锁的声音,怀雪又在李蔡氏耳边轻道:“你好好想想,我先去找先生,过几日再来找你。”
李蔡氏轻点首,依旧泪眼汪汪的看着怀雪。
“多谢官爷,官爷,我表姐在这,就麻烦你多照顾了,过几日,如果表姐有幸还活,那我再来看她,到时还望官爷行个方便。”怀雪微笑的拍着衙役的马屁。
“快走,快走。”衙役很心急的催促。
琪又拍了几句马,这才提着食盒离开,出了监牢就看到对街的西门博伸长脖子看着这。
“她说了吗?确实有隐情?”见怀雪出来了,西门博忙上前接她道。
“没有,她什么都没说,只是我知道了那个男人的名字,何明轩,应该也被关起来了,只是不知道关在什么地方?”怀雪眉头紧锁,进去那么久,等于一点作用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