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寄柔,你是寄柔吗?”
瞿扶澜抬头,就看到上方一个中年妇人,同样一副采茶装扮,背着个篓子,头上包裹着方巾,正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她。
瞿扶澜确定自己没见过这個妇人,但她能叫出原主名字,难不成又一个故人?
那妇人见她一脸迷茫,不由激动的走过去,一道长身玉立的身影却挡住了她的去路,此人丰神俊朗,虽然穿着简单,却一身贵气逼人,妇人被吓了一跳,却还是忍不住朝李寄柔道。
“寄柔,我是你娘的妹妹,李姨妈啊,你不记得我了吗?”
李姨妈?
瞿扶澜迅速在脑海中搜索这个人物,结果还真让她搜到了。
李寄柔的母亲也姓李,有一个妹妹叫李娴,嫁了一个商人,这个李姨妈时常去原主家里做客,对原主很好。
后来李家出事,李姨妈倒是没有受到牵连,反倒去监狱看过她们几次,四处打点银子,企图让李家过人在里边过得好一些,但一个商户之家能改变什么?
李家最终还是流放的流放,死的死,卖的卖。
李寄柔去到萧家后,还跟萧时卿提过几次这个李姨妈,想让他帮忙找找。
结果一查之下,才知道她的家乡发生过瘟疫,许多人背井离乡,李姨妈一家人也在其中,天大地大,就再找不到踪迹了。
李寄柔唯一的亲人也没有了,越发伤心难过。
不想,如今出现在这里,让瞿扶澜遇到了。
半山腰。
瞿扶澜跟裴霁安站在一个茅草房前。
李姨妈也是一脸的局促,一边擦拭院子里的桌子凳子,“茅檐草舍的,家里也没个干净的地儿给你们坐,你们先坐在这里,我进去烧壶茶来。”
瞿扶澜忙道,“姨妈不用费心,我们不渴,咱们一起坐下来,有话慢慢说。”
李姨妈哪里好意思坐,她一个农妇,不敢跟贵人一起坐,眼睛都不敢往裴霁安身上看。
裴霁安瞧见了,就道,“这半山腰环境挺好,我去逛逛,有什么事你叫我。”
压迫人的气息没了,李姨妈悄悄松了一口气,这才敢坐下,然后想拉着侄女的手说话,见她的手细皮嫩肉的,自己的手粗糙不已,顿时手回手,“当年我在监狱里见了你娘最后一面,她让我务必保住你,可等我赶到时已经晚了,你已不知道被卖到哪里去,这些年背井离乡,我也一直没忘找你,只是你姨夫死的早,我一个妇道人家,还要带着两个孩子,力量单薄,也终究寻不到你的踪迹。如今见你好好的,我也就放心了,只不知这些年你都是在哪里过?日子苦不苦?”
问完了,才意识到这话不妥,李姨妈又忙改口,“瞧我,你现在看起来好好的,必定是好过的,是我瞎操心了。”
瞿扶澜却摇摇头,就把自己的经历简单说了一遍,什么给人做奴婢,后来嫁了人等。
李姨妈眼眶有点热,“可怜的孩子,也算苦尽甘来了,姐姐泉下有知,也该放心了。”
瞿扶澜又道,“我现改名为瞿扶澜,那个公子,就是裴世子,如今是我夫君。”
李姨妈表情就有变得不安起来,“那我方才叫你寄柔,会不会露馅了?若让女婿知道你的身份,会不会……”
毕竟李家是犯了事,总不好叫别人知道,这些年她也是找得很隐晦,生怕会出事。
“不会,他什么都知道。”瞿扶澜安慰道。
“那就好,那就好。”李姨妈松了一口气的感觉,否则因为自己的疏忽,影响了侄女的婚姻,她就罪不可赦了。
瞿扶澜道,“姨妈这些年一直在这里住吗?”
如果是这样,原著里的女主却一直找不到,可见是天意使然了。
“倒也不是。”李姨妈就把这些年的经历说了出来。
原来她一个寡母带着儿女,四处奔波,在好几个地方安了家,最终都因为日子凄苦过不下去,不得不四处搬迁找活干。
“后来听说这里有一个茶园,常年招工,我就带着两个孩子过来了,到如今,在这里住了也有三年,这里一年四季都有茶叶可采,你那两个弟弟妹妹,一个叫前程,一个叫锦绣,如今程哥儿给人跑商打下手,绣姐儿跟我一样每日给人采茶,日子过得倒也顺遂。”
李姨妈说这些的时候眼睛都是带有光的,可见她对自己的生活很满意,本来唯一的遗憾就是找不到侄女的下落,如今既找到了,又过得不错,她也彻底放心了。
晚上,自然就在李姨妈这边吃饭了。
李姨妈真是把家里的鸡鸭都给杀了,要好生招待侄女跟女婿。
瞿扶澜阻止都阻止不了。
“都是家养的,费不了几个钱,我再去山上采一些蘑菇跟野菜回来炖,山里的蘑菇特别好吃。”说罢,就背着篓子出门了,让瞿扶澜在家里等着。
不多时,姨妈就收获满满的回来了,并且身边还跟着一位姑娘,不用说就知道是谁了。
小姑娘看起来十三四岁这样,一身粗布麻衣,细皮嫩肉的,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好奇的看着她。
都说眼睛是通往心灵的窗口,瞿扶澜一看这姑娘眼神,干净清澈得如山间泉水,一看就是在关爱里长大的孩子,家里的宝贝,不缺爱。
“这孩子,也不知道叫人,这就是你瞿表姐了,可记住了。”李姨妈忙道。
“表姐。”锦绣一开始是没反应过来,反应过来了就笑着喊人了。
小姑娘笑起来脸颊上的酒窝十分明显。
瞿扶澜答应了一声,然后也叫了一声表妹。
“程哥儿今晚怕是要回得晚一些,给人跑腿就是这样。”
随后姨妈就准备做饭了,锦绣去给打下手。
等到吃饭的时候,李姨妈又为难了,家里的碗筷都是旧的,没有新的,素日里她们自己家里吃倒是不觉得有什么,只是如今不好拿出来招待侄女跟女婿。
“我去买些碗筷回来。”
这边也有人制作陶瓷碗,还有紫砂壶什么的,都是容易买到。
裴霁安却道,“不用买了,能用就行。”
李姨妈仍旧不好意思,但女婿这样说了,她也不好再去了。
一家人坐一起吃饭。
因为裴霁安那无处安放的气场,这顿饭吃得有点放不开,要不是瞿扶澜时不时活跃气氛,都不知道会尴尬成什么样子。
吃过饭后二人就告辞了。
“我们就住在客舍里,明日再来看姨妈。”
李姨妈虽然还想同瞿扶澜说会儿话,但到底不敢挽留,目送他们离开了。
“娘,你为什么不告诉表姐真相?”
告诉什么真相?不用说,李姨妈也知道。
“不用说了,既然她过得好,那就不用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