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间,个把时辰过去,第一、第二两道金河放完了劫灰,先后飞回,改为一南一北,接向上面。相继接够了数,仍和先前一样,向南北两头伸长出去,注入海中。
朱由穆二次待要如法施为,被妙一真人由北飞来止住道:“百丈毒火所遭灰沙不过石许,倒倾之势,比较上升还快速得多。因要使海底沉沙一律平匀,如若行法散布,势必闹得满空俱被灰尘布满,连月不消,既费时候,使上空两个主持人也更多费心力。所以才请诸位道友各运玄功,将各人飞剑、法宝连成天河,使其分注海中。但是劫灰余毒未尽,分量极重,并为迅速广布,又将空中天河分成三道,以便相互接替,分向四方面倾注。现在左近一带,已经铺有三丈来深,不宜再增。空中劫灰,也十去六七,再倒换一两回,便可毕事。大师兄和山荆在灵空交界处灭火消沙,自从那日到山,不曾稍息。朱道友如是有兴,何妨上去助他们一臂?”
说时,神驼乙休也由南方飞回道:“这二次布散劫灰,诸位道友已然放心,足可胜任,无须另行戒备。大师兄和齐仙嫂正在贤劳,我和小和尚同去略效微劳吧。”
朱由穆早答要去,闻言,说一声:“好。”两道金光比电还疾,只一闪,便双双射入高空云层之中不见。
如此又是多半日光阴过去,空中灰沙虽仍下降,势已大减。数千里方圆海底,按预定尺寸快布满了,所差无几。这时三道天河,只有一道载了灰沙远去,两道作十字形,高低横亘。
妙一真人仰望灰柱,尾梢散漫,搅成了一团浓雾。本似一根撑天灰柱往下飞堕,因为尾梢降势稍缓,颇有中断之处,事出意外。幸是道妙通玄,法力无边,一见有异,不等向高空传声遥问,手向下方一指,口中传声发令,命将两道大河连合为一,化成一面天幕,将全岛罩住,迎接来势。并命分宫守候的众弟子,小心戒备,各将剑光宝光面围住,以防灰沙散漫。
说时迟,那时快,就十几句话的工夫,空中余灰带着后尾一团浓雾,自天飞堕。玄真子、妙一夫人、乙休、朱由穆四人,各指一道金光,紧随沙雾之后,也一同飞落。眼看相隔那面金光天幕不远,中间一段,忽似花炮迸雪,当空b,灰沙中无量数的火星,宛如箭雨飞蝗,随着万千道浓烟满空飞射。仗着众仙应变神速,上下四方均有戒备。妙一真人更是成竹在胸,早见及此,一见毒灰爆烈,双手一扬,立有十道金光匹练般飞出,当空伸长,分十面远远斜横空中,挡住斜飞之势。同时,下面光幕往上飞去,分列空中。
众弟子各用剑光法宝,齐往中间逼去。上空玄真子等四仙,也将金光化成一面华盖,缓缓压来。有那众弟子阻挡不及、横送出去的,被那横空十道金虹阻住去路,平兜过来。
不消半盏茶时,上下四外齐向中间紧拢,成了合钵之势,直似数千丈大的圆盒,将那无量劫余灰沙包藏在内,通体浑成,毫无一丝缝隙。只有金光万丈,映彻海面,烛照云霄。
众仙随施法力,将众弟子的剑光逐渐撤出。光球逐渐缩约减到百十丈光景,妙一真人才指明地点,令其就此飞入海底,再行如法散布。众仙应诺,共指金球,朝远方海面上飞去。头一道天河,乃是本门师兄弟主持,早将灰沙放完归来,收了剑光,落下相待。
妙一真人知已功成无事,也率门人降下。遥望光球沉入海底以后,那一片海面立涌起无数撑天水柱,有无量数山大的水泡冒起,爆声如雷,震撼海岳。本来方圆数千里海底更平添了十来丈厚一层毒沙,到处波翻浪涌,惊涛山立,汹涌奔腾,声如巨雷,不曾片刻宁静,再吃这么大一个光球挟着绝大量的毒沙落往海底,飞舞散布,声势更盛,自不必说。那光球虽然上有极深海水,精光宝气依然上透层波,掩藏不住。只见一个百丈金轮的影子,光芒万道,在天边无数撑空晶柱之中星丸跳掷,出没升降,翔转飞驰,映出半天金霞,比起海上日出之景,还要雄伟得多。未去长幼众仙,俱都赞叹不置。
隔了一会,遥望海上金轮忽散,化作十余道金光,飞起空中,略一掉转,相继飞来。晃眼近来,光华敛处,玄真子等十来位仙人一齐现身。妙一真人忙率众迎上前去,分别礼谢,互相又庆贺了一阵。妙一真人便问玄真子等四仙,适才眼见已快收功,如何又生变故?
