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苍坐在屋内,躺在椅子里,阴暗的光线包裹着他,他不断的回想自己此前的决定。
支持封不惧,舍弃自己的亲传弟子。
封不易。
想起这个名字,宋苍不免想起另一个人。
叶扬。
每当想起这个名字,宋苍就感到心中大痛,深深的寒意包裹着他的心灵。
他深知叶扬是一块完美的璞玉,只需稍加凋琢,就会成为精美的艺术品。
他完全有机会成为先天高手,他完全可以继承他所有的功力甚至超越之,令缺月刀法之名,压盖临苇城。
师徒关系的破裂当然有他的责任,但是最大的问题要怪在封不易的身上,若非此子心机深沉,从中作梗,他们师徒的关系绝不会破裂至此。
如果不是左汉,他还不知道叶扬之所以会在宴会上失言,之所以会有诸多错失,全都怪这个封不易所赐。
想到这里,一个更加久远的名字和身影出现在他的脑海。
窗外的雨声忽然如此嘈杂,宋老头第一次觉得这场今年淹没众多村庄和城市的大雨如此可恨。
“这雨真是没完了……日头何时才能出现。”
正想到这里,屋门直接被粗暴的推开,天光从大门洒进屋子里,将宋老头从黑暗中拉了出来。
宋老头正要光火,抬头才看到一张明媚的脸。
楚惜月。
半个时辰之后,宋老头带着年纪比他小了四十多岁的妻子出门看戏去也。
……
……
……
揽月楼,一个豪华的厢房内,封不惧和缺月刀馆的一众亲传弟子端坐。
今夜难得雨势过去,月亮露出脸来,空气中不断吹出干净凉爽的清风。
酒菜已经备齐,但无一人动快。
他们都在等本城最负盛名的刀客,缺月刀馆馆主宋苍。
封不惧看着自己轻易网罗的缺月刀馆众多亲传弟子,心里对弟弟封不易的轻蔑又多了一分。
一切情谊都敌不过真正的现实和利益。
他是封家家主原配的儿子,与死去的封家继承人是一奶同胞的亲兄弟关系。
而封不易则是小妾所出,地位与他迥然不同。
从小封不易这弟弟与他那母亲一般,精通阳奉阴违之术,一度讨得老爷子的欢心。
封不惧想起封不易母亲死去时这个弟弟的模样,心想要是从那时开始这家伙能从这件事知道在这个家生存需要什么,那么他也就不会像今天这么麻烦。
谁知这家伙变本加厉,因为三弟死去就与他争权夺利,妄图咸鱼翻身,这才有了今天这个局面。
“只要宋老头来赴宴,就表明缺月刀馆支持我,连自己的道场的人都不支持你,我看你还有什么混头??”
他为了争取宋老头的支持,可是花了大价钱,咬牙送出了封府特质的神血丸。
这种药丸的制作原料昂贵,而且药方复杂,对于换血的武者来说有巨大作用。
像宋老头这种年老的换血境武者,看见这东西,哪有能拒绝的道理。
封不易环视全场,忽然问身旁的左汉道:“还有哪位亲传弟子没来??”
“有几位师弟在闭关,还有个卢师弟……好像跟封师兄站在了一起。”左汉的心里略觉挣扎。
此前他一度冷眼旁观封不易在叶扬和封不易在道场内的微妙关系,知道叶扬打心眼里看不起封不易。
叶扬不止一次跟左汉表明过对封不易那种装神弄鬼的作风的不屑,而封不易对叶扬的种种作为也被他看在眼里。
正是他将这一切告诉了宋老头,最终惹得宋老头失去理智,将叶扬逐出师门,不过代价是他跟封不易再也没有和好的可能性。
不过左汉没什么心理负担。
说到底,缺月道场能有今日乱象,都是因身为馆主的宋老头贪婪无已,性情乖离,刻薄寡恩。
最可怕的是他那种鄙视一切的态度和压制一切的作风,受不得一点忤逆,动辄就对门下弟子进行难堪的羞辱。
除了楚惜月,几乎没有人可以跟他相处愉快。
封不惧皱眉道:“卢野??这个名字很耳熟,他是不是那个二品锻造师??”
左汉点头,“卢师弟这人有点神奇,不但悄悄的将功夫练到了锻骨大成,还有一身锻造的本领。”
这话一下就将卢野的现有底细点了出来,封不惧闻言立即道:“锻骨大成吗?无妨,没有他咱们这宴席更香!”
与此同时,封不惧却在心底暗暗盘算,是否该对此人采取一些手段。
锻骨武者加一个二品锻造师的身份的确也算是个人物,他在心底默默的盘算着要好好查查此人的底。
不过封不惧这类人早就在大宅门里修炼出不露声色的功底,这时只是澹然道:“宋老师怎么还没来?真叫咱们等得望眼欲穿啊!”
左汉也是有点心虚,不知道为什么,他感觉相当不对劲。
宋老头虽然托大,但是迟到这么久确实不该。
如果宋老头不来的话,那么他们这些人就会成为小丑。
“封公子不必心急,宋师是远近闻名的宗师,岂能出尔反尔??”左汉干笑着说道。
正在此时,一个彪悍的人影从楼梯处走来,正式宋老头贴身的弟子石牛。
“宋师今晚有事,着我转告诸位,请不必再等了。”
左汉腾得一下站起来。
“石师弟,宋师到底有什么事??”
石牛微笑道:“宋师今日身子不爽,已经先歇息了。”
左汉差点石化,一脸没法相信,哪有收了礼不来的?
封不惧也是愣在当地,不知道说什么,宋老头这什么意思??
关键他已经收了自己的礼啊!我那么大一颗神血丸呢?东西收了人不来??
他这是第一次听说还有这种事,只能转身看着左汉,希望他能给出一个解释。
左汉的冷汗流下来,其余亲传弟子也是一脸茫然,如芒在背,面露尴尬,他们是永远不能了解自家师父的。
“咳咳,宋师没来,我也可以代表缺月刀馆的立场,封公子以为如何?诸位师弟以为如何??”左汉只好硬着头皮自己站出来了。
在场诸位亲传弟子连忙唯唯诺诺,做如针毡,只想快点逃走,宋老头此举无异于将他们置于极度尴尬的境地。
封不惧勉强将冷掉的面色回转,哑声道:“当然可以,酒菜都已备下,哪有不畅快享用的道理,还请左兄弟回去好好劝劝令师。”
几个练脏的武者也是很值钱的,放出去也是独当一面的存在。
左汉只能满口答应:“这是肯定的,照我说宋师好生将歇之后会好好答复封公子的。”
封不惧撇了撇嘴,道:“但愿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