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
白日伏案正在沙盘上涂涂画画。
借助昏暗的烛火,总是不那么满意。
“良人,该歇息了。”
这时许月则是笑着走进书房,身上有着淡淡的兰花香。初春时节,天气还是有些冷的,她抬手将灰色裘袄披在白日身上。
目光落在沙盘上,眼神顿时变了。
这是……曲辕犁?!
许月静静望着,思绪万千。
前世,她的父皇每年也都会亲自耕种。春分时节,父皇都会亲领文武百官到先农坛行藉耕之典。然后亲自耕地,以祈求五谷丰登,同时给天下百姓做榜样。
当然,主要是为了作秀。
白日所画耕犁,与后世用的曲辕犁相差无几,是秦朝绝不可能出现的兴农利器!
“良人画的是耕犁?”
“嗯。”
白日叹了口气,“如今正值春耕农忙,偏偏乡里的田牛不够用。瓢他们家没法子,就只能以人力背犁。百斤重的耕犁啊……瓢今天腿都肿了,还是咬着牙去耕地。”
不是家家户户都能养牛的。
安宁乡就这么十几头田牛,哪够用的?
而且,这年头牛比人命值钱的多。田牛耕一天地还得歇三天,要是累瘦了或者闹病死了,所有官吏都得受罚!
“原来如此……”
许月若有所思的点头。
她就知道,白日与她相同。
他们,都是来自明朝!
但白日不说,她也不说。
毕竟,保持神秘也是夫妻间的情趣。
白日无奈摇头,“我得了爵位,宗长非要办宴席庆祝,我还拗不过他。”
“是呀,明日还要忙碌呢。”
“所以我想把这耕犁弄出来。”
“额?”
“此犁我称之为曲辕犁,若能制成则可省去不少力。一犁一牛挽之,止回旋,惟人所便。可惜,这结构始终有些问题……”
白日长叹口气。
他前世只是普普通通的社畜,哪怕对历史感兴趣也只是粗略的了解些,并非是历史高材生。
至于耕犁?
他也只是在老家见过,还是他爷爷用的。
历史发展有其规律性。
从普通的耕犁到曲辕犁,经历了千百年的演变。
所以此曲辕犁非彼曲辕犁,白日搞得不是唐朝的江东犁,也不是后世常用的耕犁,他是在现有耕犁的改进。
不可能吹口气就成了,得一步步慢慢来。
“唔,好像是的。”
许月若有所思的点头。
“你知道是哪里吗?”
“妾怎会知道?”
许月轻轻一笑。
“那你先去歇息,我再改改。”
白日有时候就会认死理,要是来了兴趣就非得整出来不可。念初中时曾经为了一道数学题愣是一宿没睡,最后还是没想出来。
见他如此,许月识趣的出了书房。
白日挠着头,依旧在用树枝修改。
烛火摇曳,渐渐熄灭。
白日也再也撑不住昏睡过去。
没过多久,一道倩影再次走进书房。
许月望着沉睡的白日,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借助月光看着沙盘,自语道:“想来,良人前世也并非是民夫。幸好我还未忘记,这曲辕犁还需犁评与犁箭方可。”
说着,她还提笔画了起来。
动作很轻,尽量避免吵醒白日。
画好后,许月便欣赏起自己的杰作。
总体极其完美,看不出她增添的。
只要造出来,绝对是件兴农利器。
秦朝比起大明,终究还是太落后了。
随便样东西,都是秦人未见过的科技。造纸火药,永乐大典,农政全书,天工开物……好东西实在是太多了。
恰好,这些她都记得。
许月轻轻舒了口气,蹑手蹑脚的离去。
悄悄地走,正如她悄悄的来。
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
对她来说,现在白日的名气还不够!
白日得继续立功,加官进爵!
待时机来临,就能推翻暴秦!
到那时,她就能重建大明。
她终究是女儿身,很多事都不方便。
扶持白日,是她最后的希望。
毕竟,他们是同一个时代的人!
……
……
清晨。
“沃日?!!”
“这……这……搞成了?”
院内的仆人婢女各自抬头看向书房。
而后便各自忙活,好似早已习惯。
书房内。
白日惊得是一蹦三尺高。
不可思议的望着沙盘,满脸问号。
我勒个去,难不成真的吹口气就成了?
他仔细揉了揉双眼。
图案很清晰,结构上应当也没问题。
只要根据图造出实物来,就是曲辕犁!
白日挠着头,此刻是百思不得其解。他记得昨晚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睡前还没想出来。
闹鬼了不成?!
“良人这是怎么了?”
许月闻声而来,后面跟着贴身侍女雁。
“我这图……成了!”
“那不是好事吗?”
“可我明明睡前还没完成来着……”
“定是良人太过劳累,所以忘了。”
“是吗?”
白日眉头紧蹙,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豚——”
“主君有何吩咐?”
青年快步走进书房,躬身作揖。
他就是府上的管事——豚,比白日年长三岁。他的父母皆因战火而亡,后来就被白草他娘好心收养。
豚没什么天资,很是愚钝。
但是,他足够的忠心。
像他联系监御史冯敬,都是豚去办的。让他往东他绝不会往西,白日就是让他跳下山崖,这家伙都不带犹豫的。包括府上的钱粮,也都是由豚掌管。
“把这幅图誊下。”
“唯!”
豚抬手作揖。
白日打小就聪明,经常会捯饬些小玩意儿出来。比如说他每天都会用的算盘,还有像是牙刷之类的。只不过,先前受限于律法不好宣扬而已。
……
洗漱过后,白日便开始张罗起来。
他今日还得办家宴,庆祝自己得爵。
“夫人,这家宴是否要邀外舅赴宴?”
白日朝着发呆的许月挥了挥手。
他先前就曾听说过许月的事迹。
说是她有些痴呆,经常会胡言乱语。
七岁后,许月才恢复正常。不过每年都会发病,还说自个是公主。许望不知请了多少巫祝来看过,各种说法都有。
白日先前就曾想过。
难不成,许月是秦朝公主?
亦或者是始皇帝流落民间的私生女?
要是真的,他岂不是赚大发了?
当然,这事想想就好。
“不必了。”
许月却是笑着摇了摇头,“吾翁得了恩赏,今日要为莫负办宴庆祝。昨日他还想找良人借些庖厨,只是被妾拒绝了。”
“这……不太好吧?”
“没什么。”许月狡黠一笑,“莫负之事,妾已报养育之恩。再过几日那五十镒黄金到手,良人可有何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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