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扣开了一户人家的门,一家三口,爷爷、奶奶和一个小孙子,他们看到一个陌生人进来,全家人都缩进墙角旮旯里瑟瑟发抖,两位老的把小孙子藏在身后。只听那老汉说道:“老爷,你们放过我们吧,我们什么都没有了,就剩下这两条老命了”两条老命?分明是一家三口却说两条老命。叶春不是索命的,报几条命和他没关系。
叶春估计到他们误会了,便说道:“老人家,你们误会了,我是个过路的,不是抢东西的”
夫妇二人看着叶春,见他衣衫破旧,说话和蔼,便放下心来问道:“客人这是打哪儿来?”“在下从雾灵山来”叶春之所以说从雾灵山来,是因为萧婵她们曾在雾灵山住过
“不知道客人到我们这个破家有什么事?”
“问问路”
“客人上哪儿去?”
“去萧家峪”
“到萧家峪走亲戚?”
叶春点了点头,问道:“请问老伯,这是什么地方?”
“这就是萧家峪呀”
叶春“哦”了一声问道:“那我就和老伯打听一个人”
“不知道客人打听谁?”
“一个姓萧的,是不是住你们这儿?”
老汉疑惑地道:“姓萧的?这儿姓萧的就多了,我就姓萧,不知道你问的是谁?”
叶春自己也觉得话说的太笼统了,萧家峪、萧家峪,当然姓萧的为居多了,便说道:“萧国纪,萧老员外”
老汉一听说萧员外,用异样的目光打量着叶春,而后呆在那里。
叶春问道:“老人家,他家是住这儿吗?”
老人缓过神来说道:“哦,他们家不住这儿”
叶春很失望,问道:“我听说他们家就住在萧家峪呀?”
老汉说道:“不错,他家是住在萧家峪,但不是这儿”
叶春觉得老汉的话很矛盾,说道:“那您不是说这儿就是萧家峪吗?”
“哦!这儿是萧家峪,但这是上萧家”
叶春寻思,一个萧家峪还分上下,便问道:“但不知萧员外住在哪个萧家?”
“萧员外住在下萧家”
“离这儿有多远?”
“出屯子往东走,有个二里半地吧”
叶春拱拱手,说道:“谢谢老人家”便返身出来。
老汉惊慌地说道:“小伙子,你去哪儿?”
叶春回头笑道:“去下萧家呀”
老汉劝道:“你不要命了?不能去呀!”
叶春不解地问道:“怎么不能去呀?老伯”
老汉硬生生地把叶春拽进屋里,又探出头又向外瞅了瞅,关上房门说道:“我看你是个老实孩子我才告诉你,你要是去了就出不来了。”
叶春愣在那里,心想,看来风声还没过去呢。
只听老汉问道:“小伙子,你是他们家的什么人?”
“我是他们家的一个亲戚”
“亲戚?难道你没听说过?”
叶春心里明白老汉说的是什么,却佯装不知,问道:“听说什么呀?老伯”
“小伙子甭问了,现在天晚了,就在我这儿将就一宿吧,明个儿你就赶早儿回去吧”
“老伯,他们家到底怎么了?
“我也说不清,反正他们家出事儿了,出大事儿了”
“什么?出大事儿了?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儿?”
“是去年的事儿”
“都这么长的时间了,那现在呢”
“现在?现在也不算完事,衙门里派人在那儿快蹲有半年多了,只要有人去萧家大院儿就甭想出来”
叶春心里犯疑,这么长时间了,他们还不放过萧家,究竟还有什么事没了呢?
叶春问道:“那萧员外呢?”
“萧员外?他去年被押走一直没回来过,谁知道是死是活?”
“他犯的什么罪?把人家弄得这么惨?”
“他能犯什么罪,人挺老实的,上下村谁不知道”
“那他们总的有个理由吧”
萧老汉“哼”了一声冷笑道:“官家作弄人还用得着理由吗?实在想要给你编一个”
“编一个”
“是啊,给萧员外家不就是这么编的吗?”
“怎么给编的?”
“说什么勾结江洋大盗海孤帆到处作案,其实也就安个名呗,武大郎服毒吃不吃都得死,那海孤帆专在江河湖海上作案,能看上咱们这既不靠海又不靠河的穷地方?”
