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门庆带着李娇儿从郓州回来了,李娇儿的运气真的很不错,居然在郓州的‘慈心堂’遇到了被请来坐诊的神医安道全。
安道全这个著名的老色胚估计又没钱捧红姑娘了,最近为了赚取漂资,开始在各地疯狂坐诊。
于是李娇儿便感受到了春天一般的温暖,安道全为她仔细把过了脉、又不厌其烦地询问了病情,最后色眯眯的对着李娇儿好一阵的望诊,足足用了小半个时辰才为她配出了一付十分常见的解毒药,并且当堂让药童煎了给李娇儿服下。
其实被毒性极轻的小花蛇轻轻咬上两口根本算不得什么大事,哪里需要当堂煎药服用?可谁让安神医的恶趣味是喜欢观赏美女吞服苦药时嘤嘤娇喘的模样呢?
当西门庆几乎要按捺不住脾气当场发火的时候,安道全才恋恋不舍地道,‘目前看来应是无碍啦,不过为了稳妥起见,嗯......夫人最好还是三日后再来我处复诊。’
“复诊就不必了!娇儿,我们走!”
若非是在‘慈心堂’的地盘上,安道全又是医药行业中的老行尊,西门庆暴打他一顿的心思都有了,哪里还会再带小宝贝来复个什么诊?
倒是被老色胚神医这一通撩拨,李娇儿彻底变成了侍儿扶起娇无力的嘤嘤怪,已故的陈氏和吴月娘可都不太会嘤嘤嘤的撒娇,这让西门庆顿时有了一种崭新的感受,总算怒气稍息。
又带着颊分六彩、娇媚八分的李娇儿在郓州好一阵血拼购物,拉了足足半车的漂亮衣服和胭脂水粉才回到阳谷,此时李娇儿几乎都要融化在西门大官人的温柔中了,不但不再生西门大姐的气,反倒隐隐有些感激这个顽劣的小姑娘。
若不是西门大姐拿条小花蛇咬了她,吴大娘子又怎可能容许官人整日只陪伴她一人?而且还对她无限娇宠,要啥给啥?做人可要懂得饮水思源呢......
李娇儿不再追究西门大姐以下犯上之举,倒是令西门庆松了口气,也就装傻蒙混了过去。
西门大官人风流成性,更是阳谷一霸,无论如何都称不得是个好人,不过他也像别家的父母一般,对自己生的崽儿有着舔犊之情。
西门庆从郓州归来后没找西门大姐和陈思安的麻烦,只是一面忙着宠溺李娇儿,一面忙着打理西门家日渐扩大的药铺生意,结果却是陈思安主动找上了他。
陈思安到来的时候,西门庆正端坐在书房中,面带韫色地望着站在面前的刘掌柜,‘景德镇那边的情况真就如此糟糕?’
阳谷县的西北方向有个景德镇,这可不是江南东路那个以烧制瓷器闻名天下的景德镇,而是三分归属于阳谷县的张秋景德镇,此处邻接黄河与大运河,为京东路上著名的繁华之地,素有‘小江南’之称,这位刘掌柜就是西门家分管‘景德生熟药店’的负责人。
“刘掌柜,你也算是西门家的老人了啊,素来都是精明强干、最得我看重,这次却是怎么了?”
西门庆将手中的册簿重重摔在书桌上,声音中带着怒意:“景德镇为京东路水陆连接的枢纽要地,每日要吞吐多少人流?我在该地开设分店就是看重了这一点,开设分店之前,更是曾经询问过你的意见。
要占据该地药材市场,就要先从家家可用、家家需备的成制药开始,这可是你说的?如今我用来购进各种成制药的本钱足足有三千贯之多,结果你却跑来告诉我说药物滞销了?
你可知光是这三千贯本钱就要损失多少‘子息’,只是钱上受损也就罢了,还要被人笑话我西门庆出师不利,在景德镇碰了个大大的钉子,岂不是要把面皮都丢光了!”
刘掌柜有些紧张地搓着手,一脸苦色地道:“大官人,原本咱们的想法没错啊,这批成制药起初卖得也算不错,可......可谁想到会遇到了对头......
您说柴大官人堂堂前朝皇室之后,那是何等尊贵的人,谁能想到他也会做这生熟药的买卖,咱们前脚在景德镇开了店铺,他后脚就就也开了一家,店铺门脸比咱的大,人手比咱的多,资本比咱的雄厚,柴家的名头比咱的响亮......
大官人,咱们是真的争竞不过啊。
若是换了别人,咱们尽有各种明里暗里的手段让对方只得关了店铺、做不得生意,可对面是柴大官人啊,休说是咱西门家,就连的当今赵官家都要礼让他三分。
我可真是没办法了,请大官人责罚就是。”
“咱们的对头是小旋风柴进?”
