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季的第一场雪下了起来,整个王庭都是白茫茫的一片,银装素裹一夜间就把那世间的龌龊都遮掩而去。
伴随着激烈的咳声,木言在婢子嫣然的搀扶下缓缓的坐到了裘椅上,室内的炭炉正燃的旺。
“公主,奴婢去请御医吧,从昨夜到现在你不停息的咳,要是伤到肝肺就糟了”嫣然一边为木言披上裘袍,一边轻轻为木言抚触着背部,依此来减轻木言的咳。
“好大的雪啊,公主,御医来了,您都猜不出是哪位御医?”翡翠一边进屋一边用手弹落着身上的雪花。
“还不是太医院里的那些御医,不是沈太医,就是罗太医咯,我本不想让他们瞧呢?你倒是麻利把御医请来了”木言好奇的看着翡翠,一边喝着香草水一边说着。
随着翡翠,一个人也跟着闪了进来,带着毡帽把头压得低低的,木言倒是没看不出是谁来,越加的狐疑起来。
“在下给公主请安了”那人一边说话,一边向木言请安。木言的心里一颤,难道是他,他不待在修王府来这里做什么啊。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木言日益思念的席公子,他怎么又成了太医院的御医了呢?昨日成修王府的座上郡马,今日就成太医院的御医了。
木言看着席殿菲手扶着自己皓腕,一股暖流顷刻袭入心底,木言杏眼迷蒙的注视着席殿菲,看着他那俊美的脸庞禁不住心潮澎湃。
席殿菲可能感觉到了木言微妙的变化,感受着来自美人的气息,额头上冒出了汗。
“席公子,木言多谢您在海菲苑时的相助,要是没有公子的帮助,木言的伤势也不会好的如此之快”木言低着头羞赧的低语,脸儿早已布满红霞。
“公主客气了,在下也是尽了一份医者的心,公主不用挂在心上。公主的病情没有大碍,只是天气咋寒,受了凉,在下开副药,公主小心调理很快就会康复的”席殿菲说完,用手擦拭一下额头的汗
,低头开下了方子,把方子递给了翡翠,翡翠转身去了太医院。
“公子,你好热吗?看你热的,额头上都是汗”说着木言随手拿起了帕子轻轻的为席殿菲擦拭了汗液,席殿菲见木言为自己拭汗,脸一下红了,人也炯了起来。
“不,不,不热,我自己来”说着席殿菲用拿了帕子自己擦拭,冷不防手竟然握住了木言的玉手,席殿菲不好意思的迅速把手撤了回来,帕子却落在了地面上。
两个人的目光都盯着地面上的帕子,红着脸,席殿菲连忙屈身去为木言捡拾帕子,不料自己的头正好撞到也想捡拾帕子的木言的头上,两个人各自捂着撞疼的头,大笑了起来。
席殿菲看着吃吃娇笑的木言,那顽皮恣肆的样子,禁不住痴了起来,那样貌和神态分明是另一个丝月。
木言“嘤”的一声扑到了席殿菲的怀里,紧紧的搂抱住眼前日益思念的人,仿佛松开他,他就要从眼前消失一样。
“公子,木言斗胆就问你一句,你心里到底有没有木言?你是否喜欢过木言?”木言软声低语,终于鼓起了勇气说出了心里埋藏许久的话,抬起头大胆的直视着席殿菲,慢慢等待着他的回答。
嫣然和翡翠早已都出了房门,屋子里静悄悄的,二人都能听到彼此的心跳声,心仿佛隔得是那样的近了,流水落花一刹之间。
“公主,席殿菲只是一介草民,从大食不远万里来到怀国,能有幸结识公主,是殿菲一生的福气,怎劳的公主如此的垂爱,殿菲羞愧万分”席殿菲期期艾艾的说着,周围是死一样的寂静,仿佛全世
界都在听着他的诉说。
“我不管,我只要你的爱,纵使全世界都倒塌了,我也要得到你的心”木言勇敢的为席殿菲送上了自己的香唇,席殿菲感受着木言呼气如兰的气息,盛情难却的他,木然的接受着这一切。
说句心里话,他并不讨厌这个女孩,确切的说是真的有点喜欢了,他喜欢她的真情,喜欢她的纯真,还有那不夹杂任何成分的热情,可这一切都来的太突然了。
他的真心被丝月撕的零零碎碎,他的人已经给了新婚的妻子,他还有什么能给她的呢?此时的席殿菲,真的不知道这突如起来的幸福,他真的能够享受吗?
