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雪已在宫女的服侍之下沐浴完毕,端庄的坐在床上,随着一声高喊:“皇上驾到。”怀雪忍住了欲逃走的冲动,站起身,带着宫女迎驾。
“妾,妾身见过皇上。”怀雪不敢抬头,行过礼后便恭敬的站在一旁,双眼更是不敢随处乱瞄,就盯在鞋尖上。
几个宫女已然悄悄退下,一时,诺大的永平宫就只剩下了皇帝与害怕紧张中的怀雪。
“福妃,给朕宽衣。”凌飞走至怀雪的面前,不悦的道。
“应怀雪,睁开眼睛。”明明是想大吼的,但说出来的声音却有种咬牙切齿的温柔,凌飞迷惑于自己奇怪的声音。
“是。”怀雪声音如蚊,睁开了双眼,却不敢直视身上的男人那如射暗器般的目光。
“看着朕。”
怀雪目光上移,却在看到凌飞如豹般锐利的双眸时,泪竟然不受控制的从眼角流了下来,身子更是不可抑制的因害怕而颤抖起来,尽管如此,却不敢闭上双眼,听话的望着他。
怀雪猛的睁大了双眼,真正的与凌飞的双眸来了个灵魂之窗的接触。
许久之后。
凌飞紧紧的将怀雪抱在怀里,面上冰冷依旧,并没有因为刚才的激情而有任何的变化,他紧闭着双眼,面对着怀中人儿持续的哽咽,脸上有着浓浓的厌恶,沉声道:“不准哭。”
怀里的哭声突然停止,只剩下了轻微的哽咽。
凌飞的嘴角扬起了一个不太起眼的弧度,淡淡的若有似无。
“是,未,怀雪知道了。”没有拒绝,是因为下意识的在服从,更从没有去想过为何要拒绝,怀雪只能依附,当然,此时此景,她自也不会去想,后宫女人原本就是皇帝的所有物,她已属于他了,却为何皇帝又要在此时说出这样一句矛盾的话来。
“睡觉。”凌飞命令。
半盏茶的时间之后,当怀里传来了细微均匀的呼吸声时,凌飞脸上那抹弧度加深了。
天上是星光点点,繁华一片,可见明天定是个大晴天。
此时,万籁俱寂,突的,一条人影从皇宫御膳房内腾空而起,几个起落便立于了太和殿殿顶,只见他先将手上的一盘羊肉放至在琉璃瓦上,随手又拿过腰际的酒葫芦喝了几口,也不顾寒冷,只身单衣就卧躺了下来,边吃边欣赏起夜景来。
这人不是楚浪是谁?一惯的蓬头垢面,连那件不知是打了几个布丁的乞丐服似乎十年如一日,未曾变过。
随手抓了一块羊肉送里嘴里,楚浪含糊不清的道:“还是皇宫里的东西合我口味。”说完,侧身朝永平宫望去,他嘴边的油腻不知道有几层,竟在星光闪闪之下亮如银光,只听他说道:“这福妃竟能不通过选秀便直接封妃,看来,来头不小。”
“姐姐在说什么呢?”竹子颜眨了眨天真的美目,傲然的道:“皇宫里锦衣玉食,富贵华丽,维我独尊,难怪师父他们要一心复国了,姐姐,我们身为东胡国的公主,本该就是凤凰,自是凤凰就是要住在皇宫里,不是吗?”