西门庆顿时双眉紧锁。
他是个破落户出身,能走到今天自然没少用了见不得光的手段,寻常遇到竞争对手,商业上若是竞争不过,尽有各种白黑两道的手段整治对手,绝对能让对方生死两难。
可这次遇到的是柴进,那就没辙了;正面较量根本是想都不用想,老柴家是前朝皇族,财雄势大,家产何止百万?人家就是拿钱砸都能砸死他!
官面上的手段也不用想,传说柴家可是有丹书铁券的,哪怕犯下十恶不赦的大罪也无需担责,各路、州、县的官员哪个不得礼让他三分,见了面都要尊称一声‘柴大官人’?
就连他最擅长的泼皮手段对上柴进也完全没了作用,柴进绰号小旋风,意思就是说这位柴大官人能像旋风一般吸纳四方英雄豪杰,而且人人都说柴进‘赛孟尝、似专诸’,不知道多少江湖好汉欠过柴进的人情。
说到玩弄泼皮手段,柴进那也是祖师爷辈分的啊。
西门庆半晌沉默不语,这件事还真怪不得刘掌柜,可若是让他就这样认输,还是有些气不过。
陈思安就在这个时候敲响了书房的门,‘姊夫,姊夫......’
“你先下去吧,景德镇分店的事容某家再想想。”
西门庆挥退了刘掌柜,对门外道:“可是大郎吗,快快请进。”
刘掌柜大松了一口气,恭身退了出去,出门时和陈思安擦身而过,笑着打了个招呼,‘多日未见,大郎可生得越发俊俏了。’
陈思安是已故陈娘子的‘弟弟’,名义上是陈家留后的唯一男丁,因此西门庆和刘掌柜都叫他一声大郎。
陈思安进了西门庆的书房也不跟他客气,直接坐在他的对面,拿起茶杯给自己倒了杯茶,笑眯眯地道:“姊夫这是怎么了,刚才在外面就听你训斥刘掌柜呢。
说真的,我都替刘掌柜叫冤,他可是西门家忠心耿耿的老人呢。”
西门庆在景德镇开设分店的事情不算是什么秘密,在陈思安看来,景德镇可不比阳谷县,这个分属阳谷、寿张、东阿三县管辖同时也是‘三不管’的地区虽然足够繁华,却也是个鱼龙混杂、各种势力暗中争夺的地方。
西门庆是阳谷县一霸,不等于他在景德镇也能横着走,所以这景德镇分店的成败之数各占五成。
他等的就是那失败的五成机会,如今看来应该是八九不离十了,刚才隐隐约约听到刘掌柜说什么柴大官人,别管是不是水浒世界中的柴进,这北宋年间姓柴的有一个是好惹的吗?就算是西门庆也惹不起啊。
西门庆冷哼一声:“若非如此,他早就是护城河内的一具无名尸体了。
不说他了,大郎,你这个做舅舅的还能不能管好自己的外甥女,哎,小花让我好生的头疼啊......”
对付别人他有百种千种的整治手段,唯独对自己这个调皮捣蛋的女儿是真的没什么办法,是真的头大如斗。
陈思安笑嘻嘻地道:“小花天性活泼好动,虽然调皮了些,难道不是与姊夫当年一般?这才是你西门家的种儿啊,你还有什么好懊恼的?
再说她今年不过刚满十岁,还是个孩子嘛,一个小孩子还能有什么坏心思?”
“孩子......说起来大郎你也只比小花长四岁吧,为何我每次与你对话总感觉是在和一个成年及冠的男子对谈?”
西门庆皱眉看着陈思安,总感觉这小子是在幸灾乐祸,这让他有些不爽。
“我是个苦孩子,自幼父母双亡,就连唯一的姐姐也早亡离我而去,吃过苦的孩子自然会显得老成一些,这又有什么好奇怪的?”
陈思安笑道:“而且姊夫的话未免不实,我怎么听说你和三娘子从郓州归来后,好的就像是蜜里调油一般,三娘子更是灿若春花,仿佛都年轻了几岁,看来小花这蛇放得好啊,简直就是在促进你们夫妻感情。
再说那是你的闺女,你不疼谁疼?”
“大郎莫再说笑了。”
西门庆摆摆手道:“小花是我的女儿,我自然疼她,好在娇儿没准备追究她的过失,所以家法就免了。
大郎你这样的聪明人,应当知道我的难处,好歹我现在也是阳谷首富,如今赵官家有八行之考,我当然要第一个响应,可不能容许小花在家里继续胡闹,否则被有心人说我西门家不孝不睦、德行有亏就大大的不妙了。大郎啊,我欲圆满德行,就只能靠你帮我了......”
你要圆满德行?
听了西门庆的话,陈思安差点没当场吐出来,心说无耻啊,无耻!你西门大官人跟德行这两个字沾过边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