木言沉醉在席殿菲的怀抱里不能自拔,她想,此刻要是时间能停滞那该有多好,就是让她去死她也心甘情愿,她不想自己碌碌的嫁一个自己不爱的人。
“公子,你品一下这香草水的味道,可比得上你海菲苑的山泉水?”木言细心的端起了自己的香草水递给席殿菲,要给席殿菲解渴。
席殿菲小心的端起了那器皿,刚想送到唇边,突然嗅到水中奇异的味道,不仅眉头皱了起来。
“怎么了公子,难道这香草水不妥吗?”木言见席殿菲突然皱起了眉,禁不住好奇的问。
“公主,你这水里被人投放了毒?”
“毒,在王庭之中谁敢给本宫投毒?公子怎知道投毒了?”
“这香草水散发的气味淡雅,水的颜色浑浊,入口清爽还带有丝丝涩苦的味道,这是我大食国的芝灵散泡制而成,如果长期饮用此水会让人气血堵塞,胸闷气喘”
“竟有这等事,亏得公子发现了,要不然日子久了,木言还不被这香草水药死了”木言感激的抓起了席殿菲的手,顺势再次依偎在他的怀里。
木言和席殿菲依偎着,门突然嘭的一声打开了,原来是翡翠进来了,见二人如此,翡翠不仅羞在了当地,急忙调转身子就要往外跑。
“翡翠,跑什么?”木言看到翡翠撞到了自己和席殿菲,反而镇定了下来。
“奴婢这就去为看一下药煎好了没有?”翡翠低着头,满脸通红的低语。
“不用了,药房那边有小齐,你就给我待在这里,把这香草水喝了解一下渴”木言一推案几上的器皿。
“奴婢,奴婢不渴,不渴”翡翠一个劲的只摇着头,脸上早已是面如灰色。
“翡翠,本宫再问你,你刚才看到什么了?”木言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裘袍,随手端起器皿的香草水,用一根芊芊的食指轻轻捻了器皿的边沿处。
“奴婢什么也没看到,什么也没看到”翡翠吓得马上跪在了地上。
“没看到什么就好,其实我很久就发现这香草水的味道和从前不一样,要不然我让席太医拿去太医院化验一下”木言慢条斯理的说着,仿佛刚才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一样。
“公主,饶了奴婢吧,女婢再也不敢了,奴婢”翡翠再也说不下去,她跪着爬到木言的脚下,紧紧抓住木言的裘袍。
“公主,还是饶了她吧,她受人指使也是不由衷的”席殿菲替翡翠求着情。
“看在席公子的面子上,我暂且饶了你,你要记住你始终都是本宫的婢子。
露月宫,灯火阑珊。
丝月妃,斜卧在贵妃榻上,闭目养神,似乎尘世间的喧嚣都随着她有了龙种后,变得淡然了。
婢子黛丝小心的走到丝月妃的跟前在她耳边小心的低语一番,丝月缓缓坐了起来。接着,一婢女莲步轻盈的步入了丝月妃的寝宫。
“奴婢参见贵妃,贵妃安好”随着婢女的一声问安,丝月妃手扶着云鬓懒洋洋的说了声:“起来吧,一边回话”接着那婢女不慌不忙的站在了一侧。
“娘娘,木言公主和席太医关系不一般,奴婢亲眼所见”一听到女婢这样说话,丝月的心里顿时汹涌澎湃起来,“你说什么?他们怎么会有关系?”
“奴婢亲眼所见,绝非虚言,如果有半分虚假,奴婢甘愿领罪”那婢子斩钉截铁的说着。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有事情我会让黛丝去通知你”说着丝月妃挥了挥手,示意那婢子出去,黛丝连忙从怀里掏出几锭银子顺势递给了那婢女。
“奴婢不要任何报酬,他们已经知道奴婢知道了他们的糗事,奴婢已经没有了活路,奴婢请贵妃救救奴婢,奴婢只想专心侍奉贵妃娘娘”那婢女跪倒在地,苦苦哀求。
“你是公主那边的人,你叫本宫如何救你,你说来听听?”