“子颜,你立即出宫,马上,快。”竹笙舞仿佛没听见妹妹的话,一把拉过妹妹的手便朝宫外走去。
“为什么?丽姨可好不容易让我进宫的,还有,姐姐忘了吗?我现在的身份可是礼部尚书之女朱一眉,皇上亲点的丽嫔,况且我也不想出宫。”
“你只是我的妹妹,不是什么丽嫔,子颜,师父她们的大事自有姐姐来完成,姐姐只希望你能平安快乐过一辈子。”
“是吗?”竹子颜望了竹笙舞一眼,有抹不屑,“我看姐姐是想独自一人在皇宫里享荣华富贵吧。”
竹笙舞一愣,怔然的望着妹妹。
竹子颜突然娇丽的一笑,道:“我在跟姐姐开玩笑呢,总之我不要出宫,我喜欢王宫。”竹子颜此时露出了一抹羞涩,道:“我也喜欢皇上。”
“子颜,听姐姐的话……”
“我不要听,丽姨说了,姐姐这人心太软做不成大事,让我在宫里自已拿主意,她从小那样训练我就是为了我有朝一日能担当大任。”
“什么?训练什么?”师父不是跟自己保证过绝不让子颜成为复仇的棋子吗?还说会让子颜无忧无虑的成长,竹笙舞一时似无法回神,只觉一切的一切来得太突然,也压根没什么心理准备。
“你会的我都会,你不会的我也会。”竹子颜俏皮的道:“好了,姐姐,我困了,你没事的话就回景兰殿吧,要是被宫里的高手发现了可不好。”就在竹子颜朝床走去之时,竹笙舞突然出手,然而,她快竹子颜却比她更快,风驰电挈间已点住了她的定穴,竹子颜娇笑道:“丽姨猜的真是没错,姐姐果然想来这一招。”
“子颜”竹笙舞欲说的话被竹子颜截断,只见她正色的道:“姐姐,这皇宫,还有这皇宫里的那个男人,妹妹是要定了,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姐姐放心,丽姨早已将宫里的一切情形都告诉了我,当今的皇后根本不足为惧,因为皇上迟早会把左相萧桧除去,而那个福妃,”竹子颜脸上满是轻蔑,“胆小如鼠,她对皇上而言可有可无,这二个女人都不会是我的对手,不出半年,我便会让她们消失在皇宫里。”
“子颜,红颜更替如日落,来得快,去得也快,历朝历代以来,有多少女人老死宫中,就算得宠,也只是风光一时,皇宫没有你想像的那么好,听姐姐的话,回东山吧。”面对妹妹十足的信心,竹舞笙有些词穷,子颜的想法更是令她结舌,她的妹妹什么时候开始满脑子竟是如此的,如此的……竹笙舞无法将这种感觉说出口,她只觉一切似脱离了轨道。
“姐姐,你放心,我自有办法让皇上离不开我。”
“子颜?”
“好了,我不想听了。”说完,竹子颜点了竹笙舞的哑穴,换上了夜行衣,将她扛在肩上,出了丽轩殿往景兰殿而去。
望着消失在夜慕中的二人,楚浪从阴暗处走了出来,舔了舔了发干的双唇,色眯眯的道:“好一个媚惑众生的优物呢,嘿,没想到秀女中也会卧虎藏怀,东胡国的公主?东胡国不是亡国了吗?回东山?看来是谋划已久的了。”话虽如此说,然而,楚浪的表情却是万分的凝重,竹子颜的话犹在耳不出半年,我便会让她们消失在皇宫里,看来,近段时间,他是无法出宫了。
此时,已过了丑时,楚浪卧躺在永平宫对面殿顶的阴暗角落,乌黑幽深的眸子望着那扇不知道看了多少次的九环宫窗,永平宫今夜只点了几盏宫女值夜的灯火,显然,全宫上下的人已然梦周公去了。
她也睡了吗?自从那日知道她就是那胆小的宫女开始,他便会时不时的来这里溜上几圈,就像现在,有时,这一溜就溜了一夜,地为床天为铺。
楚浪喝了口酒葫芦内的白干,辛辣入喉,竟是那般的通体舒服,哎,伸手抹去了嘴角酒的残留,他啊,喜欢底下的那个女人,什么时候开始喜欢的?他忘了,翻了个身,楚浪望着没有星星的夜空,这就是他这段时间一直出现在这里的原因,因为他喜欢她。
注:所谓的九嫔是指非清朝妃制:德嫔、贤嫔、庄嫔、丽嫔、惠嫔、安嫔、和嫔、僖嫔、康嫔
宫嫔是指:修华、修仪、修容、淑妃、淑媛、淑仪、婕妤、容华、充华
隔日一大早,天边万千朵飘浮的白云刚被染上了层金色,昨日新封的安嫔,丽嫔,康嫔便早早的出现在了正钦殿前,按宫内的规矩,嫔及嫔以上的宫人必须在受封后第一天正式拜见皇后娘娘。
“二位姐姐早啊。”竹子颜微笑的朝竹笙舞与敬艳儿福了福,又别有深意的望了竹笙舞一眼,而竹笙舞却苦涩的转过了头,想起昨夜子颜离开景兰宫时对自己说的那翻话:“姐姐,我入宫已是事实,又被封了嫔,你就别再想着要我出宫了,从现在开始,我就是丽嫔朱一眉,不再是你的妹妹,而你就是安嫔杜秀慧,更不是我的姐姐。”昨夜,妹妹的一席话,使她一夜未眠,面对子颜一心要留在皇宫的想法,她心急如焚,却又无可奈何。
“你叫一眉,是吗?长得真漂亮。”敬艳儿亲切的拉过竹子颜的手,单纯的小脸上是真心的赞美之情。
“漂亮有什么用呀,皇上昨夜可是临幸了艳儿姐姐呢。”竹子颜翘起小嘴,羡慕的道,心底深处对敬艳儿却厌恶万分,自在储秀宫第一次见到皇帝开始,她便芳心暗许,更是自持貌美出众,心想这头一夜定非她莫属,然而,她虽被封了嫔,但当晚皇帝却并未召她侍寝,而是眼前这个长相只能称得上可爱的敬艳儿,她心中自是有气。
竹子颜如此直白的话使得敬艳儿脸上一红,羞涩的道:“一眉妹妹这么漂亮皇上以后定是喜欢也来不及的。”
“我哪有姐姐这么好的福气呀。”话虽如此说,但竹子颜的脸上却划过一抹很受用的自信。
“怎么会呢,我看新进的秀女中没一个有像一眉妹妹这么漂亮的,是不是,秀慧?”敬艳儿目光转向竹笙舞道,却见竹笙舞只是失神的望着朱一眉,不禁嘻嘻一笑,打趣的道:“一眉,你看秀慧,她的这双眼从刚才起就直望着你,可把你看得仔细了,我看秀慧若是个男人,也定是迷倒在你的石榴裙下的。”
听着敬艳儿的打趣,竹笙舞想强颜欢笑,却是怎么也笑不出来,面前的这个精心打扮,顾盼生辉,绝美妩媚的女子真的是妹妹子颜吗?为何她觉得站在面前的女子只是一个陌生人呢?