“那他们害萧员外图的是什么尼?他的家业?”
萧老汉摇了摇头说道:“我看不像,就萧员外来讲也就是个小财主,有俩钱儿。但为人豪爽、大方且平等待人。不同于那一般的土财主,所以,人们尊他为员外。别看他这个人性格挺柔软内心却刚强着泥,怎么说来着?我听说书人讲什么富不能淫什么移来着?
叶春说道:“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老伯说他是个外柔内刚的人,是吧?”
萧老汉一拍脑门儿说道:“对!对对!我要说的就是这个意思,他吃也就吃这个亏了。”萧老汉抬头看了看叶春,眼前这位比叫花子体面不了多少的小伙子,真看不出肚子里还真有点儿墨水。穷乡僻壤,不仅物质匮乏,文化也落后,方圆几百里内没几个识文断字的,叶春只说了那么一句恍若天外来仙了,令萧老汉刮目相看,倒愿意和叶春说说知心话。其实叶春是个不愿卖弄的人,只是不经意的。
萧老汉道:“还真看不出,你还是个读书人”
“没正儿八经地读过,扒着先生的窗户学了那么几天。忏愧惭愧”
萧老汉摇了摇头说道:“小伙子啊,你说的太轻巧了”他叹了口气说道:“现在像你这样有文化的人太少了,在我们萧家峪也就数萧员外爷仨了,哎,可是现在。”
叶春问道:“对呀,他还有两个女儿,她们怎样了?”
萧老汉叹了口气说道:“可惜呀可惜”
“可惜什么呀?老伯?”
萧老汉十分惋惜地说道:“可惜两位小姐呀,人长得水灵,还识文断字,也不知道叫哪个当官的给瞄上了,硬说他们杀了两个公差,乡亲们不信,就那么大点的孩子能杀得了两个大男人?可是那两个公差黑灯瞎火地偏偏死在她们家门口,你说怪不?”
“这么说两位小姐被抓走了?”
“可不,人死在她们家门口,衙门里来的人说让两位小姐到县衙说清楚就行了,结果一去就没回来。看来他们是说不清楚了。”
“既然有人看上了两位小姐,为什么还要害她们?”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我琢磨着这俩姑娘不肯上套”
“不肯上套?是什么意思?”
“这俩姑娘和她们的爹一样,别看她们一脚碾不死一个蚂蚁,可是她们不想干的事,皇帝老子也休想让她们屈从,要不能吃这么大的亏吗?胳膊拧不过大腿呀。”
据萧老汉讲这事情的来龙去脉和萧婵讲的虽说有些出入,不过这是一起人为制造的冤案是确定无疑的。而萧老汉讲的萧员外的人品和萧婵讲的还算吻合,难道那些药童死尸和他无关?
叶春问道:“老伯,你们这么大的一个屯子,怎么连一个小孩儿的影子都看不着呢?
萧老汉很敏感,说道:“你问这个干什么?”
叶春笑道:“没什么,方才我想在街上找一个孩子打听打听萧员外的家。”
“这也难怪”
“什么?难怪?”
“不瞒你说,这两年我们这儿总丢孩子,所以家家小心不让孩子出去玩儿”
“什么?丢孩子?那咋不报官啊?”
“报官?这事我们还敢指望官府?”
“像这样的事情老百姓不指望官府还指望谁?”
一听到这话老太太和小孙子本来是小声哭泣,再也抑制不住便嚎啕大哭起来,连萧老汉也止不住流下了悲愤的眼泪,说道:“小伙子啊!我天天向菩萨祷告,可别让官府的人找上门来,他们一来我们就没命了。”
叶春“啊”了一声问道:“老人家,您何出此言啊!”
“我的儿子和儿媳妇刚刚被他们抓去,不知道关在什么地方,死活不知,我孙子又刚刚,哎不说了,我们再也折腾不起了”
“老伯,不要过于悲伤,以免伤着身子,究竟是咋回事能不能和我说说”
萧老汉满腔悲愤,一直压抑着自己,无处倾诉,一经说起,“闸门”再也无法控制,讲起了他们一家的悲惨遭遇。