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茹的为难在离开高枝巷的第二天就开始了。
就是大冬天的炭火,瞿扶澜宅子里的陈嫂原来是通过裴府的人脉关系才能买到好的木炭。
否则一个女人出去买木炭?能不能买到暂且不说,就算能买到,也是残次品,因为好的都被那些权贵要了。
家里炭火没了,陈嫂没了裴府那边的人脉,炭火都买不回来,家里木柴又需要烧火煮饭,所以也不能乱用。
这样冷的冬天,真是冷得门都不想出。
更不用说要做什么事情了,手刚拿出来就被冻得快僵硬了。
瞿扶澜还是裹着棉被看账本,批阅。
裴府那边一直帮衬高枝巷的,如今得到命令什么都不允许管,其实心中也有些忐忑的。
担心世子回来看到了,会怪罪。
毕竟都是世子吩咐要帮衬那边的。
然后这些抱怨就传到程茹耳中,她冷哼,“世子爷日理万机,哪里有功夫管这些?况且后宅的事情,本来就女人管理,男人们何时过问了?你只管告诉她们,不许给那边帮衬,出了什么事情自有我担着,轮不到她们操心。”
程茹从前人微言轻,说话不受重视,如今得到允许全面管理内院,自然容不得别人忤逆半分。
“若有人不听的,就放出府去,有的是更好的代替。”
这个消息传下去,再没人敢置喙一句了。
除了不给炭火,连高枝巷宅子里的人想出来,都不被允许了。
“程姑娘丢了东西,让封锁这一带寻贼人呢,谁也不许随意出入。”
陈妈就说自己是出去买菜的,都被反驳了回来,“谁知道你是出去买菜还是做什么呢,找到贼人之前哪都不许去。”
这不能买菜还好,家里院子种有一些菜,可是没有肉,大家都吃素的了。
除了这些,瞿扶澜想出门收账本也不行。
这样过了十天半個月的,
这些都不算什么,这样天寒地冻的,一不小心就容易生病。
瞿扶澜就病了,又是咳嗽又是发烧,挺严重的。
虽说她是大夫,但医者难自医是一回事,关键是没药啊,又不让出去买药,这怎么治?
这让那些人又慌了,万一人病死了怎么办?从前那些小动作只要隐瞒得好,哪怕世子回来也不会察觉,但若人出了事,这可就不是三言两语能遮掩过去的。
程茹听到了风声,更恼怒了,“区区一点小病,还能死了不成?就算病死了也是她自己不争气,与别人何干?不过一个草芥身份,生点小病也值得这样大惊小怪!”
高枝巷那边又熬了三天,家里吃的都快没有了,大家吃一顿饿一顿的,都是为了省下口粮给瞿姑娘。
结果瞿姑娘病得连饭都吃不下去了,眼看着就要不行了。
这个时候,裴世子回来了。
先是进宫见了皇帝,汇报了一番情况,然后回家拜见了父母和老太太,然后就直奔高枝巷去了。
程茹收到消息的时候,正在悠然喝茶,听说世子已经出门了,她整个人猛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茶碗都打翻了不知自,“不是说一两个月后才能回来吗?怎么提前回来了?现在高枝巷里的情况怎么样了?”
这个时候知道着急了。
其实程茹就是想在裴世子回来之前折磨一下瞿扶澜,让她知道她的厉害,等世子快回来时,她就收手,到时候一点问题都没有。
可如今世子提前回来了!
如果知道世子提前回来,她哪里会搞这些小动作?
“听说都病得起不来了,命已经丢了一半了。”
程茹身子都软了下去,“怎么会这么严重?不是说只是发烧咳嗽吗?哪里就能要人命?”
“听说是没有炭火,冷出病来,然后又不能出去买吃的,这又冷又饿又没药的,就……”来人都说不下去了。
程茹的脸色又惨白了几分,却强行镇定心神,道,“马上让我们的人回来,不要让任何人看见,问起来也说什么都不知道!”
刚说完这句话,外边又来人了,一脸的慌乱,“程姑娘,咱们的人都被世子给抓起来了!”
程茹身子晃了晃。
却说此时高枝巷这边。
裴霁安负手站在一排跪着的人跟前,来回走了一番,看了一圈,最后也不废话:“我只问一次,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想好了再回答。”
有人负隅顽抗,还想狡辩,“我们什么也没做啊,不过是刚好出现在这附近而已。”
裴霁安眼睛都不眨一下,抬脚就踹过去,那人就像沙袋一样被踹飞出去,狠狠撞到墙上,然后掉地上,他只来得及惨叫一声,就直接倒地吐血身亡了。
整个过程那叫一个残忍无情和冷血。
偏偏裴霁安没事人一样,甚至还微微笑起来,“下一个想好怎么说了吗?”
什么叫权贵的本事?
那是可以视人命如草芥。
多少权贵不把身份卑微的人当人看?背地里作践人命的多了去了,到头来一点事没有。
这就是权贵的能耐和力量。
别人的权贵能如此,裴世子就不能?
那简直太能了,就看他乐不乐意。
今日,他就非常乐意。
自古民不与/官斗,穷不与富斗,何况眼前这位把权和富都占了,还是位极人臣的人物。
跟这样的人斗,说鸡蛋碰石头都是抬举了。
其他人见那个狡辩的人这种下场,当即吓得快晕过去,偏偏又晕不过去,一个个身体颤抖如筛糠,不敢再有隐瞒,“事、事情是这样的……”
裴老太太被裴世子连哄带骗搀出福寿堂时还一脸不解,“到底是什么天大好事啊,非要让我去看。”
裴霁安只是笑着说到了就知道了,让老祖宗别问那么多。
与此同时,裴侯爷和夫人也紧跟其后出府,是被以老太太的名义请出府的。
再然后,就是程茹,是被“请”出府的。
所有人都被裴世子以不同手段“请”到了高枝巷的宅子里。
程茹到了之后,看到这情况,脸色惨白得跟什么似的,正要说话,只觉得后颈一麻,仿佛被点了穴一样,动也不能动,说也不能说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一切发展。
裴霁安让老太太等几人进屋去看躺在床上的瞿扶澜。
此时的瞿扶澜虚弱得跟什么似的,只要是个长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来她病得很严重。
她整个人还昏迷着,并没有醒来。
裴霁安又把人领出来,并没有卖关子,也没有给别人开口说废话的机会,直接对一旁的,属于裴府里的大夫道,“你来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