此时,正钦殿的宫女走了出来,福身道:“三位娘娘,皇后娘娘有请。”
正钦殿内依旧散发着浓郁的药味儿,几个太医在一旁不是开着方子,便是煎着药,当见到三人时,微行了简礼,便又忙自个的事情去了。
浓重且令人欲呕的中药味儿使得竹子颜皱起了眉,敬艳儿却只是紧眠了唇,似是怕这些味儿跑进自个的嘴巴似的,而竹笙舞则是沉侵在自己的思绪里,仿若未闻。
“安嫔丽嫔,康嫔见过皇后娘娘。”一进入寝宫,三人赶紧行礼,却在抬头的瞬间,见到一旁端坐着的怀雪时,又福了一礼,道:“见过福妃娘娘。”竹子颜更是多望了怀雪二眼,对怀雪不染脂粉便倾城的美闪过一丝忌妒。
“都起来吧,语儿,赐座。”
“谢皇后娘娘。”三人落坐。
萧姿儿目光温和的打量着三人,便对着一旁的怀雪笑说道:“怀雪,这三位妹妹都长得好标致呀。”
“姐姐说得没错。”怀雪柔柔一笑,点点头。
“谢皇后娘娘,福妃娘娘的夸奖,可在一眉看来,皇后娘娘与福妃娘娘才是凤凰展翅,金光浮动呢。”竹子颜甜笑道。
一旁的竹笙舞一愣,凤凰历来是喻皇后之物,可子颜却把福妃娘娘也说成了凤凰,她这话无疑是要得罪皇后娘娘的,心下不禁担忧万分,不禁偷望了眼上头,哪知这一望却见福妃正微笑的望着她,竹笙舞心中一震,敢紧低下了头,心中暗附:为何这福妃听了子颜的话像是没什么感觉似的?她难道不应该诚惶诚恐的指责子颜,或者向皇后表示她并没有能与皇后并貌的凤凰之姿吗?
萧姿儿淡淡的一笑,望着竹子颜的目光若有所思,道:“丽嫔可真会说话。”
此时,只听得敬艳儿道:“皇后娘娘,这宫里的药味真浓,您每天喝药一定很辛苦吧?艳儿希望您的身子快快好起来。”敬艳儿这翻话说得很是真挚。
“是啊,喝药还真是件辛苦的事。”萧姿儿笑说,心里对敬艳儿身上散发出的单纯性子倒觉得有些好感,道:“不过,为了肚里的孩子,再辛苦,也值得。”
三人又朝萧姿儿与怀雪说了几句场面话之后,便告退了,而竹笙舞至始至终都未说上一句话,只是在旁不自在的坐着,直到退去,心底才松了口气。
“怀雪,你在看什么?”见怀雪一直盯着宫门口,萧姿儿不禁奇道。
“姐姐,那安嫔真是奇怪,静得跟没人似的,可不知为什么,我的目光却总想往她身上瞄。”怀雪对自己的行为不解。
萧姿儿点点头,她对于安嫔的冷漠也有些奇怪,问道:“这三人你觉得性子如何?”
“都很好啊,丽嫔长得娇艳,也伶俐一些,康嫔长得可爱,又单纯,安嫔虽不出众却很文静。”怀雪将自己的看法道出。
“看来妹妹打量的非常仔细呀,这三人中,我看丽嫔此人不简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