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堂兄那阴沉如水的神情,刘琦却不以为意:“兄长莫恼,若我言语之间有偏颇之处,老将军恐怕早已动手,便是你我二人联手,也难以抗衡。”
刘磐一愣,顿时被雷得一头雾水,你前一刻还将人批的体无完肤,而这会又肯定人家的武艺,不知对方葫芦里究竟再卖什么药。
紧接着,先前还气势汹汹的刘琦,突然一改常态,对着黄忠做了一个标准的晚辈礼,便是恭敬道:“不出此下策,恐难请出老将军,得罪之处,还望海涵。”
闻言,怒火中烧的黄忠也不由气息一滞,继而反应过来,竟着了这小辈的道。
只是方才对方骂的实在太狠,黄忠性格刚烈,一时之间难以平复,压着嗓子道:“老夫纵横沙场多年,迩来敌将都不曾这般辱我,便是你激将,也需给我一个说法,你道老夫不如那太史慈,可知那太史慈也不曾在老夫手上讨得一分便宜,而这长沙土地,何时又曾在老夫手上丢过一城一县?”
刘琦心中一乐,不曾想对方所忌讳之处,原来是那与之太史慈的交锋。
不过,他很快便反应了过来,他深知武人重骨风,重气节,简而言之,便是忒好面子。
太史慈本就是孙吴名将,弓马熟练,箭法精良,亦是一位不下于黄忠的善射之人,而其文韬武略兼具,行兵布阵,足以独当一面。
如此旗鼓相当的二人,一时之间的确难分胜负,可刘琦的说法,却是将前者明显比作下风,人家黄忠哪能咽的下这口气。
刘琦心知这种时候任自己嘴皮子再利索,恐难短时间内抚平对方心中的肝火,便是来了一招声东击西。
刘琦再是作揖道:“老将军之勇,吾兄长每每书信都赞誉有加,岂是我一小辈能够随意置喙,如那太史慈多年不曾撼动攸县,便可见一般。”
身旁的刘磐一愣,突然有些自我怀疑,书信,什么时候?
他可不记得,这些年有过什么书信,要有,也是自己这堂弟各种对蔡氏的口诛笔伐。
刘琦没在意他,继续下套:“不过,琦素闻老将军有百步穿杨,例无虚发之能,不如你我比试一番,若我输了,今天便向老将军端茶致歉,并让家严一并通告九郡,而若老将军……”
“哈哈哈!”
然而,还不待刘琦说完,对面的黄忠却是放出魔性的笑声,仿佛听到了莫大的笑话。
与此同时,刘磐亦是想捂住眼睛,羞愧难当。
与黄汉升比试骑射,那不是在自取其辱?
便是一向自称他山阳刘氏最善射之人的刘磐,也不敢这般不自量力!
刘琦依旧目光不变,淡淡道:“莫不是老将军怕了?”
黄汉升不语,突然伸出手指,指了指那掉落在墙角的弓箭。
刘琦一看,不禁脸蛋臊热,显然方才自己那耻辱的一箭,被人瞧了个正着。
只是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刘琦依旧强装镇定,只是急切的语气似乎将之出卖了:“某说了,方才不过是为了测试吾兄长的警惕性,当然,黄老将军若是怕晚节不保,便当我什么都没说过!”
黄汉升面色一冷,也是有心准备教训一下眼前这个爱逞口舌之利的小子,便是大手一挥道:“若是老夫输了,一切悉听尊便。”
刘琦心中大定,主动道:“既如此,你我一箭定输赢如何?!”
黄汉升眉宇微皱,隐隐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但基于对自己弓法的自信,还是满口答应:“可!”
刘琦继而笑道:“那便以这百步为距,谁人弓箭最接近靶心,便为胜出?”
听到这接近二字,黄汉升脸上的笑意更甚了。
见黄忠这副表情,让一旁的刘磐更是止不住心里发虚,戳了戳堂弟的胳膊道:“伯诚,要不咱还是不比了吧……”
刘琦笑而不语,只是为了一个宽慰的眼神。
自己一番好心,却被这般无视,刘磐也是有了几分火气,怒其不争道:“伯诚,来此之前我便与你说了老将军的弓法,你怎还这般冲动。”
刘琦依旧只是笑笑。
刘磐黑着脸转过了身去,终不在劝。
——罢了,罢了!便让这小子碰碰壁,也非是什么坏事!
