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刘琦对自己这位后母有多了解,其实左右不过来自前世的历史文献。
而但凡是历史那便是由人来记录,难免会有偏颇。
往往为后人所知的皆是这蔡氏乃一毒妇,但对三国有着近乎痴迷研究的刘琦却不曾忘记那句为人津津乐道的传言:
东方千余骑,夫婿居上头。何用识夫婿?白马从骊驹;
青丝洗马尾,黄金络马头;腰中鹿卢剑,可值千万余。
十五府小吏,二十朝大夫,三十侍中郎,四十专城居。
这乃是蔡氏在出嫁前,整整挂在嘴边九载的诗词。
三十岁的侍中郎,四十岁则为刺史,这天底下的人能有几人?
蔡氏将之比作自己的择夫标准,足以看出她心气之高。
而能有这般心气的她,不论是相貌还是才情必然上上之选,若不然也不会让年过半百的刘表为之神魂颠倒,诚然这其中有着联姻巩固权势的因素,却难以让人忽视蔡氏自身的资本。
古代女子的地位相对处于弱势,往往会让人忽视其自身所具备的才学与心计,但作为拥有现代人灵魂的刘琦,却不敢小视自己面前这位后母。
见蔡氏妩媚的脸蛋上渐渐布上一层寒霜,刘琦也不敢刺激的太过,点到即止:“若母亲能够应允,孩儿希望能够去往江夏养病。”
“江夏?”
蔡氏不由生疑。
“孩儿体弱多病,常年病疾缠身,而襄阳郡又有琮弟与舅舅帮衬,留下来也只不过让父亲分心,索性还不如去一安静地修养,能够让父亲集中精力处理公务。”
刘琦唉声叹气。
蔡氏听了不由满头疑问,如是这样,这竖子不等同于放弃了唯一争夺继承人的机会?
原本还以为对方又用得什么说辞,在自己夫婿面前挑拨是非,甚至是让之许诺了什么重大的利益,才让其到自己面前耀武扬威。
可结果呢,居然是向她主动示弱?
江夏郡与身为的首府襄阳郡‘山高路远’,如果对方愿意只身前往江夏,那便是近乎于主动退出了竞争。
并且江夏郡常年战事,与江东多有摩擦,说不准哪一日这继子便是因战事牵连,一命呜呼。
如此善解人意的请求,蔡氏不得不承认,她心动了。
然而越是这般毫无根据的选择,却是让得一向疑心病重的她,嗅到了一丝不对劲。
只见蔡氏目光幽幽道:“琦儿此举何意?难道是嫌为娘照顾不周?你若远去江夏,平日里你便是想找人却也找不着啊~”
刘琦却是苦笑:“却是母亲误会了,如今父亲年事已高,孙曹两家多年来狼子野心,从未一刻放弃过对我荆襄的觊觎,为此父亲已是劳心伤肺,实乃不想值此关键,还让父亲为子女之事劳神。”
听继子似是意有所指,蔡氏不由干笑道:“琦儿这是哪里话,有为母与这一大家子在,还怕照顾不得你一人?”
刘琦则是重重吸了口气,语重心长道:“想必母亲近日也当听到了一些风声,不乏有人在城中暗自散播我刘氏夺嫡,更兼我与琮弟不睦这等不实之言,我与琮弟血溶于水或许不惧,可若是让这些声音传到父亲的耳中,岂不是让其徒添哀伤?”
“像父亲这般年纪,本该享受我等天伦之乐,如今却是天不从人愿,不仅战事多发,还得受外人挑拨亲情,作为人子,我又于心何忍?”
说到此处,刘琦内心都已经忍不住偷偷为自己点个了赞。
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心理作用,自己明明只继承了10%的伪装卡能力,却依旧能够让他颇有章法的说出心中所想。
什么亲和力及信服力或许看不出来,自动矫正话术逻辑这一点,当真是叼到爆炸!
刘琦这番话说得的确有理有据,也极为漂亮。
可听在蔡氏耳中,却让她眉角直跳,例如什么夺嫡啊,什么挑拨亲情的,句句宛如一柄刺刀往她脸上一阵啪啪乱甩。
如果不是她能够分得清,对方是再陈述他事,她毫不怀疑对方是在指着鼻子骂人。
蔡氏硬忍着心中的不适,强撑笑容:“琦儿当真是这般设想么?”
以蔡氏的心计,已然猜到了些许答案,但她为人谨慎,若不得到肯定的答复作以安心,却是不会罢休。
刘琦先前一番话说得声情并茂,再结合原身的感受,不经意间已是眼眶红润。
他用袖子擦拭了下眼角,满脸神伤的点头道:“琦,自知德才浅薄,身子骨又是这般不争气,既不想拖累父亲,又不忍外人离间我与琮弟手足之情,乃至动摇三军之心,为大局故,实乃也是不得已为之。”
闻言,蔡氏这才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喜上眉梢。
她再傻也已经听出,对方心知大势已去,便选择退而求其次,断尾自救。
选择江夏,便是对方做出最大的妥协与让步。
却又想到继子还在当面情伤,马上又转为流露出几分怜惜之情:“却不想吾儿宅心仁厚至此,为我刘氏做出这般牺牲,为娘若不是要照顾你父亲,恨不能与你同去江夏,也好照顾你周身。”
刘琦亦是听得嘴角狂抽,恨不得立即给对方胸口来两拳,要是不知道的,还以为自己两人多么母子情深呢?
自己沦落到这般地步,不正是拜对方所赐?
话说,你一个后母跟着我去江夏这是什么古怪姿势,也不怕招惹那些闲言碎语吗?
别到时什么夺嫡还未开始,他父亲刘表拿着四十米长的大砍刀来砍绿皮西瓜了!
但说归说,刘琦的目光还是很诚实往对方如蜜桃一成熟的身躯上一扫而过,心中暗啐,老头子果真艳福不浅呐!
蔡氏不知对方心中所想,满脑子都是迫切的希望将好消息告诉其弟蔡瑁。
而一想到家弟,她当下便是冷静了几分,主动拉起对方苍白的手背拍了拍:“吾儿,为娘知你心中委屈,但你放心,此等大义面前我自然支持你的决定,待我有时间,定向你父亲道明个中原委。”
“只是……为娘毕竟是妇道人家不涉政务,应允与否我说了也做不得数,还得你父亲点头才是。”
作不作数且两说,你不推波助澜才有鬼呢!
刘琦心中暗笑,却也不戳穿,借势靠在了对方的胸前:“呜呜呜~多谢母亲!”
蔡氏一时间也是被继子亲热的动作搞得有些不适应,她不安的扭了扭身子,却也不想为此影响大局,便是轻轻抚摸着对方的脑袋道:“哎,这些都是为娘应该做的~”
见到如此‘温馨’的一幕,额头上还残留着些许血迹的翠儿目光变了变,低下了眼睑,默默退出了门房。
不想打搅了这母慈子孝的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