“娘娘,木言公主暂时饶了奴婢,日后公主迟早会找理由杀了奴婢,你要奴婢回到公主身边就是要奴婢去死啊,娘娘现在贵为贵妃,是这后宫之首,恳求娘娘就让奴婢留在您的宫里侍奉娘娘吧,做
牛做马奴婢都心甘情愿”说完那婢女已泣不成声。
“贵妃,你别欺人太甚,本公主还没有找你算账呢,你竟然当面来拉人,你知道羞耻吗?”木言气愤到了极致,本来父王来说情,自己大不了忍了把翡翠送她便是,没想到她竟然又找上门来了。
“不知羞耻的有一个,木言公主你说这话可得评良心,我有了王上的骨肉,我只要个奴婢侍奉我怎么了?王上您看,木言公主她存心不让我肚子里的王儿好受?”那贵妃说完,一手拖着腰身一手拿
着帕子掩面,竟然哭泣了起来。
“木言,不许放肆,贵妃现在有了身子不能动气,你要知道贵妃也是你的庶母。”怀不为一边指责着木言一边轻轻揽了贵妃的腰身,生怕她肚子里的孩子受到任何伤害。
“庶母,她也配当庶母,我就是一个没有妈妈的孩子”说完木言头也不回的跑了出去,此时的木言心里真的好难过,父王有了那个女人后,什么都改变了。
任凭父王在身后拼命的喊叫着自己,木言还是头也不回的一个劲的跑,一直跑到了宫门口,直到“嘭”的一声,不偏不正被一来人撞了个满怀。
人真是倒霉,倒霉起来喝口凉水都塞牙,走路也被人撞,木言看也没看来人,一骨碌爬起来紧握粉拳就砸起了来人,嘴里还嘀咕着:“我叫你们这些烂人都欺负我,我砸,我砸”。
公主,公主,你怎么了?
席殿菲轻轻的用手拉开木言的手臂,推开了木言的腰身,从怀中掏出帕子小心的替木言擦着泪水。
“哎吆吆,我还以为木言公主跑个什么劲呢,原来是到这里来会人了?”木言和席殿菲刚才的种种都被随后而来的贵妃瞧了个正着,贵妃看到昔日的恋人和公主如此的禁不住气恼了起来,随口就讥讽了起来。
“娘娘,娘娘,不是你想想的那样?我们,我们”席殿菲连忙向贵妃解释着,他怕丝月生自己的气,产生误会对木言不利。
“做了就做了,干嘛不承认,我可是亲眼所见,如果席郡马你至今没有娶妻也就算了,可眼下你是桃郡主的郡马,不是这木言公主的驸马,你要明白自己的身份?不要被某些人给迷惑了。”说完贵妃轻蔑的看了一眼木言头也不回的和婢女们出了宫门。
木言的脸气得都绿了,眼睛死瞪着贵妃远去的背影咬牙切齿,如果眼睛能杀人的话,那贵妃恐怕早已经被她杀的体无完肤了。
“公主,贵妃说的没错,殿菲已经是有家室的人了,那日在琉玉宫都是殿菲不好,还望公主原谅”说完席殿菲深深的一礼,转身就离去了。
木言那里知道席殿菲都是为她着想,既然和伊人没有缘分,何苦还要苦苦绊着伊人,不如借机和伊人断了,省的日后痛苦。
“好,连你也不理我,就是全世界都不理我,我也不怕!”
木言让守门的侍卫给自己牵来自己的小红马,跨上小红马头也不回的就踏出了这王庭的宫殿。
一个人骑着马飞快的奔驰着,狂奔一会感觉好累,不仅让小红马放慢了速度,一个人骑着马漫无目的的游荡着。一人,一马,在黄昏的落日下显得是那样的孤寂。
木言低头瞧了一下自己还穿着宫装,不仅眉头皱了起来,心想得弄套衣服,不然这样穿着定会招人耳目的,木言急忙把头上的珠翠也摘了下来,还有身上镶嵌的几颗钻石也弄了下来,一并揣入怀中
。
眼见得天就要黑了下来,得寻个落脚的地方,木言不仅又加快了速度,小红马在驿道上狂奔了起来,一下就行驶了几十里路,见不远处有家客栈,木言朝着客栈奔了去。
“拿这颗钻石去,给本小姐准备一桌丰盛的酒菜,弄一间上好的客房,对了,再去弄几套男装”随着木言啪的一声把钻石撂到吧台上,那客栈老板屁颠屁颠的就去准备了。
那客栈老板见木言衣着富贵非凡,乐的够呛,心想今儿个遇到一个绝色又有钱又大方的主,看来活又来了。
酒足饭饱后,木言躺在那客栈老板给准备的还算得上干净的房间里,瞪着大眼睛盯着天花板久久不能入睡,直到三更天才觉得有了困意,迷迷糊糊的好似闻听门外有响动,就听两个人小声的在嘀咕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