刘琦笑眯眯道:“老将军,你是长者,那便由你先出手吧。”
黄忠暗暗握了握拳头,感觉自己有被冒犯到。
这后生,好生嚣张!
让某先射,怕是你再度搭弓的勇气皆无了!
黄忠有些被气乐了,连行走之间皆是踩得地板发出闷闷的响声,随着一张硬弓出现在其手中,一瞬间整个人的气势都变了。
“着!”
却见他张弓搭箭,一气呵成,竟是瞄都未瞄准,直接一箭射出!
“嗖——!”
那羽箭夹裹着风势而去,摩擦着空气,精准无比的命中了靶心。
“好!”
刘磐亦是在骑射上颇有造诣,见如此不拖泥带水的一箭,忍不住放声喝彩。
见状,刘琦不满的看了自家堂兄一眼,也不知是站得那一边。
再看黄忠,一箭射毕,便是胸腔微鼓,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只差来一句:还有谁?
刘琦虽然觉得这老头贼拉臭屁,但不得不承认,对方的弓术显然已达到了如臂使指,出神入化的境界,同台竞技想要胜他近乎痴人说梦。
好在自己一开始便钻了漏洞!
“可不要让我失望啊!”
刘琦暗暗捏紧了手中的卡片,如孤注一掷般,上前接过了黄忠手中的硬弓。
“……”
而仅是一看刘琦持弓的姿势,便是让得黄忠有些不忍直视。
分明就是个门外汉!
作为一名合格的弓箭手,哪会有人用手去接弦的?
“兄长,你这是何故?”
刘琦正准备搭弓,甫一抬头,却发现原本位于侧方的刘磐,竟是一不留神出现在了靠近灶房的偏角处,那一脸后怕的模样,让得刘琦忍不住便要再次掉转射击方向。
被察觉痕迹的刘磐多少有些羞赧,只不过却丝毫没有想要挪动一步的意思,仿佛只有抓紧那身旁的门板,才能感受到些许的安全感。
“嘶……呼~”
刘琦深吸一口,硬是忍住将对方一箭射死的冲动,缓缓拉动了弓弦。
不过这一次刘琦似乎能察觉到,想必之前拉动弓弦时自己明细轻松了不少。
想来多半便是那1点力量增加的作用!
“给我中!”待得力量几近极限,刘琦不丝毫不拖泥带水,瞬间放开了弓弦。
只是随着这一幕出现在黄忠的眼中,他眼中的轻蔑更是毫无保留。
善射者,审、彀、匀、轻、注,缺一不可!
审箭尚不能圆满,焉能射之?!
然而,黄忠的想法才刚一升起,随着一道弓弦断折的声音,连同一直关注着局面的刘磐一并瞪大了眼睛。
不可能!这不可能!
再看那木耙中央,原本黄忠精准命中靶心的那支弓箭被当中劈开,随之出现了一支新的箭羽将之取而代之!
“难道,之前伯诚当真只是为了试探我的警惕性?”
刘磐一时惊为天人,目光来回在木耙与刘琦身上一顿猛瞧,心中发起了来自灵魂的拷问。
黄忠亦是面色僵硬,那只厚重的手掌已经捏得青筋毕露:“大意了啊!”
换做是自己,他同样能够做到像对方一般射断死把上的弓箭,岂不料一开始人家就算准了后发制人。
只是相对于对方的套路,黄忠更是如何也想不明白,那如此拙劣的一箭,为何能够奏效,完全不科学啊!
见状,刘琦那颗悬着的心也才安稳落下,再是看向那满脸惊容的二人,却是风轻云淡道:“吾虽不才,不如二位弓马娴熟,于骑射之道却也略有涉猎!”
黄忠与刘磐二人对视了一眼,纷纷面色一黑,仿佛死了老娘一般。
可恶,被他装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