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霁安道:“毫无印象,但孙儿见海棠这丫头不错,不知祖母可舍得割爱?”
突如其来的话,让瞿扶澜表情管理都有瞬间失控。
选她?
为什么?
然而不等她想明白为什么,老太太已经说话了。
“这有何不可?海棠原本也是我为你选的第二人选,你既觉得她好,就再好不过。”
裴霁安只把海棠错愕的表情尽收眼底,仍不动声色道,“孙儿谢过祖母。”说罢起身,又道,“时日不早,祖母早点休息,孙儿告退。”
等裴世子出去之后,瞿扶澜还继续给老太太按摩肩膀,老太太却握着她的手让她日后好好照顾好世子,也让她一并退下了。
瞿扶澜给老太太盖好被子,出了门再轻轻关上,转身,就看到裴世子颀长背影立在庭院里。
显然在等她。
男子一手背于身后,微微抬着头看着树下沉睡鸟儿。
笼中鸟整日里被关在笼子里供人赏玩,早已经习惯了人类的气味,哪怕有人靠近也不慌,故而也没有惊醒的举动。
瞿扶澜走到他身侧,轻轻福身:“世子。”
“方才见你面有不悦之色,可是不愿做我婢女?”他嗓音淡淡,负手而立,并不回头。
瞿扶澜低着头,语气谦卑,“奴婢只是惊讶,并无不不悦。”
这时他才回头,眼睛直直看向她。
“是吗?”
瞿扶澜实在不明白他为何会这样,只能道:“是的。”
裴世子轻笑一声,随即迈开长腿,走了出去。
虽然他什么也没说,但瞿扶澜知道该跟上去。
裴世子的荔香院就在老太太福寿堂隔壁,走小道只需要穿过一道门就到了。
见他始终没有停顿的意思,眼看就要到那道门了,瞿扶澜不得不开口道:“世子,我是否明天再搬过去?”
“不必麻烦,已有人在收拾。”
不光是收拾她的东西,就连她在裴世子院子里住的地方都收拾好了。
是一个单间,里边装置简洁,却不寒酸,反而透着雅致意味。
这是她来到这个世界以来,第一次拥有一個独立的房间。
就连老太太身边的大丫鬟都是两个人一个房间,她就独立一个房间了。
难怪那么多人争着当裴世子婢女,待遇果然是不一样的。
除此之外,按照裴府规矩,她是直接从老太太院子里的二等丫鬟变成了裴世子跟前的一等丫鬟,实实在在升职了。
单从升职这块来说,她是高兴的。
可实际上,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把她打得有些措手不及。
一点征兆也没有,她直接毫无准备就成了裴世子的婢女。
她的计划不是这样的。
如今计划突然被打破,她心中彷徨迷茫,突然之间不知道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了。
原本只需要等个半年,等她成为老太太跟前的婢女,然后再用个一两年功夫积累足够的功德,然后编造一个十分感人的脱身借口,老太太宽厚仁慈,到时候必定会同意放她身契。
可如今,她要怎么在裴世子这里谋取自由?
他又不像老太太一样有一颗仁慈的心,典型的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类型。
这天晚上,瞿扶澜失眠了。
同样失眠的,还有海月。
婆子们去收拾海棠衣物时,大家都在场,清楚的知道海棠成为了世子的贴身婢女,且连夜搬过去。
别人什么心理不知道,海月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抓住了一样,窒息般的难受蔓延全身。
绝望,痛苦,嫉妒,怨恨等各种情绪交织在心口。
有那么一瞬间她都想冲到老太太跟前去询问,问她为何不选她,她哪里做得不比海棠好?
问老太太为何要厚此薄彼?
她也想不顾一切跑到世子跟前自荐,说她样样都比海棠好,求世子选她。
可也只能在心里想想,她哪里有资格那么做?
一整晚,海月的心头都充斥着不甘和怨愤,直到天明。
瞿扶澜是顶着一双熊猫眼起床的,照镜子的时候她自己都吓了一跳,其实后半夜她迷迷糊糊睡了一下,却又睡得十分不安稳的样子,这种情形是最累人的。
洗漱过后,她就得去裴世子跟前请安了。
事已至此,茫然一个晚上已足够,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她得根据实际情况重新谋划。
车到山前必有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来到裴世子寝室前,她轻吸一口气,才抬手去敲门。
她没做过一等丫鬟,却也见过花好她们是怎样伺候老太太的,有伺候更衣的,有伺候洗脸的,还有梳头的,八个大丫鬟各个分工明确。
如今裴世子就一个婢女,想来这些事情都是她做。
想想还不如做二等丫鬟来得自在。
敲了两下门后,里边却没有任何动静。
裴世子不至于睡得这么沉吧?她抬手想再叩几下,却听得身后传来了声音。
“海棠姑娘,世子早起了,人在后山竹林里练剑呢,说等你起后过去找他。”
说话的人是荔香院的管事婆子。
瞿扶澜忙朝对方道谢,随即往后山去了。
所以起晚的人是她,第一天就迟到失职……
翻过山坡,一片竹林映入眼帘,随着距离拉近,果然听到里边传来练剑的声音。
待走近了才发觉里边有一个亭子,她就在亭子下站着等。
今日的裴世子一袭紫色华服,君子如玉,许是察觉有人来了,又或许他原本练剑时间到了,他一个利索的招式收了剑,随手把剑往旁边一扔。
瞿扶澜还没来得及诧异,一个突然冒出来的护卫就接住了剑,随即消失不见了。
除此之外,又陆陆续续出现三个人,一个端着盆,一个把茶水炉子放到亭子里,还有一个负责擦石桌石凳。
裴世子接过湿毛巾擦干净了脸和手,把毛巾丢回盆里,那人端着盆退了下去。
其他人也陆陆续续退了下去。
瞿扶澜看着这些突然冒出来的人,又突然消失的人,心中只浮现出四个字:训练有素。
裴霁安走进亭子,对她摆手示意,“坐。”
说罢,他撩起衣摆,先坐了下去。
瞿扶澜迟疑几秒,也跟着坐下去。
她以为他是让她过来煮茶的,结果她还没来得及动手,他自个就先拿起茶水炉子开始沏茶了。
就在瞿扶澜不明所以时,就听得他说话了。
“可知我为何要选你做婢女?”他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