玄真子答道:“我和弟夫人引了烈焰,直上两天交界之处,如法行事。虽然万年大火毒焰厉害,我们既要使它布散高天,借乾罡之气灭火化沙,消灭火毒,又须聚在一起,只在那千百里禁制圈中,不令随风吹散。乾天罡风又与寻常风力不同,本是极难之事,幸仗天心仁爱,恩师法宝妙用,我和弟夫人又极小心谨慎,不过比预料多费了些心力。一连数日夜,俱都平安过去。
哪知到了快要收功时节,忽有警兆。我和弟夫人忙运玄机推算,竟是轩辕老怪为与本门寻仇,自知不济,不敢妄动,自装好人,暗中示意妖徒,费了许多心机,加上两件异宝和妖徒最宠爱的妖妇,哀词厚礼,把昔年被恩师逐出中土,遁往北极附近黑伽山落神岭潜伏的本门仇敌老妖兀南公,诱激出来。
那兀南公本就记着恩师的仇,此次再被妖徒一激,当即便运妖光,查看我们虚实,竞被他看出此间之事。再一推算,得知本门气运正盛,又建立这一场大功德,自然以后上天降福,方兴未艾。照此下去,直无报仇之日。一时忿极,竟意欲在我们大功告成之前赶到,先乘我和弟夫人行法正急之际,下毒手暗算。然后就势飞下,与本门长幼和在场诸道友为仇,伤得一个是一个。下余等他妖法炼成,再作打算。哪怕我们得天独厚,未必如愿,好歹总可出点怨气。
我和弟夫人虽算出此事,但一则时机紧迫,未及报警,二则恃有恩师新赐法宝,还有一道灵符,不曾明示用法,分明为他而设。恩师未预示先机,自然认作无足轻重。我们事前大意,不曾防到外敌,也由于此,一时疏忽,以为无害。又知诸位道友在下面各有职司,正在收功吃紧之际,我忽告警,徒乱人意,于事未必有所助益,因此不曾告警。一面仍自施为,一面各运玄功,分化元神迎敌。
没想到老妖孽法力远非昔比,我和弟夫人空身还能应付,而这时满空劫灰,正由禁制圈中往下急降,尚未放完,必须敌我兼顾,一心二用,未免吃亏。恩师所赐灵符未注功效,放将出去,只可防身,不能克敌。他那法宝也颇厉害,相持时久,诸多可虑。弟夫人正打算向师弟传声密告,请分一二能手升空相助,忽见乙、朱二位道友飞上,四人合力夹攻,他自相形见绌。弟夫人不惜冒险,连施诸般法宝,朱道友又放佛光,发出舍利。他见势不佳,方始说了几句异日寻仇的大话,便即遁去。
他临去时,想是恶气难消,忘却来时顾忌,也许他是想使我们多费手脚,竟用玄功变化,乘我们一点破绽,元神闯入圈内,将我们禁法破去,震散灰沙,方纵妖光遁走。余灰少说还有万丈方圆一团不曾降完,虚而不实,禁制一破,全都爆散,闹得两天交界满是火星灰雾,散乱横飞。恐随罡风吹堕人间,贻害生灵,而事前禁制,已不可能,灰中毒气已见天风,胀力又是绝大。总算我等四人应变尚速,一见不好,也没顾及追逐妖人,不约而同,各以全力施为,收摄聚集,一面又将罡风挡住。弟夫人出力最多,又纵遁光连挥宝扇,满天追逐阻挡,相助推拢,一面仍使下注。经此一散一聚,合力防御,才未生出大枝节来。
大火初灭,毒气尚盛,上天下地,过于广大,若迫束过紧,为害尤烈。早料到毒气经风,必要自行膨胀,摩擦愈烈,愈生变故。但是收尾一圈,费了许多事强行聚拢,中杂乾天罡煞之气,一个不好,二次爆裂,发出亘古未有的巨震,我们修道人自是无妨,这千里以内所有大小岛屿全被震裂,海水逆上千百丈更在意中,就说水族已徙,各岛生物总还不少,岂不全数遭殃?对它轻了不好,重又不好,只有在快要降完未爆发前,大家合力将它包没,送入海内,再开一口,徐徐散布,方可无事。其势不能兼顾,仗着诸位道友应变神速,早合成一光幕,向上反兜相待。师弟又率众门人,分列天空中戒备,才放了心。果然还未降完,便已爆裂。这亘古未有之奇灾浩劫,大凶极险,侥幸平安渡过,勉奏全功。只出两次不妨事的小波折,真可喜可贺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